不得已,爷爷将他拜的师父请来。
他的师父老头正纳闷,怎么好几天不见徒弟,得知粉春玲的事,安慰之后,爷爷说了变吊的情况。
老头一合计,说道:“我知道了,你引不来佟老板的大老婆,就是因为她缠着粉春玲去了。”
大老婆要拉替身才缠上爷爷,爷爷愿意把她当老婆养起来求活命,据老头推测,可能是大老婆瞧不上爷爷,或者粉春玲说了什么话,做过什么事,让大老婆心生怨恨,非要害她不可。
粉春玲死后,大老婆就安息了,而新冒出的吊死鬼死前带着怨气,即便不寻仇,也得找人拉替身,要想处理这个事,就得跳吊请了她。
换言之,爷爷还得娶粉春玲,不过从娶人变成娶鬼。
他哪会乐意,也就是人死了,那点怨恨散去,要是粉春玲还活着,说不准哪天心情不好,一个想不开,爷爷都得毙了她。
爷爷有点理解那佟老板,明明是女人要上吊,怎么死后都来找男人算账?
就在爷爷纠结的当口,他从春露班领出来的老四,也是粉春玲在老家就认下得干弟弟,哭哭啼啼说了粉春玲的苦衷。
就是爷爷在老头家跳吊的那段日子,齐燮元儿子来找卢小嘉玩,督军府里设宴,老二老三老四表演助兴,因为少了爷爷这个大花旦,就把粉春玲拉来充数。
挺正常的事。
可卢小嘉没想到的是,齐燮元的这个儿子的口味有点独特,可能是从小看着他爹姨太太的风韵培养出的爱好,他就喜欢三十岁左右的成熟妇人,能是别人的老婆就更好了。
酒席上,齐燮元儿子对粉春玲表现出极大的兴趣,还向卢小嘉询问,卢小嘉告之,粉春玲是他最宠信的手下的女人,就在督军府住着。
这句话的意思是你少打歪主意,能让他们两口子住督军府,绝不是随便送你的玩物。
可齐燮元儿子不在意卢小嘉的威胁,知道卢小嘉不敢杀自己,而且他最喜欢和有夫之妇偷情,既然是偷,谁能知道?
齐燮元儿子询问爷爷,卢小嘉说在外面和师父学本事。
得知爷爷早出晚归,齐燮元趁着留宿督军府的机会,摸进粉春玲的屋子。
之后的事就简单了,大督军的儿子和本来就不检点的戏子,威逼利诱,粉春玲敢反抗才怪了,只想着齐燮元儿子对她就是一时的兴趣,玩够了也就解脱了。
可没到解脱就被爷爷捉奸在床。
粉春玲所感到的委屈,就是所有人都怪她不抵抗她无力抵抗的悲剧。
有点逼奸的意思,与勾搭成奸不同,爷爷又有了一丝心疼,再加上几分保命的念头,只好在粉春玲头七夜跳吊。
没什么可说的,他一跳,粉春玲就来了,人眼和鬼眼四目相对,脉脉含情,再续前缘。
养了吊死鬼的爷爷和以往没有不同,只是夜里与他亲热的粉春玲,从人变成了鬼,从床上变成了梦中,卢小嘉听说这事,还三番四次让他形容睡鬼究竟是什么滋味,那跃跃欲试,就恨不得也养一只,可惜他不会跳吊。
再有的一点点区别就是爷爷身子骨受不住,他练的功夫都是花架子,本来就没几斤肉,跟粉春玲折腾几个月就瘦成人干了,亏得有卢小嘉这个有钱又败家的纨绔,各种大补之物让爷爷当饭吃,还请来大刀刘,神枪李,铁拳张之类的教爷爷四人功夫,让他们强身健体。
爷爷四人与卢小嘉的关系,经过几年相处,从他养的狗变成亲信,但说白了,还是卢小嘉养的玩物。
但这一切,都从江浙战争之后发生了转变。
卢永祥与齐燮元大战四十多天,兵败后逃亡日本,来不及带走儿子。
树倒猢狲散,卢小嘉身边只剩爷爷四人,被追兵困在山林里,弹尽粮绝之际,爷爷让卢小嘉逃跑,他去引开追兵。
这一次,吊死鬼大战六十余名士兵,完胜。
爷爷都不知道咋回事,喊一嗓子引人来抓他,闷头往树林深处跑,跑着跑着,听到枪声和惊叫,还以为卢小嘉几人被追上,返回救人,便看到五六个兵端着枪,面如土色,冲着树枝乱打。
惨叫连连,因为心上人危在旦夕,粉春玲发了疯似的杀人,普通鬼畏惧士兵的阳气和杀气,但吊死鬼不怕,各种神出鬼没,将那一队兵搞得精神错乱,自相残杀。
正如卢小嘉所说,玩鬼的斗不过玩枪的,爷爷从来没把自己学的青衣秘术当回事,可那一回,他见识到了威力。
没有鬼能在死后变成厉鬼,但跳吊请来的吊鬼却是越养越凶,虽然到不了厉鬼那种百无禁忌,为了报仇,能进千军万马之中索命的地步,可在人脑的配合下,可以把人从千军万马中骗出来,让吊鬼害命。
