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怕鬼,但上了年纪的人对鬼有种独特的畏惧,也许因为他们将要成为鬼的一份子,所以特别忌讳这个字。
对于我的想法,于世伯只是摇头,他说村里有一位老道长已经不得安宁了,不能再搞一只小鬼出来。
我道:“小鬼出生就把它扔进河里了,不会搞出小鬼的。”
于世伯依然摇头:“一回事,现在河里有水鬼,是老道长,你把小鬼扔进去,河里还是有鬼,就不能想个办法彻底解决喽?还有,让你娶女鬼,你不答应吧?人家做媳妇的又怎么会答应怀一只鬼?就算媳妇答应,她娘人能答应?这可是鬼胎呀,还注定要流产,万一把媳妇害死,岂不又搞出一只鬼?”
彻底解决河里的水鬼,我没办法,一来水鬼本身就不好对付,二来那是明朝皇帝下令,一群牛逼道士布下的压制厉鬼的阵法,别说我一个小道士,就算把现在的道协的全部人马拉来都未必好使。
就这件事来说,我从没想过抓鬼,只想救老道长一次,替我和九叔还一个人情。
至于于世伯考虑的媳妇的问题,我都想到了,所以才先找他商量,我想了个挺不地道的法子,就是学白一茅,把这小鬼的尸骨埋到九叔家院里,坐等他家儿媳妇或者孙媳妇怀孕,根本不与他家商量,自然不需要征得任何人的同意,而媳妇的健康问题,我和何道长探讨过,身子健壮的媳妇怀了鬼胎,不会出人命,最多就是流产之后亏了气血,多服补药再勤加锻炼,有个三五年就补回来了。
将我的想法如实说出来,于世伯考虑一番,还是犹豫:“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吧?小鬼埋在院子里就不会出事?鬼缠住活人都会要命,钻到女人肚皮里会像你说的平安无事?我咋那么不相信呢!”
“所以我先来找你合计这个事呀,不管小鬼在院子里还是肚子里,只要去了九叔家,九叔家就一定会出事,但绝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危险,我先给你说说这小鬼的由来吧。。。”简短截说将郝姐家闹鬼的情况告之,我继续说道:“小鬼搞不出太恶毒的事,无非欺负欺负狗子,吓唬吓唬活人,既不掐人也不咬人,咱怕啥?这就是个有惊无险的事,又有你这位于家大长老多家安抚,最多唬弄他们一年,这事就结束了。”
于世伯狐疑看我:“你确定不会捅娄子?”
“瞧您说的,九叔是我亲戚,老道长可跟我非亲非故,我犯得着为了他让自己的亲戚涉险么?埋了小鬼之后,我给你留几张驱邪的符,最多一年,期间你觉得不对劲,就把小鬼挖出来用符镇住,随时联系我,真出了事,我负责!”
一番口舌之后,于世伯终于同意我的计划,转而商量起细节。
他不可能整天蹲在九叔家盯着,所以这事还得在九叔家找一个人帮忙,而这件事本来就为救九叔,自然不用瞒他,于世伯让几个儿子招呼许茂林和三叔,便领我去了九叔家。
当初是我救了被老道长折磨到奄奄一息的九叔,他家人对我的印象比较深刻,并没有忘记我是谁,只是喜定这个破名在于世伯的努力下传开,我一进院便有个女人喊道:“喜定来了?刚刚听人说,我还以为他们开玩笑呢!”
我干笑道:“是啊,你准备个盆,我给你洗!”
不再被老道长纠缠的九叔,身子骨愈发健硕,他正在楼上晾粮食,见我进来,三两步从梯子上跳下,拉住我的手便说了一通亲热的话,还顺势要接过我咯吱窝下的木盒子,乐呵道:“来就来吧,带什么礼物?来,九叔看看你这小家伙准备了什么好玩意。”
说着话便要在院里打开盒子,他家儿女全都探长脖子看着,我赶忙按住,朝他挤眉弄眼:“九叔,咱去屋里看,我还想跟你说件事呢!”
九叔没当回事,笑眯眯领我们进屋,他三个儿子还很客气跟进来陪客,一番嘘寒问暖之后,我道:“九叔,我想跟你说几句悄悄话。”
“哦?这么秘密啊!那你们三个先出去吧。”
九叔挥手赶儿子离开,于世伯却在此时插嘴:“老二出去就行,老大和老三留下!”
老二不乐意了,问我们有什么秘密瞒着他?都是一家人,有好处可不能把他甩开。
不甩开他不行,于世伯是爷爷那一辈的老幺,九叔小他一辈但俩人的年纪只差八岁,所以九叔的儿女也都有一把子年纪了,路上于世伯便说了,九叔家还处于生育年龄的只有他两个孙媳妇,偏生这俩媳妇都是九叔二子家的。
老二的儿媳妇比老三的儿媳妇年轻,也有一番前因后果,简单说就是十年前,于世伯带领于家人发家致富,这搞个旅游,那开片荒地的,狠狠折腾一通,可能是何道长给他家摆的风水局确实有效,这几个项目还真赚了些钱,而九叔家的老二便跟着于世伯捞了一票,当时老二的两个儿子也到了结婚的年纪,老二不愿意孩子在这山脚下的村子窝一辈子,便没给他们说亲,而是领着儿子进城做生意去了。
生意做得没什么起色,眼界倒是开了,等到破产回乡时,人家两位每人领了个十八九的小姑娘,也不知看上他们啥了!
