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山下的约瑟夫从柏林回来了。”一个面无表情的白人女人说着打开了悬挂在二楼房间上的钨丝电灯,那电灯闪了两下,居然就灭了。
“该死……”女人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盏油灯。
“没关系,不开灯我看的更加清楚。”一个男人一边盯着望远镜看一边说。
到了地狱之后,我知道了一个非常喜欢看望远镜的男人,他就是安东尼奥。而我现在已经在他的记忆里头。刚才说话的是他的妻子,多洛苔。多洛苔是个平实的女人,不美也不丑。
没等多洛苔点亮油灯,安东尼奥便问:“所以呢?约瑟夫怎么了?”
“你还关心什么约瑟夫?就看着你的月亮就好。”多洛苔说着点燃了油灯。
“对,约瑟夫和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就关心月亮……和我的好多洛苔。”安东尼奥说。
多洛苔听了安东尼奥这么说,抿嘴笑了一下。不过安东尼奥还在看着望远镜,对他妻子的表情一无所知。多洛苔心情似乎好了点,便说:“听约瑟夫说,那边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妥。”
“那边?哪边?”
“柏林。你有没有听我说的?”
“啊,啊……对,他从柏林回来。”安东尼奥恍然大悟地说:“然后呢?”
“约瑟夫说他们很重视军事。你真应该跟我回威尔士。”
“我们这边不是还有马其诺防线吗?”
“我们挖一条隧道,别人就不能再挖一条从底下穿过来吗?”多洛苔说。
“没事,我们这些人,他们不会看在眼里的。”
“但愿如此,不过上次大战过了也没多久。他们该不会这么快就忘掉了教训吧。”
“就是,就是……怎么说我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他们就这么聊着,楼下突然传来了一些轻微的吱吱声。
“老鼠?”多洛苔说着站了起来,提着油灯从木质楼梯走了下楼。我随着她一同走下了楼梯,发现安东尼奥的家比阿玛迪斯的要简陋许多。只见多洛苔在客厅晃悠了一下,打开门看了看外面。我趁着这个空隙走出了房子,想看看外面是什么。原来,安东尼奥的家建在一个山坡上。这与喜爱天文的安东尼奥的喜好相符。
突然,旁边的小树丛沙沙作响,把我给吓了一跳。然而,多洛苔却非常淡定地拿起了搁在大门旁边的木棒走向了树丛。虽然这时是明月当空,但是能毫无惧色地走向那黑暗树丛的女人实在罕见。我不禁开始欣赏起多洛苔来。
于是,我随着多洛苔在树丛周围走了几圈,却没有发现什么。
多洛苔一脸疑惑地回到大门前,却发现大门已经被反锁了。这是风吹的吗?但是刚才并没有吹起能闭上大门的风。安东尼奥也没有理由将自己的妻子锁在门外。而且这门并不十分结实,这多洛苔一发狠没准就能将其踢开。我忽然感到了一阵寒意,如果刚才那树丛里的动静只不过是想引开多洛苔,那安东尼奥的生命就比水还要凉了。
然而,多洛苔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么深。她疑惑地摆弄了一下大门,发现无法打开后便扯开嗓子喊道:“亲爱的,你干嘛把门关了?”可是,楼上的安东尼奥却没有回应,这实在让人焦心。不过,我还是知道安东尼奥这时并没有死去,因为我还没转移。
多洛苔又喊了两嗓子,才听到安东尼奥在楼上说:“门,门关了吗?我这就给你开。”我不知道多洛苔有没有察觉,但我就感觉到安东尼奥的声调有点奇怪。
虽然安东尼奥是答应了,但还是过了好一会儿才下来。要不是时间太短,我还以为安东尼奥在楼上藏了一个美人。不过,那无端端关上的门和安东尼奥的神色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所以,我连忙冲上了楼,伸出手来四处乱摸,想看看能否摸到如贺依离世前的那个,我曾经摸到过的那个隐形的家伙。这毕竟是我观看安东尼奥记忆的主要目的。
很可惜,我什么都没有摸到。 生还者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