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站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罗站长说这个枪手当时是坐在窗台边,他的队员踹门进去,一紧张就是一梭子弹,可怜这位兄弟要不是跌下来,恐怕会给打成筛子了。”赵铭身中数枪,一如当初被翁竖民捕杀的杨英豪,这个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都过了快一个小时了,你们还没录案吗?”杨显助捏着鼻子问道。
“小广场那边的现场和罗逊逮到枪手的事,我刚才已经录了,一会就等李科长过来,我们一起楼下楼上勘查后,才能处理枪手的尸体。”陈更烈说到这里,发现有两、三个记者想冲进来采访,他跑过去,喝令记者们离开,不许拍照和采访,一切都按刚才所讲发稿。
有个摄影记者远远拍照后,和另外几个记者一起离开了,陈更烈返回赵铭的尸体边蹲下,戏谑道:“兄弟,藏了这么久才出来,一出来就这么走了,连个新闻人物都做不成,你可别怪我们,这是翁专员的指示,他说不可以让人知道你是谁?”
但是我相信,陈更烈的看守队员都知道这个枪手是赵铭了。赵铭是什么时候又回到高雷呢?他居然知道戴鱼恩演讲活动这个消息?谁告诉他的?他怎么不开枪干掉翁竖民呢?我想赵铭一定知道张英杰欺负他的女人们的事了。赵中校一怒为红颜,死亦何憾?
杨显助说:“宋科长,你带录案本了吗?先做楼下勘查记录。”
“我带来了,站长,我马上记录。”我退出几步,往五楼上面看,这幢大厦最高层就是五楼,也是小广场周边两百米内的最高点。从五楼上面看,赵铭显然是从五楼面向小广场的窗台边被打击后,身体向后翻滚而坠落下楼的。
我从手包里抽出记录本,对着现场画了一张草图,并标了赵铭坠落楼下的抛物线。楼下没有弹壳,赵铭在窗台边或许没开过枪,故而楼下除了赵铭的尸体和窗架、窗玻璃碎片,并无其他可疑物留下。
近距离观察赵铭,他的左耳和左脸均有擦伤,嘴里吐出的血是因为心肺部位连中两枪所至,腹腔上下两个位置也中了两枪,还有右手臂,右手均有损伤。
我的楼下现场记录完毕时,李蕾蕾和钱胜利都从医院回来了。我收起笔,发现陈更烈的脸上掠过一丝笑颜,我想张英杰肯定宣告不治了,因为钱胜利是给派去接替李蕾蕾的,既然两人都回来了,那就是说张英杰死了,用不着那么多人守在医院。
李蕾蕾走近杨显助,对他耳语了几句,杨显助让李蕾蕾也勘查现场,李蕾蕾走远点往上看了一会,再回赵铭尸体旁边,用自己的记录本做了勘查记录,很快就完成了。
“去楼上。”杨显助抬腕看了看表,接着手一挥,让李蕾蕾动作快点。
陈更烈留下钱胜利看护现场,随我们一起上楼。物资大厦斜对小广场的一面是玻璃窗户,反面是一溜走廊,楼梯位于大厦的左右两侧,我们是从右侧上去的,这一边楼梯是常用的,相应的房间距离小广场大约有两百米,但是左侧是伸向小广场的,因此它的距离不足两百米。
赵铭从楼上往下掉的地方,正处于大约距离小广场有一百七十米之处,并非最靠近小广场的位置;最靠近小广场的位置应当是五楼的楼顶端,陈更烈将我们带进五楼的一间房,房门已被党通局的队员踹坏了;房间内是一些堆积的中草药,裸露部分是掉光叶子的金钱草。
我发现了打斗痕迹,显然,赵铭死前已被重伤,但我没有做这样的记录,杨显助瞧了瞧我和李蕾蕾说:“两位科长,现场情况,你们要据实写呀!”
“我会的,门口附近有十二颗弹壳。”我描述了一下现场情况,李蕾蕾用脚丈量了一下房间内空出的置位,陈更烈将赵铭用过的手枪和窗边的三个弹壳装进了信封。
这时,李蕾蕾观察了一下窗口,窗边的弹孔一共有七个,可见另外五颗子弹射中了赵铭。因为是近距离怒射,面向走廊和门口,向后翻坠而下。赵铭射出的子弹有三颗,但是现场只找到一只弹头,射在了门口附近,可见赵铭开枪还射了搜索而来的党通局队员。
记录完毕,杨显助问陈更烈是否还有别的情况?
