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车夫继续往前走,想回保密局看看游行学生和工人是否散了。
回到保密局,学生是少了,却多了更多的工人,他们架设路障,有些小贩甚至走到人群中叫卖着水果、零食,可附近的商家都不开店了,路灯昏暗。保密局内,除了二楼面向街外的翁竖民、陈更烈、赵铭的办公室外,都灯火通明。看来,今天来上班的人都还没离开。
如果今晚开不出我的车子,我明天凌晨就无法去红坎发报了,我急转身走到百合路,用公话拔了袁四通那边的电话,袁四通已经落实了一部黄包车。原来,明天上午的黄包车车夫全部罢工,袁四通得以花钱租下了一部私用。
我告诉袁四通,明天凌晨五点我如果去不了,明天的事就取消了,要他好好睡上一觉,午后到西营盯着姓龙的。袁四通说他今天打牌赢了不少钱,杂货铺和缝纫社的邻居都不愿意跟他打牌了,他也摆不得来一下西营。
挂下袁四通电话,我踅回保密局,再次从人堆里钻了进去。站里的一楼虽然灯火通明,其实也就特侦处三组的人还在,内勤组的女员工一个都没有。通往地下一楼的楼梯口站着四个荷枪实弹的情报处人员,显然,钱海红是关押在地下囚室的。
我上二楼时,高兰正从会议室出来,她远远地叫了我:“宋副官,这么晚了你还回来?”
“我车子下午不是给堵在站里吗?我想取回,方便明天上往,但是楼下这阵势,怕是取不了了,我喝点水就走。”我在我办公室门口站定,掏钥匙开门。
高兰在我身边停下脚步说:“你说的是,不过,杨助理和张副站长正在商量,给学生、工人一个答复,你或许能取回你车子的。对了,你刚才见着站长了?”
“见着了,站长情绪低落,有力无处使。”我对高兰简而言之。
“诶!这事弄得,还不如当初就让杨助理带走姓陈的。”高兰嘀咕一句,回了她办公室。
进办公室坐下,我往我家博物馆打电话,问博物馆那边的情况。我舅妈陈玉珍对我描述了今天的学生、工人游行,说这一次的规模更大,肯定是共党带头闹的,所以她上午一听说这事,就关了门,下午还让小唐多带了几个兵哥过来守护。
我谢过陈玉珍,挂下电话,喝了点水,即时离开办公室。此时的电讯科办公室的门正开着,我往里面瞅了一眼,发现高兰和谢弈两人都在。我相信,高兰她们这些天一定一如过去那样破译了我的“三民”密码,那么她会向翁竖民汇报吗?
我希望高兰同时向翁竖民汇报她破译的我的“三民”密电,那么就在这两天里,高兰她们监听到日特的往来密电吗?诶!她们即使监听到了,也是向杨显助、张英杰汇报的。杨显肋不找我沟通日特蓝鱼案,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坐黄包车回到家里不久,陈更烈拔了我家里的电话。他告诉我,杨显助和张英杰刚刚做出决定,他们明天下午五点之前将给学生、工人一个满意答复,要求学生、工人先辙出道路封堵,还市民道路畅通。
“什么答复?”我问陈更烈。杨显助和张英杰的决定是要告诉安密达他们的,陈更烈即使还呆在医院里,他也是可以第一时间知道的。
“具体不知道呀!反正他们是这么跟老安说的,学生、工人必须辙出道路封堵,我们明天下午才会给他们答复。”陈更烈啧了两声接着说,“站长上次就有放了钱海红的意思,只因那个人渣要娶李科长做老婆,站长才又决定对钱医生进行辨声作业。”
“结果呢?辨出来了?”我追问了一句。
“结果也许只有张英杰一人知道,我丢,他们居然不告诉我,我就自己猜,那个人渣为了娶李科长,他什么事做不出来?冤枉一个医生就更不算什么了。”陈更烈的情报处一直监视着钱海红,他给我分析说,陈宏略对钱海红进行辨声作业时,他和张英杰都在现场,但是事后,陈宏略表示见到翁竖民再说。
当天下午五点多,张英杰将陈宏略交给高柳,随后他和陈更烈将钱海红带回保密局地下囚室,关押至今,一次都没审过。不过,钱海红一出医院大门,外界就知道她被带走了。假设共党是为了报复那个人渣,那也得事先踩点,才能知道那个人渣晚上住在哪里?