有了吊鬼的爷爷成为卢小嘉的金牌保镖和得力干将,有啥事都让爷爷办,爷爷也办得到。
东躲西藏一段日子,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直系惨败,政权落入段祺瑞和张作霖手中,卢永祥再度回国,官居苏皖宣抚使。
地盘比以前更大了,因为皖系没人了。
皖系就头几年风光了一下,之后被直系奉系轮着吊打,直系垮台,皖系再执政是奉系地盘太北,需要他们缓冲一下,而卢永祥便在此时成了皖系的头号军阀,有了地盘,急需扩军。
扩军要钱,卢永祥没有。
总的来说,卢永祥还算不错,民国时期,苦孩子出身能干到大军阀的,人品来说,要么人渣到极点,比如张宗昌,孙殿英,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要么就自律到极点,比如段祺瑞,卢永祥,不好色不敛财。
卢永祥干不出纵兵劫掠的事,又急需军费,一筹莫展之际,卢小嘉为父分忧。
他办了个戏班,取名韵仙班,领着爷爷四人和一票戏子四处给人唱戏,凡是去韵仙班听过戏的大户,家里都发生闹鬼的事,要么给卢小嘉教一笔保护费,买平安,要么等着全家死光,卢小嘉派兵抄家。
一来二去,韵仙班在苏皖一代打出名头,大家都知道韵仙班里有四只小鬼,还编了个顺口溜,不怕阎王叫,就怕小鬼笑,要听小鬼笑,等着小嘉叫。
卢小嘉一叫人看戏,梨园四鬼就笑了。
爷爷四人,只有他养着吊鬼粉春玲,另三人不会跳吊,但爷爷将青衣秘术教给了他们,一些小麻烦事,他们就用短霸法解决了。
害命敛财传到卢永祥耳朵里,卢永祥痛斥儿子,并郑重警告他,不许再抢活人的财物。
言外之意就是可以抢死人的。
卢小嘉问爷爷一句话:“仙,你祖上当过大官?咱去你家祖坟看看?”
开玩笑的话,但爷爷还真想回去威风一趟,而上虞又不是只有于家一户,其他人的祖坟也可以挖一挖。
再回于家,当年被戏班买走的长子,成了卢大帅手下的军官,于家与有荣焉,卢小嘉听说于家将爷爷从族谱中除名,念及这些年爷爷鞍前马后,忠心耿耿,便大手一挥,逼于家把爷爷加进族谱。
这是于家求之不得的事,为什么说逼呢?
因为卢小嘉给于家修了座祠堂,非要把最上面的两个位置留着,以后摆他卢小嘉和爷爷的牌位。
琐事解决,就在上虞找墓,吊死鬼能跟鬼交流,打探墓葬再轻松不过,卢小嘉也没光明正大的挖,而是派兵偷偷干活。
其中发生了个事。
阴宅被挖,一些死鬼给子孙后代托梦,那些人家不明情况,请道士来家驱邪。
来了一位真高人,七十多岁的老道士,精神矍铄,双目有神,一天卢小嘉带着爷爷四人在街上闲逛,老道士一把抓住爷爷的手:“小伙子,我看你印堂发黑,恐怕有血光之灾,不想死的话,最好听我老道士一句劝。”
老道士不是冲爷爷去的,偶遇之下,看出爷爷好像养着鬼,又衣着光鲜,便料定他是凭邪术发财,就想收了爷爷的鬼,替天行道一下。
而卢小嘉见识到吊鬼的威力,对这方面的事情有了浓厚的兴趣,便示意爷爷不要多说,让那老道士表演一番。
老道士还以为把五个年轻人震住,微微一笑,说一句跟我来便进了饭馆。
卢小嘉带人跟上。
老道士坐下,要了丰盛酒菜还示意卢小嘉付钱,随后大吃大喝,席间卖弄:“五位小哥,老道士我一看你们的面相就知道命不久矣了,想要活命,就听我老道士一言,有诗云,天命从来自有真,岂容奸术恣纷纭?黄巾张角徒生乱,大宝何曾到彼人?当年的张角厉不厉害?那一手本事耍得,自号为天,结果如何?不好吧?!小哥我问你,你比张角如何?”
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带着四个跟着他不学无术的手下,听了老道士的问题,五人纷纷对视,最后卢小嘉试问:“张角是谁?”
老道士无语,重整旗鼓,又道:“积善逢善,积恶逢恶,人鬼殊途,天心难测。”他对爷爷道:“这位小哥,你可敢告诉生辰八字,让老道士给你算上一卦?”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