陈更烈走近杨显助,小声说:“杨站长,据罗站长说,楼顶也有敌情,但是他们将通往楼上的门锁起来了,说上面的情况,他们会向专员汇报。”陈更烈是想上楼顶看的,可是翁竖民或许有令,他只能怂恿杨显助带我们上去看了。
“党通局要插我们一脚吗?”杨显助轻哼一声说,“走,敲开也要看看上面是什么情况。”
此时快六点了,太阳的余辉照在了物资大厦楼顶,背光的走廊里有些阴。
一行人随杨显助出来,走回右侧楼梯,想上楼顶看看,刚才守在门边的党通局的两个队员堵在了楼道,一个队员说:“专员有令,未经许可,任何人不可以上楼顶。”
“是吗?那你可得记好了,保密局主要领导都来了,是你们不让我们上去。”杨显助哼了一声,往楼下走了。陈更烈狠狠瞪了党通局的队员一眼,跟上了我。
走到楼下赵铭的尸体边,钱胜利问陈更烈是否给疑犯拍照?
陈更烈问杨显助拍不拍?杨显助想了想说:“还是请人多拍几张吧!哪一天李司令或者家属找上门,我们总得让人家看看的,拍完马上处理尸体。”
恰在此时,陈更烈的一名手下奔过来了,他直接找陈更烈耳语,说了什么,我们都没听到,从陈更烈的表情上看,此事还有后续,或许事涉陈更烈。
钱胜利差人找摄影师给赵铭拍照时,杨显助和我们一起走回小广场。小广场这边此时已聚集了一些市民,他们在相互打听下午四点时都发生什么了?有人向议论市民出示了一张传单,陈更烈发现后,差人给抢了过来。
朱砂和红坎行动组文宣队印制的这些传单的传播速度虽然不够及时,但一样可以重创翁竖民,翁竖民这会儿在哪呢?他不可能一直守着戴鱼恩。
四人一起回西营时,杨显助让李蕾蕾坐陈更烈的车子。
在回西营的车上,我让杨显助看我写的现场记录。我想罗逊在五楼楼顶逮走的枪手也许是白鸽,白鸽上次就是在五楼楼顶自伤林芍的。白鸽会有危险吗?现在就想得到白鸽的信息不容易。假设是白鸽,那么黑马和紫岩无疑是成功撤退了。
看过我的现场记录,杨显助再次问我对这次枪击事件的看法?
我问杨显助:“死去的人是张副站长,重伤的人是戴副市长,是这样吗?”
“张副站长送到医院不久就宣告不治了,戴副市长还在抢救当中,我们明天再过来看他了,如果两人都死了,谁会是赢家呢?”杨显助提醒我说。
“这事会有赢家吗?”我突然觉得杨显助怪怪的,他居然往另一个方向看此次事件。
“当然有了。”杨显助这是让我猜赢家。
“从张副站长这边看,陈大处长算个赢家吗?我是说陈氏家族。”我补了一句说。
“陈大处长算什么赢家?他的麻烦在后头,你没看到他老想上楼顶瞧瞧吗?我就担心他侄子给罗逊逮起来了。你别忘了,这个活动是翁大专员组织的,他事前除了跟张副站长商量,一点事都不让我们几个知道,当然,他可以说这是政府的事儿,不关保密局的事,可现在出事了,我倒是看他怎么自圆其说,还有张副站长的家人。”杨显助还没听完我的意见,他先发表了他的看法,在他看来,这事就是翁竖民自己弄出来的。
“陈大处长不是赢家,那谁是赢家哟?难道是看热闹的共党地下组织?”我想知道杨显助是否认为此事是我党干的?
“如果他们两都死了,共党也算赢家,不过,我看这个赢家非翁大专员莫属。”杨显助一样视赵铭的死毫无意义,只看到枪击事件发生后所产生的政坛力量变化,这是一个政客的看法,而非保密局高雷站站长的看法。
“何以见得?翁专员又没做什么生意?”我反而引导杨显助的思路。
“首先吧!张副站长一死,通明港码头的力量从始就只剩一家了,还有双春那边的利益,自然也都处于翁大专员的控制之下,这是其一。其二,张副站长被搞掉了,陈氏家族就会想到,这事除了共党能做到,就只剩翁大专员了,陈氏敢独霸航道、河道,市内交通和苦力生意吗?陈氏家族正好有个事儿落在翁大专员手里,利益至少得分他一半,他还用不着出一份力,这事多省事?其三,如果戴副市长也死了,红坎和康、徐两县的烟馆、妓院,通往遂廉的陆路交通运输,还有市内好多贸易生意,安密达岂敢不分翁大专员一些利益?一场闹剧,两颗子弹,三、四条人命,给翁大专员铺就一条发财路,不然,他接他家属到高雷来,还不得吃西北风呀!?”杨显助说得咬牙切齿。
“杨站长,这个结局我完全没想到,也不敢想。”我一拍大腿说,“那赵铭藏了这么久,他能出现在物资大厦,枪杀张副站长,肯定是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了?” 谍战俏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