九叔家还能怀孕的只有这两个媳妇,必须打她俩的主意,便不能让九叔二儿子知道我们要做的事。
好不容易把老二唬弄出去,我开门见山,打开木盒子给他们看,九叔父子三人一见那灰黑色的干瘪小尸体,顿时吓了一跳,随后于世伯替我说出用小鬼给老道长当替身的事。
九叔当场便哭了,说是只要能救老道长,别说让两个儿媳怀鬼胎,哪怕要他的命也行。
吹牛逼罢了,他要真肯舍命,自己跳到河里,还省去我们一番麻烦。
九叔表态,他家大儿子问我:“喜定呀,这个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难,鬼胎这玩意可不是说怀就怀的吧?有什么危险你得说清楚,否则我们没法跟人家交待,而且这小尸体埋到我家院里,会不会出什么事呀?”
把劝说于世伯的话再说一遍,我总结道:“之所以告诉你们,就是提前打个招呼,事情肯定会出,但你们别怕,最多受点惊吓,不会死人的,要是家里其他人觉得闹鬼,提议搬家或者找人驱邪,你们一定要压住,少则一年,多则三年,忍一忍就过去了!”
于世伯急忙问道:“怎么又多则三年了?你不是说一年就完么?”
“这不由我,得看我那两位侄媳妇的肚子什么时候能有动静,你要能让她们明天就怀孕,一年都不用,半年就够了。”
于世伯骂到:“说什么胡话,你十四爷爷我会干扒灰的事?往前十年还不好说,现在可有心无力了!”
我操,他还有心?
不知他在开玩笑还是对自己的无力表示痛苦,我对九叔儿子道:“大哥三哥,这件事咱们几个知道就行了,千万别跟你们媳妇说,一会让我师弟开两张方子,你们常去抓药给二哥的儿子儿媳补身,咱们大家伙齐心协力帮他们怀孕!”
他俩对视一眼,沉吟良久才感叹道:“这事闹的,一家子联合起来算计老二家的两个媳妇!”
事情就这么定下,我又交待几句要注意的事,留给他们三张辟邪黄符,剩下的细节就不归我操心了,而九叔虽然不肯还老道长一条命,但心底里还有很深的感激和内疚,有了救老道长的法子,晚饭过后,他拿了两兜子纸钱和糕点,拉着我到河边祭拜。
安慰自己而已,河里又没有商店,让老道长去哪消费?
九叔烧纸钱的当口,我抓着香在一旁念咒超度,将我与他的来历告之,并请他再忍耐一段时间,人善天不欺,他终有逃出樊笼的时候。
许茂林惦记着许薇薇,我们没有在杏桥村多呆,看着九叔家以装修的名义,将小鬼的尸体藏进二子家房顶后,我便和许茂林离开了,三叔则被于世伯强行留下,说什么也要把他入了族谱,不过我看三叔的状态并不怎么抗拒,毕竟他和我不一样,对陈家村没有太深的感情。
春去秋来,一晃眼便是半年。
半年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先是离开浙江之后,去北京与卢小麒见面,他家准备在大陆投资房地产,希望我去公司帮忙,而我对卢小麒说,我什么忙都帮不上,甚至不如许茂林,他还能给建筑看个风水。
卢小麒倒是好心,明明为了照顾我,偏偏说成他需要一个信任的人,至于我不会的东西,可以跟在他身边慢慢学,报酬方面绝不会亏待我。
前思后想,左思右想,在看了一份公司的建筑图纸之后,我委婉拒绝了卢小麒的好意,因为我确实帮不上忙,那几张全是线条的图纸看得我眼花缭乱,并不认为自己有学会的一天,而一旦我进了他的公司,关系产生变化,鬼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不如保持现在的关系,还能让朋友做的更长久一些。
卢小麒表示遗憾,我让他别遗憾,真相照顾我,就让我姐当他的秘书,而卢小麒也不傻,笑着问我是不是想给他介绍对象,我说是,但最后能不能成,还得看他俩有没有缘分,卢小麒笑着答应了,感谢我的好意并再次重申,短时间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但这事真的不由他,我往他办公室里挂了一副国画,杜教授托人帮我画的,画中是两个蓬头垢面,坦胸露乳在一起说笑的小孩,我告诉卢小麒,这幅画象征我俩的友谊,并且由我亲自开光,只要每天上香,可以助他在生意场上广交朋友。
他听黎洪说过我的本事,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可惜他不知道画中的两个人是合和二仙,而裱画的纸有三层,中间那层夹着我用他俩生辰八字,画的四十九张合和符,是正合不是迷合,这幅画只能增加两人的缘分,并不能强行让他俩在一起。
但卢小麒听黎洪说过我的本事,香港人又比较迷信,他真的认为那幅画可以增加他的人缘,每天诚恳上香不说,有时顾不上就让许薇薇代劳。。。
不知道他俩进展到哪一步,只是听文静说,有一回约他俩吃饭,卢小麒最后来,而许薇薇点了一桌子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喜几家愁。
许薇薇和卢小麒整日里甜蜜,文静受到感染,又催我去她家,偏偏她老爸动了怒,连个台阶都不给我,而屋漏偏逢连夜雨,我为自己的婚事发愁的当口,居然收到一张婚礼请柬。
新郎秦武,新娘刘晓美,敬备喜酌,恭候光临。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