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更烈再次被抹红了,但他不出声,静静听着翁竖民训话。毕竟,翁竖民抓进看守所的人究竟是谁?除了翁竖民,恐怕无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但我相信,此人正是龙潭。
龙潭自上周四一早失踪至今,还没回到工作岗位,周五晚上就屈服了翁竖民,白鸽正是因为他的叛变才获得了翁竖民的认可。获得龙潭叛变消息的我市委领导林芍下了截杀令,但是为了保护白鸽的身份不至于暴露,我让张旗和黑马以“赤道”的身份寻找龙潭,给翁竖民制造了一个我党尚未获知龙潭叛变,只知道他失踪的假象。
分析会快结束时,翁竖民话头一转,重述了昨天的会议内容,要陈更烈制定抓捕“赤道”计划,并让我继续寻找“青苔”的有关钱索,一旦发现其行踪,要全力搜捕,争取捕获两人,那怕就地击毙,也要去掉“红土”和“绿叶”的左右手。
可见,龙潭即使出卖“绿叶”,他给翁竖民的信息也许并不全面,因为龙潭只见过“绿叶”林芍一次,他未必知道林芍的真实身份,但也不排除翁竖民已经掌握“绿叶”就是林芍的相关证据,只是没有行动而己,那么,是什么促使他不采取行动呢?
翁竖民一再强调由陈更烈和我去抓捕“赤道”和“青苔”,那么翁竖民全力抓捕的人就是“红土”和“绿叶”呀?我一早给市委的回信并没有强调市委主要领导要转移,翁竖民的重心是要对付“红土”呢?还是“绿叶”?
“红土”我就在保密局内,翁竖民要抓,就必须将我做为怀疑对象,翁竖民要介入我的交易市场,目的是冲我的特使红土身份去的吗?我的“红土”身份,除了钱海红和“白鸽”朱薇,组织内的同志无人知晓,就在我准备以特使身份和龙潭接头前,翁竖民将龙潭抓去了,恐怕是他不曾料到的,那么他仍会将龙潭做为对“红土”的诱捕条件。
会议结束,翁竖民和杨显助开闭门会,我和陈更烈等人离开会议室,大家各自回办公室,康龙被安排进了赵铭的办公室,而张英杰的办公室现在成了翁竖民的临时办公室了。
回办公室坐了一会,陈更烈打我电话,叫我去他办公室,我犹豫了起来,陈更烈说两人开着门说事,不用担心。我去了,陈更烈让我留着门没关。等我坐下,他小声说:“人家昨天说你去了双春,青苔接着也去了双春,你该知道是何意吧?”
陈更烈在鼓动我出手,我笑着说:“他怀疑我是青苔?我就是了?哼,据说青苔是从桂平给派到双春去的,指不定青苔回桂平了呢。这一周,我未必去双春找青苔的。”
“我看你还是去双春好些,最好明天就去,双春的情况你现在不是很清楚了吗?不错,小张是从我的情报组派去双春的,但是他现在似乎不怎么听我的,反而听你的了,人家将康六调回来了,虽然还没派人填上这个坑,但这个给派去的人你得小心了。”
“都是为了党国,我小心这么一个人干吗?再说了,明枪易躲,我怕的是暗箭,张英杰的模式,你不想说些什么吗?”张英杰用老军统的管理办法,让下面的人相互猜疑,除了情报获取,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谁去了都不好使。
“两阳的几个人的位置,你最好谁都别动。不管是小骆,还是小卢和康家兄弟。”陈更烈感叹一声说:“现在,张家的人好像死绝了似的,都没人敢出来说话了,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呀!说来听听。”我略知一、二。白埔饭店事件中的两个主角林团副和胡理,一个出自145师54旅陈煌部的367团,一个出自145师55旅张启东部的377团,虽然两人都死了,但是这事在保密局是备了案的。
“是因为白埔事件,陈煌部的人都给打死了,唯有张启东部的胡闹和周岩、张力至今在逃,一个副营长,两个排长,我们上次押送那个人渣去高坡岭监狱回来时遭到袭击,小钱受伤,你躲车底下去,正是他们几个人干的。”陈更烈与我分享来自第七军军情政训处的情报。
“莫处长调查清楚了?”我惊问道。
陈更烈嘘了一声说:“此事只有师级将官知道,还有就是你、我了。”
“所以你认为张家的人‘死’光了?”张英杰的抚恤金和名誉张家不要了?我不相信。
“难道不是吗?张智勇就是个怂蛋,只会找杨显助。”陈更烈恨张家不找翁竖民。
“张智勇的军衔不是太低了吗?”一个营长,虽然兵力不少于保密局特侦处,但是兵权却不在于他手上,他上面还有团长陈向南和旅长张启东。
“张智勇的军衔低,那张启东呢?大校旅长了。问题是胡闹跑了,要是抓回胡闹,姓翁的还敢说张启东包屁属下?我怀疑张英杰的抚恤金已经私了,现在就看赵铭那一头了。”
两人正说着,李蕾蕾从陈更烈办公室门口经过,进会议室去了。
不一会,李蕾蕾就出来了,叫了我,我出来问是叫我?还是叫陈更烈?
