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完电报,我让袁四通往回开。
红栖路的往来车辆和早起的行人都很少,不象红川路,拥挤着进城做买卖的货主和挑夫。
袁四通急驰,车子开得稳稳的,他象是个老司机了。在路上,袁四通没有问我刚才在车子后厢忙什么,而是跟我说了这部车子的来源。原来,这部轿车是赵铭的一号姘钱梦琳的。
钱梦琳在南华夜总会当经理,她的轿车晚间十点后会停在南华夜总会停车场内,而且通常不会再开用,一直停到次日的上班时间。袁四通盯她好久了。
回到必胜路,我将发报电台搬回我车子上,让袁四通今、明两天哪里都不要去了,就呆在他的小屋,或者找邻居在隔壁的杂货店打牌,等着我的电话。
袁四通将“借”来的车子开走后,我飞车回西营放置电台,时间也接近六点了。
我开车匆匆出门,赶到海员俱乐部时,天还没放亮。
按香港至高雷的早班船的到港时间,我和高柳即使六点半再去通明码头候着有可能经通明港码头上岸的日特香港小姐也不迟的,但是昨天翁竖民这么安排了,我也只好执行了。
如果我安排的白鸽昨晚一切顺利,肯定已经干掉我党的叛徒陈宏略了。有关陈宏略是否已经被枪决的事,我最快也得等到中午才能知道。
这会儿,俱乐部大门内外,只有两个恹恹的门童在守着,而高柳和他的人,居然一个都不在俱乐部大门外等着我。我看了一下表,我迟到了五分钟了。
我下车急走上前,问门外的一个门童昨晚是否发生什么事了?
门童说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不过,就在刚才,保密局有几个人开车出去了。
“出去了?”我想高柳怎么就不等等我?我才迟到五分钟,而最早的一班船的到港时间是早上七点半,用得着这么快就去吗?难道翁竖民希望我迟到,好让高柳他们单干?
我回身上车要追赶高柳他们时,陈更烈紧追着我的屁股开车过来了,他一下车就问我:“继祖,怎么回事?杨显助说站长出事了,要我马上过来。”
“站长出事了?出什么事了?我不知道呀?我是来找高柳,一起执行任务的。”我一脸傻B地问陈更烈,心想白鸽今天凌晨肯定干掉陈宏略了,但是这事怎么就扯上了翁竖民?
“我要是知道,用得着问你吗?”陈更烈“砰”地扣上车门,兀自往海员俱乐部一楼走时,张英杰和关辉也匆匆开车过来了,他们的车子是擦着陈更烈的车子急停而下的。显然,他们也是接到杨显助的电话后赶过来的。
杨显助前不久到高雷后,他一直住在海员俱乐部,紧盯翁竖民的行动,而翁竖民反派了赵铭随他一起居宿。杨显助又没跟翁竖民同宿一房,他是怎么知道翁竖民出事的?翁竖民出的事究竟是什么事?难道白鸽昨晚还伤了翁竖民?
关辉从左侧车门利索地跳下车子,快步追上了我们,他的表情竟有些幸灾乐祸。
以关辉与杨显助的私人关系,他或许已经知道今天凌晨的海员俱乐部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想这事一定是有利于杨显助和他本人的。
到了翁竖民常住的五楼客房,房间外面除了杨显助和赵铭,还有三个特务把守在翁竖民的房间门口,不用猜,他们都是关辉的手下。
见我们一起来了,杨显助先问我今天的工作任务是什么?我说我今天清晨要随高柳行动,杨显助说我不用去了,要留下来勘案,因为高柳他们已经执行任务去了。如果我没猜错,高柳他们肯定还不知道翁竖民出事。
“站长呢?究竟出什么事了?”陈更烈有些焦急地问杨显助。
“进我房间再说。”杨显助对陈更烈做了一个手势。
大家随杨显助进他住的客房后,杨显助让赵铭跟我们述说。
赵铭清了清桑门,对我们陈述说:“陈参谋他今天凌晨死在了站长房间内,我和杨助一起进的他房间,站长当时被绑在座椅上,嘴里给塞了抹布,无法呼救。除了我们几个和上面的局座们,还没有谁知道他出事。”
关辉听后,脸上掠过一丝痞笑,张英杰立即严肃地瞪了关辉一眼。
陈更烈傻愣了一下,有些不明不白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陈宏略不明不白地死在翁竖民的房间内,翁竖民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就在一个小时前,有人敲了我房门,我去开门时,发现有人往门下塞了一张纸条。”杨显助说完将纸条递给我,说他接着叫了住在他隔壁的赵铭,一起去叫翁竖民,翁竖民房间内没有动静,他们才找来服务员开门,结果看到了赵铭所说的那一幕。
陈更烈一急,又问:“我是问那个人渣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就死在了站长的房间内?”
