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的说,何道长是说阿美和我一样妖里妖气,还说她是妖精。
也就说,他也认为我是妖精。
虽然我很希望自己是个妖精,但百分百是个人。
“你已经够妖了,谁家娘上吊上出个孩子的?也就是你命好,生在城隍庙,要是生在乱葬岗,不用你爷爷,村里每个人都想把你烧死。”说到一半,何道长又笑两声:“不过话说回来,你也只能生在城隍庙,其他地方可没城隍爷救你娘。”
秦老司不耐烦道:“什么你娘他娘的?阿美咋回事?你早看出她有问题为啥不说?”
何道长耐心解释:“不是你想的那种问题,就是觉得她有股子妖气!”
“呵!你倒给我说说,妖气什么味道。”
碰见这么个总打岔的老赖皮,何道长也火了:“不是闻出来的,就像你浑身冒傻气,你告我傻气什么味道?我的意思是阿美这个姑娘吧,你们就没觉得她有点那啥么?”
我们一头雾水,不知他到底想说啥。
何道长尴尬道:“你们就不觉得她很风骚?一颦一笑,一扭一翘,都快把男人的魂儿勾走了,不管她什么表情,不管她看向哪里,都好像媚眼含羞,欲拒还迎的冲你笑,你们不觉得?”
坦白说,我有这个感觉,但别人不张口,我也不好意思承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君子可不会整天觉得淑女好逑自己。
大家都没接话,就显得何道长有些自作多情了。
他硬着头皮继续:“有句俗话,眼角向上翘,不是妖就是骚,旧社会那些烟花之地的女子,常年卖笑,眼角就是向上翘的,可阿美举止端庄,谈吐得体,不像个放荡女子,偏偏能勾起人亵玩的念头,这就是天生一副媚骨,不需要刻意去做,就能将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和狐狸精有一拼,古时候被称作红颜祸水的女子,多是这种情况。”
说了半天,我终于懂了,噗嗤一声笑出来。
何道长问我笑啥?
我说:“师父,喜欢就喜欢呗,其实我也挺喜欢她的,这又没啥见不得人,何必说人家是妖呢。”
秦老司也笑了,却笑得挺下流:“没错,你看阿美走路,小腰扭的真够劲,假管子,你骂人家是妖,是不是想降妖啊?我看你才是妖呢,你个死妖道!”
何道长哆哆嗦嗦的指着我俩,气个半死,好半天喘顺气才说:“和狐狸精有的一拼,我可没说她不是狐狸精,天生媚骨是浑然天成的,看上一眼就朝思暮想了,可要不是这身衣服,你们谁还记得起阿美?也只有见到她才会起淫欲,这就不正常,事有反常必为妖!初一,你年纪不大,龌龊心思倒是不少,回去之后别想再见小美了!”
何道长是真生气了,秦老司收起嬉笑,问他:“你看出她有问题,在寨子里为啥不说?当时把她抓了多好!”
何道长理直气壮:“我说啥?我说姑娘请留步,让贫道把你从头到脚摸一遍,看你是妖还是天生媚骨?那不真成妖道了?”
“行行行,不想跟你吵架,反正是你徒弟的事,你就说现在咋办吧!这衣服是不是阿美的?如果是,她跑来这里干啥?难道她是蛇妖?”
何道长无法回答,阴沉着脸在山洞思索,时而看看洞外,时而看看那身布裙,最后做出我们都没想到的动作。
他将布裙撕了。
撕成一条条,又打结连起来,扔到洞外说:“来,咱们下去看看吧,小心为上,倘若凶险至极,只能怪茂林命不好了。”
布裙做成的绳子并不结实,何道长这样做只是以防万一,给我和阿吉两个小孩留条后路,怕弄断绳子,也没有爬下去,而是直接跳入水中,何道长嘱咐我们,动作小点,一来别惊动布裙的主人,二来,鬼知道水里有没有蛇。
洞口离水面只有几米的距离,在何道长的带领下,我们一个个跳下去,这才发现河水没多深,刚刚淹到我的脖子,只是彻骨般的冰凉,入水那一瞬间险些将我冻僵,而阿吉身子骨比我差远了,要不是我及时将他抓住,还不知要被河水冲到哪里去。
河两边有碎石岸滩,水中艰难跋涉,拖着阿吉上岸,就这么两三分钟的功夫,除了何道长,我们都冻得脸色发青,阿二解下水壶,咕咕灌了两口,空气中却飘出一股酒味,秦老司咒骂一句,直接将水壶抢走,猛灌起来。
被河水打湿的衣服紧贴在身上,这一线天峡谷的风不大,可只要微风和夜里的寒气便将我冻得不停发抖,只好搓着胳膊感叹:“冷死我了,怪不得那女人要脱了衣服下来,师父,咱们生点火把衣服烤干再走吧!”
