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医生护士本来就是侍候病人的不是?你也工作一天了,你歇会,我来替你喂。”当晚抢救我时,朱砂已经下班去霞光诊所为受伤工人作手术,她回到医院后只有焦急的份,今天经换班,才有机会与我说话,她主动侍候我,自是为了和我说话。
陈更烈听后呵呵一笑,将汤盅交给了朱砂,站一旁边去掏烟。
朱砂接过汤盅,一瞧陈更烈要抽烟,她说:“陈大处长,你抽烟的话,请在外面好吗?”医者父母心,朱砂的话是那么温婉动听,陈更烈有什么理由看着她喂我汤?
“好的。”陈更烈说完走出病房,到外面抽烟去了。朱砂就这么得到五、六分钟的时间。
由于要喂汤,朱砂不好让护士马上给我量血压,她适时掏了掏口袋,“哎呀”了一声说:“小杨!我体温仪落在办公室了,你先去拿过来。”朱砂有意将体温落在办公室,正是为了与我说话,没想到病房内先来了陈更烈,她先支开了陈更烈。
“嗯,我这就去拿。”小杨护士说完也出去了。
朱砂一边给我喂汤,一边问:“队长,白组长的建议如何?”
“想法很大胆,也有些可行,但必须有别的行动搭配,市委有新意见回馈吗?”
“刚刚得到信息,市委坚持搞工人、学生游行,很难取消,已经箭在玄上了。”
“既然这样,那就让工人、学生明天继续做准备,后天上午再正式发起,从红坎小广场开始,先声讨敌人的暴行,绕行中山路、中华路、九二一路,再往海滨路来西营,明天的游行示威准备工作是配合秘密营救计划的一部分,下午不妨在小广场大张旗鼓造势。”我喝了一口汤继续说,“后半夜四至五点,要安排黑马同志爬窗来我这里,白埔饭店那里的绳子。”
“方案和计划你都想好了?”朱砂激动地问。
“都想好了,但是陈更烈还有一会才会离开,他嘴里还有话说,秘密行动时间定在周一凌晨三点,张旗同志可能很晚才能回到市内,你明天下午三点让人在白埔饭店等着青岛兄弟。呼叫青岛兄弟的明码电报天亮前一定要发出。”
“钱政委刚才用‘三民’密码发来电报,说明天晚上启程来市内,不知道她是何用意?”
“她是有意暴露‘绿叶’的身份,是掩护林老身份的,但是翁竖民现在未必会再相信我们这一招了,你下班后给她回电,让她以特使的名义,在后天凌晨三点我们行动时,再发来一个‘同意赤道青鸟兄弟近日行动计划’的电报,要改用旧‘围城’密码发出。”
“好,我知道了,小杨来了。”朱砂急忙舀汤往我嘴里送。
不一会,我喝了生鱼汤,小杨先给我测量体温和检查心跳、脉搏。
正忙着,陈更烈在病房外抽过烟后开门进来了,朱砂接着给我量血压,做了两项身体肌能反应测试,并让小杨做了记录。此时戴小蝶还没回来,陈更烈自己坐沙发削了一只苹果。过了一会,朱砂和护士一走,戴小蝶闪进来了,见陈更烈也在,她怔了一下,跟陈更烈问好。
陈更烈看到是他喜欢的戴小蝶,呵呵一笑,问戴小蝶这些天累不累?累的话,他今晚替她陪我过夜,她回家好好休息。我立时拿眼睛紧盯着戴小蝶。
戴小蝶意会,笑着说:“陈大处长,我师傅昨晚替了我一个晚上了,我不累,真的不累。”
“哎呀!既然这样,那请你先出去一下,不要跑远了哟!我跟你家大少爷说一会话,等我走了,你再陪着他。我刚才买了麦乳精,男女都能喝的。”陈更烈还是有点想泡戴小蝶,可戴小蝶一心干革命,她怎么会对陈更烈感兴趣呢?
“是吗?那我也要吃个苹果。”戴小蝶又贪嘴了,竟接了陈更烈刚才削好的苹果。这些天来发生的事都太紧急了,戴小蝶还没有一点时间找罗逊搭关系。
戴小蝶出去后,陈更烈告诉我,就在两个小时间前,武汉守军除一兵团一部分投降外,其余守军已经全面放弃武汉三镇,撤出了阵地。又一个重要城市易手了。
“那你刚才说的事不成真的了?这里的工人和学生指不定真是因为这事搞游行呢?”我想陈更烈今晚决不会跟我瞎扯,非事关他侄子陈方同,他是不会讨挠我这个伤员休息的。
“但是继祖,我认为我们这里的工人、学生搞游行,肯定与武汉战事成败无关,而是本市内有重大事情发生,不然共党是不会又组织游行之类的。”陈更烈也认同了我的判断。
“那会是什么事呢?他们上次行游过后,杨显助和张英杰用抓阉的办法,决定放了钱医生,看似无喱头,却也让工人和学生都罢休回到了岗位和学校,算是为党国保住了脸面。照你估计,工人和学生这回会真游行吗?”因为武汉的胜利,我组织内外的同志热情高涨,做为搭配行动,搞两、三天游行,翁竖民就算让安密达抓人,他本人也得有精力应付。
“这事我只是听说呢,共党一向都是很有组织的,估计明天不搞,后天也会搞,只是再搞成上次那样的规模,那就肯定要死人了。”陈更烈说话间,又削了一个苹果,问我吃不吃?
