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密达刚才盯我梢了吗?他的车子是从必胜路往我家博物馆这边开的吧?他刚好停在我的“鬼屋”门前,并没有挡着谁做生意,他似乎算准了我今晚的这个时候会回到这里。
回避他已经来不及了,我挨着我家博物馆的外墙停下,占去了近一半的路面。这是条老街,仅够两车多一点,五米不到,往来街坊多的话,根本无法逆行。
“老安,忙什么呢?”安密达就一个人,不似过去有人跟着,我下了车就跟他打招呼。
安密达没有回我话,头一歪,对我做了一个过来的姿势,我轻步走近他,和他说别来无恙?安密达这才开了腔:“宋科长,上车说。”
“上车?我刚回来呢?”我的意思是说我还没进我家博物馆,和“租户”曹随红说事。
“怕我绑架你吗?你快点,我有急事。”安密达今天上午就给捋了警察局局长的职务了,其落泊不亚于陈更烈当初一降再降,找我说事,别是什么不好的事。
我往回瞧了瞧,正好看到了“鬼屋”隔壁杂货铺的老板,一会儿我上了安密达的车子,他朝前开进中山路,再拐中华路。在车上,安密达告诉我,他现在有职无权了,但是比戴鱼乐好点,郊区警署他明天必须去,不然连活路都没有。
我想安密达今晚找我肯定不是为了说这些话,果然,安密达话题一转问:“刘胖子真的将李县长逮起来了?真是因为通共吗?”
“据我所知,资敌通共有重大嫌疑,因为没有最后证实,所以刘胖子没有将人交给我们。”
“你的人一直盯着他审讯吗?不会造假吧?”显然,安密达不相信李县长资敌通共。
“造假肯定不会,大量违禁物资被搜查出来,还有启用过电台收发过电文,这些跟你有关系吗?”我反问安密达。安密达的死穴是戴家油库被我游击队“作业”时,游击队将几大罐油偷偷存放到了与他有产业关系的两家贸易公司,也是有“资敌”嫌疑的。翁竖民以同样的手段,“顺”走了陈家的储油,陈更烈明明知道了,也敢怒不敢言,只好哑巴吃黄连了。
“不会是被刘胖子栽赃的吧?”安密达怀疑刘胖子与翁竖民合谋了。
“刘胖子到哪找到那么多违禁物资栽赃?还有电台的启用,刘胖子做不到呀?”李县长和安密达与戴鱼乐都是因为这点事,不同的是李县长要比他们严重一些。可惜翁竖民过去不知道李县长的老潜身份,现在才知道,后悔已经迟了,所以罗逊发火骂了刘胖子了。
“我们几个一下子就这么给整了,你不觉得这中间有蹊跷吗?”安密达边开车边问。
“有什么蹊跷?说来听听。”我游击队炸掉戴家油库,目标不是针对安密达,但是为了保证劫走的另一半油能存储下来,不得不偷偷存进与戴鱼乐、安密达有产业关系的贸易公司几大罐油,这事根本就经不起调查的,但是戴鱼乐和安密达的产业那么多,翁竖民瞧出了问题也不追查,反而将安密达降级处理,送戴鱼乐法办,翁竖民的潜伏经费就筹到手了。
“烟馆被就此取蒂了,妓馆也会减少,我们的三家贸易公司被查抄了,还有运输公司和南天酒店,党通局都要拿股份,大批来路不明的人进入相关公司、休闲场所,人模狗样的当了掌柜,你别告诉我你一点信息都没有?”安密达大势已去,但说无凡了。
“这不很正常吗?有什么蹊跷?我真没有相关信息。兄弟,南华夜总会和剧场那里,我尽量保持你的份子,过几天先结了账给你,我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对了,你那帮兄弟还听你的吗?”在警察局内部,安密达的势力主要在市内和遂、康两地。
“市内怕是尸骨无存了,但是我现在还是副局长,遂康两地将来还不知道会鹿死谁手。”安密达似乎并不担心康县的吴其隆会因此反了他。
“康县那边你还是小心为好,你现在不是还专门管郊区的事吗?多找吴其隆,别让他也让人给逮着了把柄。”我顺带提醒了一下安密达,“先别跟老罗较劲吧,兄弟。”安密达的车子向必胜路走,我想他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事了。
“一个月以前,我在必胜路查过一起谋杀案,那个被杀的人是144师派来的,距离你家博物馆不远,你家博物馆出租给什么人了?你可得小心这事。”安密达也善意提醒了我,毕竟,罗逊上任后,他会让人重查一些旧案的处理的。