从那个人渣离开医院到他被杀,相距时间不到十个小时,共党没有事先对他的藏身之所踩点的话,根本就做不到,所以,陈更烈现在反而不敢相信陈宏略被杀是共党所为了,不知道翁竖民经过两天的思考,他是否想到了这一点。
“哼,你这话留着明天晚上跟站长说吧!”我打断了陈更烈的分析说,“但是站长是这个案件的相关人,你跟他说这事得注意点,杨显助的秘书会给你做记录的。”
“你今晚见站长说事,他们也做记录了?”陈更烈显得非常不满。
“当然了,我可不敢这么说话,我只说自己得到的证据。”我猜想陈更烈在妒嫉张英杰。
“你有什么证据?一个胸牌,能代表作案人的身份吗?”陈更烈对陈宏略被杀紧咬不放。
“胸牌指纹正在排查,另外,我一早复查时找到一条纱巾,已经让关辉追查这条纱巾的来源了,我今天做的事可不比你少,你在医院好好呆着吧!”我呛了陈更烈一声。
“那你抓紧时间破案好了!反正站长不出来主持工作,我都不想干活了。难得今下午有学生打伤了我,我当然要好好养伤了,不过,明天晚上,我会回一下海员俱乐部,见见站长,给他解闷的。”陈更烈呵呵说完,挂下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躺在沙发上休息,梳理今天得到的全部信息,将日特蓝鱼案和陈宏略被杀案并案处理,陈宏略被杀案的作案人肯定是日特高雷小组,而非保密局内部人,但是陈宏略的藏身之所是如何泄露出去呢?
李宝棠说翁竖民连高柳都怀疑了?但我看他真正怀疑的人是赵铭,可赵铭现在却被派监视着翁竖民,这就逼使翁竖民即使能见到我,他也无法对我一吐真言。翁竖民这两天肯烦透了。那么这会的保密局,那些游行学生和工人散了吗?
想到这里,我再次出门,找黄包车回保密局,可是夜深了,街面上再也没有黄包车。
我急行二十几分钟回到保密局时,晚上仍围着保密局的游行学生和工人果然退了。
开回车子,我直上二楼卧室休息,可卧室的门却打不开,怎么回事?谁在里面?难道是白鸽?我敲了敲门问:“白先生,你这么借宿,也太霸道了嘛!还不快开门?”
“你自己没有钥匙吗?”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果然是白鸽来了。
白鸽为何而来?我掏钥匙开门进去后,她从门后窜出来踹了我一脚问:“今晚你为什么不赴约?你们保密局又要秘密逮捕谁了?”
我被她这么一踹,立时趴到了床上,转过身,我瞪着她说:“我被翁竖民约去海员俱乐部相见了,时间正好冲突,但我给你留话了,你没看到?”我猜想白鸽下午没看到我的留话。
白鸽今晚仍然蒙着脸,她用枪指着我说:“你以为人人都象你,一天有那么多时间取情报?我告诉你,福音堂那里的接头方式太频繁了,我们得改一改了,这段时间就定在霞光眼科诊所接头,中午不行,就换晚上七点至八点,这是我今晚找你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呢?”我想白鸽亲自找我一次也不容易,肯定不止一、两件事的。
白鸽说:“第二件事是今天傍晚登陆的可疑人坐海港大酒店的车子,往康县方向走了,你们保密局也真是,居然才派一个人盯着他。”
我接着白鸽的话头说:“康县那边有保密局的情报小组,人不少的,我们有人盯着吗?”
“我暂时没人可派了,赤道同志要顾着学生、工人游行的事,这个去了康县的可疑人,你得替我们盯着,据我观察,他极可能在康县逗留几天的,这件事,你能通过非电讯渠道转告诉特使同志吗?如果不能,我明天得跑一趟红坎,和赤道同志会商。”白鸽见我端坐床前,不似前几次,老想揭开她的真面目,她放下了枪。
“好,去了康县的可疑人,就由我通过保密局盯着他吧!”我说:“跟特使汇报的事,我可以通过非电讯渠道完成,不过,时间没那么快的,你方便时找赤道同志说说嘛!绿叶同志能不能获得自由,我看机会就在明天下午之前,时间拖得越久就越不利,这是我个人意见。”
“特使指示我们做好接应工作,绿叶同志现在被关在哪里?你知道具体位置吗?”
“绿叶同志就关在保密局,因为陈宏略被杀,目前还顾不上审讯,新任领导在学生、工人游行压力下,极可能放了绿叶同志,所以绿叶同志获得自由后的安全仍然是我们的主要工作。”张英杰为何不下命令审讯钱海红呢?张英杰得到的陈宏略的辨声结果也许是假的。 谍战俏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