我摇头说刚刚喝了汤,就不吃了,问陈更烈:“你是担心你的记者侄子参与组织吧?”
“可不是?这贼仔胆大包天了,逮到了,非抽筋剥皮不可。”陈更烈说完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恨不得将他侄子陈方同给吃了。陈家其实不仅出恶人,也出善类,我组织内的劳工组,有不少陈家子弟秘密加入了。
“嘿,你都还没有逮着他,就想动用家法了?我看当务之急是秘密找到他。”翁竖民将逮捕陈更烈侄子的事交给他,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是陈更烈最近最气翁竖民的事。
“怎么找?共党都神龙见头不见尾的。”陈更烈上次打进我青年组的卧底暴露后,已经被我青年组的活动拒之门外了,他再也得不到我青年组织内的任何消息。
“林公馆现在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继续打探?”陈更烈上次采纳我的意见,买了两个人,前往林公馆打探动静,结果让翁竖民派的暗哨给逮了去,好在被逮的人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不然也暴露了他企图先逮着陈方同的意图。
“怎么打听?姓翁的肯定还会留人看着,他现在除了罗逊、刘大个他们,还有一批线眼给他干活,行动上又有关辉和康龙他们执行,都用不着我们情报处了。杨显助是真窝囊,一站之长,就这么给架空了,还给指挥得团团转。”
陈更烈说到这里,门外的队员开了门,对他示意出去一下。陈更烈说:“我出去一下就回来,你别睡着了。”陈更烈说完出去了,他见了谁,我无法看到。
过了一会,陈更烈回来了,原来是一个电话。我问对方怎么就知道他在医院陪我?陈更烈说是跟对方约好打这个电话的,我问他跟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交易?
“我们哪里有什么交易?”陈更烈一笑说:“是莫处长他们找到了张英杰的一个卧底。”
“卧底?抓起来了?”我这才从李梅南那里得知劳承武的司机小周是个卧底,这么快抓起来可不好,会暴露劳承武和第七军的起义意图的。
“抓没抓,老莫没说,只让我别瞎忙,但是学生要是真游行,明天我还怎么休息?连干点私活的时间都没有。”陈更烈连声抱怨,自是因为翁竖民无端占用了他的私人时间,让他无法跟第七军军情处的莫杰中合作搞私捞。
“没时间?你少赚点不行吗?”我激了一下陈更烈。
“我让你少赚点行吗?这个时候谁都不想少赚,姓翁的也不例外。武汉丢了,接下来是南昌、九江、上海,长江一线全线溃败,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赚钱的时间越来越少。”陈更烈满嘴无关紧要的信息,看来他还不知道他老师林芍被捕,翁竖民做得滴水不漏,那又怎么样呢?他将林芍秘密关进看守所,能瞒过所有人吗?
两人正说着,钱胜利来了,对陈更烈耳语了几句,陈更烈一怔说:“关进刑讯室了?”
“对,关辉在审。”钱胜利说完,往后退了两步。
是谁给关进保密局刑讯室受审了呢?是林芍吗?我问钱胜利说:“专员没亲自审吗?”
“专员可能明天才审吧!”钱胜利带来的信息很重要,陈更烈今晚没白来。
“丢那妈,有意支开我。”陈更烈骂了翁竖民一句,因为他今晚是受翁竖民之命,来医院陪我过夜的。名义上照顾我,其实他是被支开了,但是他没有告诉我这事。
停了一下,陈更烈问钱胜利说:“从身型上看,你觉得像吗?”
陈更烈这么问,我这才想到给抓进去审问的人必定给蒙着脸,让陈更烈疑心是陈方同了。在我看来,林芍是不会这么快就招供什么的,一旦招供,我地下党重要成员几乎要全军覆灭。
“身型哪能看出来?要不我打电话问问。”钱胜利并非亲眼所见,而是留守在站里的情报一科队员看到的。陈更烈示意钱胜利出去打电话,坐下掏烟,就在病房里抽了起来。 谍战俏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