李蕾蕾说:“我又要去买船票,还是明天下午的,专员叫你有事。”
“我这就去。”我戴上帽子,去会议室。
李蕾蕾又要买船票,让谁离开高雷呢?我想翁竖民的行动必定是针对我的身份的。
进了会议室,杨显助还在,当着杨显助的面,翁竖民笑着说:“宋科长,你本是个侦案的好手,老让你往县区下面跑,去办个小案,太屈才了,所以,明天下午四点,你陪我和杨站长、罗站长跑一趟省城,你在电话里交代一下下面的工作,这个不难吧?”
“不难,下午就能完成,明天上午还有时间准备。”翁竖民每周一和白鸽接头,时间应当是下午五点白鸽在汇理银行开完会进海员俱乐部至晚饭时段。我必须在今晚找到白鸽,看她是否有相关情报,不然,我就懵查查随翁竖民去省城了。
“不,今晚之前要准备好,指不定时间会提前。”翁竖民转而对杨显助说:“杨站长,上海站的关站长,你也得今晚就联系好,时间提前的可能性很大的。”
翁竖民说的这句话是我离开会议室听到的,他明天下午真要带我和杨显助、罗逊去三人去省城吗?罗逊去省城干什么?他只管高雷地区的党务监督和经济事务临督,翁竖民怕是要带走龙潭吧?那么翁竖民答应放“龙潭”杨勇带他女朋友回香港就不是真的了,翁竖民用龙潭在高雷诱捕不了“红土”和“绿叶”,他要将龙潭押回省城了。
此时已是上午十一点了,戴小蝶今天在红坎,站里的电话是无法使用的,我回办公室梳理翁竖民出的这一招,只想到翁竖民会押走龙潭,也许会被带到省城,指认华南分局领导,没想到翁竖民仍在测试我的身份,一如陈更烈所想,翁竖民怀疑我就是青苔,因为龙潭昨天上午化装去了我的交易市场,我的“红土”特使身份已经解除警报了。
今中午必须去一趟红坎,我带上手包,快步走到会议室敲门,翁竖民和杨显助仍在商量事情,见我前来敲门,两人停下不说话。杨显助停下问我何事?我说明天就出差了,得安排一下小店的事,尤其是安全问题。杨显助同意了。
翁竖民接口道:“宋科长,你科内的事下午要安排好呀!”
“好的。”我应了一声,匆匆下楼,开车去我的小店。今天是阿芹上班,我跟阿芹说以后的每周三也得换戴小蝶回红坎,阿芹答应了,我坐在小店往外看了一会,确信无人盯哨了,出来开车,直奔红坎,到了必胜路,我先去袁四通的小屋。
小屋内已有市委的来信,正是今天一早张旗汇报工作后写的。
林芍和我一样,也认定龙潭叛变,不仅危及高雷市委,还会给南方特委和华南分局带来灾难性后果,要求我同意对龙潭的处理意见。我的意见仍然是由特别行动队相机而定。另据青苔报告,敌人会在明天中午或下午四点前押走龙潭,而非放龙潭去香港。
为营造一个“绿叶”并不在市内的假相,我给市委出了一个计划,让市马上与钱海红联系,告知我的计划,然后用旧密码,于明天上午十点至晚上八点之前,三度联系“红土”、“青苔”、“赤道”各两次,工作“任务”是务必在三天内找到龙潭,劝回,不回,杀之。
写好信,我开车去九二一路找人投信,时间正好没有超过十二点。
投完信后,我慢开着车子去六六剧场,正好碰上了这些天一直在六六剧场的李香兰。李香兰是坐黄包车往九二一路走的,我挨黄包车走近,鸣了一下笛。
李香兰看到我车子,让黄包车停下问我:“儿子,你不是上班吗?早过来了?”
“我有点事,巴结佬在吗?”我问的是张旗,而没想到李香兰到九二一路,是为了给市委取我的信的,她是市委组织委员,代号“青河”。
“在呀,我刚才出来时他还在扫地。我去了,要打牌了。”李香兰怀里抱着一只小提包,他常以打牌为掩护,为市委获取一些情报,并参与组织活动,因为她与“绿叶”是单线联系,她的下线是火柴厂的一个工人,我和戴小蝶都给蒙在鼓里。 谍战俏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