苗人的火折子防水,可以随时生火,何道长却一口拒绝,让我打两趟拳就会暖和,可看到秦老司也冻得受不了,他只好叫阿二去找些干柴,而他则沿河往前,摸摸地形,等他回来再生火。
有事弟子服其劳,虽然我服不动,却也不能让师父独自操劳,就跟在他身边,见识了一番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居然是出仙地,怪不得那土司要费尽周折葬在这里!”
没走几步,何道长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我问他说什么?
他说是风水上的说法,出仙地就是出神仙的地方,也叫棺材缝,格局简单,就是左右悬崖峭壁,前后大山阻拦的山间缝隙,缝中有水,有水便有阴,山势阻拦,风不得入,阴气在山缝积郁,久而久之变成了大凶之地,而缝顶又开一线天,乃有一线生机之意,就看能不能抢到这线生机了。
棺材缝就是这个意思,棺材里开条缝,能否逃出,各凭本事。
之所以叫神仙地,因为传说中张道陵就是在龙虎山,一处棺材缝地形中飞升的,而出仙地被纳入风水地,也是因为出了这号神仙,可实际上只存在于理论之中,就好像人们都知道凤凰能浴火重生,可脑子有病的人才把自己点着学凤凰。
我问他:“土司就是脑子有病?”
“不知道,也许他结识个没本事的风水先生,将他骗了?或者他以张道陵再世自居?棺材缝有一线生机,就像师父常说的阴极生阳,道理没有错,可没生阳之前还是至阴,这一线天峡谷应该就是这片山脉的龙穴,否则不会有虬寻来,而棺材缝里的龙穴,必是死龙,阴气加死龙凶气,王来泉是没葬在这里,否则他早化妖了,不过这是不是棺材缝还不知道,得看峡谷那头有没有峭壁堵着,但这条河是活水,假如那头没堵,再加上这条出水龙,也许是上好的宝穴,不行,改天有机会,师父得来看看。”
我好笑道:“看这干嘛?就算是宝穴,咱葬谁?”
“师父躺进去,旺你呗,或者让喜顺找个有钱人,咱也当回风水先生,好好赚他。。。”
正说着话,何道长忽然揪着胳膊,将我拖到一块大石之后,嘘了一声,指点我小心冒头,顺他手指看去。
河道转弯之处,河那面的峭壁上有个山洞,洞里点了火把,我们虽然离得远,却可以将洞中的情况看个大概。
一块表面平整的巨石上,铺着几层毯子,而毯上又有个赤身裸体的女人平躺着,不知在沉睡还是昏迷,恐怖的却是,一条袄玉故事中的白蛇缠绕在她身上,蛇首在脖间和胸前游走。
山洞不杂乱,看不到有女人的衣物,显然何道长撕碎的布裙就是她的。
我急忙问何道长:“师父,咱们要救人么?”
何道长反问:“救她?为什么?”
以何道长的面慈心善,救人还需要理由?可随后也明白了,我以为那是被蛇抓了的女人,可听他的意思,应该是特意来炼蛇蛊的人。
我说:“让蛇在身上爬也能炼蛊?”
“他们在交媾!”
“交媾是啥?”
“交配!”
我顿时惊恐,下意识要喊出来,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等咽下那股子震惊,却依然不敢置信,低声问道:“人和蛇?交配?”
何道长脸色凝重,点点头:“是阿美,怪不得她妖里妖气的,原来是这样。”
又一番惊骇,没想到让我心痒难耐的妇人,居然与一条蛇做那种事,可我还是难以理解:“人咋能和蛇交配?”
“男人和母蛇不行,女人和公蛇有啥不行的,你师公还在的时候,我俩听村里的老人说,好些年前村里有个寡妇,就养着一条大蟒蛇,整夜里。。。去去去,小毛孩子听这些干啥,小声点,跟师父回去,千万别惊了那条蛇,都能睡女人。。。嘿,这是要化妖了!”
一听化妖,我无比紧张,何道长没拿法器,即便拿了,难道又要为了徒弟,去半条命,和虬拼命不成?再一想到洞里所发生的,我心里堵得慌。
小声后退,生怕惊了白蛇,等离开山洞百米远,我依然低声说话:“师父,现在咋办?没看到其他的蛇,总不能抓白的吧?”
“为啥不能抓?”
“要化妖了呀!”
何道长看看左右,露出一副鬼祟表情:“嘿嘿,化妖就更得抓,看看袄玉炼蛇蛊粉能剩下点啥,要是能把蛇胆剩下,你吃了,以后就百毒不侵了!”
我说你笑啥呀,人家要化妖,还不知道谁抓谁呢!
何道长笑意不减:“在山洞里,师父就怕跟衣裳的主人撞在一起,所以撕了她的裙子,咱们几个男人,还怕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抓了她,逼她交出蛇蛊。”
又笑两声,何道长赶忙肃容,问我:“这样对付一个姑娘,是不是有点下流了?”
我觉得是,可除了这样,没有其他办法,便问:“阿美养着蛇蛊?”
“肯定是,否则她为啥和蛇交媾,图快活?” 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