“这事我怎么知道?案子还没查,我和赵主任刚才只封锁了现场。”杨显助忽然站起来,踱了几步才说:“我刚才请示过郑厅长和毛局长了,翁站长在陈宏略被杀案还没有定论之前,他暂停职务。站里的工作暂时由我和张副站长负责,这样好了!陈处长,你带宋副官和关科长去现场勘查,完后,一起回站里汇报。”
“走,我们现在就去现场。”陈更烈显得比我还焦急这事。在我看来,如果翁竖民不能翻盘,保密局高雷站未来将是杨显助和张英杰的天下,陈更烈和李宝棠得靠边站了。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杨显助不让陈更烈马上去现场,要在这里开现场会,他问:“张副站长,你的意见呢?你们站长昨天开会时都安排你们近些天做什么工作了?”
张英杰瞧了瞧陈更烈,说了昨天的会议内容,但是翁竖民后来又改了,张英杰和关辉的特侦处改做盯人工作,跟陈更烈的情报处工作任务做了对调,我和高柳的工作任务不变。
杨显助听后轻哼一声说:“让一个副站长替他盯人,局座不拍案而起才怪呢,这样好了,那个女共党绿叶不是给逮起来了吗?这事得交给张副站长。盯人的事,陈处长一会看过现场、回站里开过会后再去。”
“好吧!继祖,我们看看现场去。”杨显助来了后就不回南京了,站里的人包括张英杰都认为他是来抢班夺权的,但是张英杰却并不为此而兴奋,反而几次暗示了他手下关辉。
杨显助让张英杰和赵铭先回站里,通知李宝棠、李蕾蕾和高兰三人一早开会。我想李宝棠、李蕾蕾叔侄知道这事后,肯定会很高兴,因为李蕾蕾用不着嫁给她并不喜欢的陈宏略了。
我和陈更烈、关辉两人随杨显助去了翁竖民住的客房。
翁竖民这时正耷拉着脑袋,呆坐在床上,他是做梦也想不到陈宏略会死在他房间内吧?
“站长。”陈更烈进门后叫了翁竖民一声,翁竖民抬眼看着我们,不说话。
叛徒陈宏略身着睡衣,侧躺在翁竖民的床下,似乎是从床上翻滚而下的,可他身上没有血迹,显然,他是被人活活勒死的。再看他胫部,似有勒痕,却又并不明显。
我让关辉将陈宏略的尸翻转过来作检查。
陈宏略的嘴仍张着……我的第一意识是翁竖民被人黑了,但是我并没有对白鸽下这样的命令,那么,这个作案人会是谁呢?难不成,日特高雷小组要将护送蓝鱼档案的水搅混?还是杨显助为争站长之位自己做下的案子?
“杨助,我要看看陈参谋的房间。”我相信,这里不是第一现场,陈宏略肯定是死后给移到这里的,作案人趁翁竖民熟睡,用同样的办法,制服了翁竖民,但作案人却没有杀死翁竖民,而是留了他一命,这就说明作案人熟悉翁竖民,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来到陈宏略住的客房,客房一切如常。原来陈宏略并没有住在我一直怀疑的副楼的五楼,而是住在杨显助的对面房,翁竖民和陈宏略都太狡猾了。
我和陈更烈、关辉一起勘查了现场,陈更烈和关辉都一无所得。
再回翁竖民房间,杨显助让翁竖民述说事情经过,关辉作了记录。
原来,大约后半夜三点,有两个蒙面作案人进入了翁竖民的房间。从作案人的身形上看,应当是一男一女,他们将陈宏略尸首搬进来后,缴了翁竖民的枪,卸掉了子弹,将他绑在一架座椅上,然后将座椅绑在了床头柜上……
“站长,这事是你做下的吧?”关辉很不客气地问了翁竖民一句。
“你说什么呢?”陈更烈护主心切,骂了关辉一句说,“站长还想通过他逮住共党的特使呢,怎么可能是站长做下的事?亏你想得出来?”
杨显助瞪了关辉一眼说:“吵什么吵?宋副官,你没有什么要问翁站长吗?”
“呃,回站里再说吧!两间房得让人看着,先不要破坏现场。关科长,麻烦你再检查一下尸首,没有可疑物证的话,得搬回站里,让技术科作解剖的。”我让关辉当着杨显助的面,再检查陈宏略的尸首。
关辉搜了一会,惊叫一声说:“杨助,他身上有这个?” 谍战俏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