“我家博物馆不会出租给身份不明的人的,这个你放心。”我担心的是南华夜总会,这里也是我经营的,往来和消费人员又非常复杂,很容易被栽赃嫁祸的。
“华南夜总会那里,你以后就不要算我的份了,但是我想放两个兄弟在那里盯着罗逊的人,你给他们一些费用就行了,那里很容易让人作手脚的,钱董不在这里,有事的话,罗逊还不得找你麻烦?”安密达要继续在南华夜总会安插眼线,事先征求我意见。他这回要反过来抽罗逊和翁竖民的尾巴,安密达这口气恐怕还得假以时日,才能出得了。
“嗯,费用的事,你私下跟何总说就行了,我会交代他的。不管是你家,还是陈家,我其实都不愿意看到被人搞垮。”没有命案在身,陈更烈是犯不着背井离乡的。能不能挽救陈氏家族,就看陈更烈派的陈五进了我党外围组织之后,他如何配合张旗反策反了。
“陈家现在怎么样了?陈更烈现在不是又当代站长了吗?”快到必胜路口了,安密达慢开着车子。要说的事也许还有的,安密达顺嘴问了句。
“表面上看又升上来了,但底下也没比你好多少。”我直言了陈更烈的现况。翁竖民对陈更烈是既想利用,却又有一些不放心,原因不外乎陈家有人参加了共党。如果不是因为这一层,陈更烈两个多月前是不会栽了跟头的。
“他不比我好?那他有什么打算?共党都打到湖南了。”安密达也是要打算的,逃命一样是首选,要说过去如何鱼肉老百姓,安密达其实是执行了戴鱼恩和翁竖民的指令。
“嗨,他能有什么打算?要是共军来了,脚底下抹油呗。”陈更烈和他叔叔陈学淡因为过去所作所为,如果没有意外事件相逼,他还是会开溜去台湾的。
“脚底下抹油?不会吧?他家里可是有人通共的,这事我倒是听说得很清楚,就是过去的陈方同,你不也认识?现在不见露脸了,但是他人肯定躲到桂平去了,哪一天共军打过来,他们陈家还是有得说的。”安密达认为陈家还有机会,原因是陈更烈侄子陈方同是共党。
“哼,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真不比你好。”俗话说得好,烂船都有三斤钉,戴家虽然败了,可安家是并没有一败涂地,安密达手下那么多人,翁竖民对安密达还是有所顾忌的。
“你平时都是周末才回市内了吗?”安密达在我的“鬼屋”旁边停下车子问。
“一般都周三下去,周六或周日回市内的,你其实可以在夜总会等我的,不用到这里来。”
“诶!我不是刚给捋了吗?总得缓一下劲嘛!往后我也不常回市内了,我就三个地方,不是在遂城或者铺仔墟,就是在麻登警署,还有就是你的南华夜总会了。”安密达刚刚给捋了官职,他面子上挂不住,今晚不好意思去南华夜总会找我,才来到了我家博物馆这里,看来,他是熟知我的行动规律的。
“我知道了,去看看我的租户。”我下车步行回我家博物馆,因为安密达找我谈话,首长也许不等我电话了。为避安密达怀疑,我站在博物馆门口,等着安密达开走了车子才进去。
曹随红知道我要打电话,她见到我后立即带着几个孩子去了藏馆。
我拨通中央情报局二号首长留下的电话,跟他简要汇报工作,首长给我下了指示,白鸽上周没能彻底完成的任务由我接力,一定要搞清楚敌人的潜伏计划的具体内容,战时物资筹措,也要配合市委领导班子抓紧了。我问策反第七军的事如何了?
“这事你能配合就配合,不能配合切莫轻易介入,余下的事,分局会有安排的。”首长结束通话前,又给我留下了一个电话号码。事后我对了一下,是省城内的电话,与劳小雯留给我的图书馆管理员的电话号码只差几个号。
挂下电话,曹随红过来与我小坐,她告诉我,这一周,李通打过两次电话回来。我问了内容,感觉李通的电话是受监控的,李通现在只能向妻小通报平安,什么都做不了。
从我家博物馆出来,我反思了二号首长跟我说的事,我“白鸽”朱薇明明就完成了她的任务,首长怎么就说她完成得不够彻底,要我接力完成呢?不错,敌人的潜伏计划是没找到,可朱薇留给我的微缩胶卷还没冲洗呢?里面也许有部分计划,朱薇即使带回省城,怕是还要往高雷这边送,所以才非得在高雷与我完成情报传递。
回到夜总会车库大门口,我泊定车子后,下车等黑马。再有十来分钟,黑马就该回到市内了。截获的药品大部分带回市内,得到的少部分军火留在了河阳隐藏。 谍战俏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