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月国皇宫内。
夏翊歌冷冷的站在寝殿里,看着脚下已经气绝的人,颇为无奈,而这个时候,两个修长的身影已经从殿外走了进来。
“翊歌,我来了。”龙子淇走进了内殿,话音才落,视线就停留在了夏翊歌脚下穿着龙袍已经气绝之人,蓦地脸色微变,抬头看着夏翊歌,惊讶的道:“你杀了他?这个人可是找到幕后黑手的至关重要的人,你……”
“你动点脑子好么?我会杀了他吗?”夏翊歌的脸色微微一变,冷冷的瞪了龙子淇一眼,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幽冷的寒意。
龙子淇闻言一怔,松开了牵着颜如忆的手,走到了那人身边,然后蹲下身扳过那人的身子面朝天,只见他脸色青黑,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渍,显然是中毒而亡。龙子淇蹲在地上,叹了口气:“他是自尽。”
夏翊歌眉间闪过一丝怒色,深吸一口气,眸子里闪过一丝冰冷的气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能培养这么一个忠心不二的人,宁死都不说出幕后指使的人是谁。我追问了几句,就服毒自尽了,我应该第一时间检查他的口中是否含着毒药之类的药物,是我失算了,没有料到他有那个胆子自杀。”
龙子淇看着面色阴沉的夏翊歌,微微皱眉,缓缓站起了身子,神色凝重的说道:“现在人已经死了,我们却一点头绪都没有,而今天之后,幻月国一定会掀起一阵狂潮,民心绝对也会因此而动摇。”顿了顿,龙子淇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虑:“翊歌你没别忘了,经过这个傀儡皇帝的引导,现在整个幻月国的子民和百姓朝臣都认为罗刹门是魔教,而你身为罗刹门的教主——夏翊歌,他们又会怎么议论你?又真的会服气你来做这个皇帝么?”
夏翊歌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冷的情绪,冷哼了一声:“我当然知道,这个傀儡是受人指使,才会害的幻月国的子民如此仇视我,虽然我已经竭力的派出所有的罗刹门弟子出去救人,可是终究堵不住悠悠之口,大多数人还是被洗脑了。”
“那么,你这样登基,朝廷之中……必然会有人反对,甚至手里有些权利的人,都会反出幻月国,以此来脱离你的控制。”龙子淇紧紧皱眉,很是不安。
不远处跟着进来的颜如忆看着这两个大男人,不由无奈的摇头说道:“亏你们还是男子呢,怎么就知道钻牛角尖呢?罗刹门是被幻月国的百姓视为了邪魔外道,这并没有错。可是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一个问题?”
颜如忆的插嘴,让夏翊歌和龙子淇几乎同时看向了这个当世的第一才女,眼里露出的神色都是询问之意。
颜如忆深吸一口气,解释道:“我说的是幻月国之前对罗刹门进攻的防御力,其实百姓并没有很大的向心力,何况皇上又没有管过他们的油盐柴米,皇上换了又何妨?其实只要不加重赋税的问题,这些百姓都不会说什么,其次,若是夏翊歌上位之后,还拨款给这些百姓,买米赠送,我想夏翊歌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会忽然暴增的。”
颜如忆的话让夏翊歌眼前一亮,忍不住赞赏道:“难怪子淇之前那么夸赞你,第一才女,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今日领教了。”
颜如忆微微一笑,说道:“夏翊歌你过誉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朝臣之事。在之前罗刹门虽然杀了很多的朝廷命官和皇室子弟,可是据我所知,这些被杀死的官员和皇亲国戚,都是一些禽兽不如的贪官污吏,想来朝臣之中并不都是那些草包,能够在朝廷混迹几年的人,都可以说是官场的小狐狸了,又怎么会不知道夏翊歌真正的本性是什么样呢?”
话说到这里,颜如忆顿了顿,自信的勾起唇角,声调骤然高了几个分贝:“有人反对,自然会有人赞同,再加上林将军与明宰相这两位当朝最大的文武权臣都支持夏翊歌,放眼整个幻月国,谁敢多言?”
“好!好一个颜如忆,好一个谁敢多言!”夏翊歌蓦地高声道了一句,然后鼓掌为颜如忆叫好。
颜如忆面色微红,轻声咳嗽了几声说道:“如忆献丑了。”
“哪儿有?你的一番话,可是让我如雷贯耳,茅塞顿开啊!若不是你这一番,我还不知道要钻牛角尖到什么时候。”夏翊歌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对了,子淇,罗刹门今日之后我也不可能再继续掌管了,你要不要带领着罗刹门的成员们呢?”
龙子淇闻言愣了愣,然后走到了颜如忆的身边,与颜如忆对视了一眼之后,才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看着夏翊歌说道:“翊歌,莫怪我多事。其实这件事情接到你飞鸽传书叫我来幻月国皇宫议事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你已经决定回宫。做了幻月国的皇上,当今的皇上自然不能再成为江湖门派的教主。而罗刹门的来去,便成了一个疑问了。”
说到此处,龙子淇停了下来,深深的看着夏翊歌,眼底的神色极为复杂:“我父母为了救你,都命丧了那个幕后黑人的手里。龙子淇本来只为报仇而活着,自从遇到了如忆,我才多了一个重要的人,也决定为如忆好好的活下去。”
龙子淇深深呼吸一口气,看向身边婷婷而立的颜如忆,深邃的眸子里腾起一丝温暖的柔情,微笑着道:“就算是报仇也不会伤及我自己的性命,珍惜眼前人,我父母地下有知,也必然不会怪我为了如忆将复仇放在第二位。”
“我来之前就猜到了,你必然会将罗刹门教主之位交给我,而我其实并无心接受这个位置。所以……我决定今后没有江湖中的罗刹门,只有一支隶属于幻月国当今皇上楚翊歌的秘密杀手组织,今后你长臂所挥之处,就是我们为你流血奋战之地。”龙子淇神色坚定的看着夏翊歌,很平静的说完了这番话。
夏翊歌气息微微一滞,哽咽了一瞬,眼眶有些湿润,深吸一口气,夏翊歌笑道:“好兄弟,多谢你,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可若不是你的这番决定,我又怎么安心的找那个幕后的黑手?”
“帮助你找幕后的黑手,也是为了我能替父母报仇,翊歌你不必谢我,我建立这个组织,也是为了要保护你的安全。从今往后,你身为幻月国的帝王,身份何其尊贵,可是你也站在了这个世上最明亮的位置,而那些意欲残害你的人,却在最阴暗的角落里对你虎视眈眈,我纵然已经成亲了,可是你依然是我的好兄弟,我不会让你的生命受到威胁,不管是为了我父母生前宁死也要护着你,还是为了我自己。”龙子淇微笑着对夏翊歌说道,神色极为真诚。
颜如忆伸出手握住龙子淇的手掌,温和的笑着:“誓与君共存亡。”
夏翊歌眼眶微红的看着龙子淇夫妻二人,忍不住转过身低笑:“你们两个故意在刺激我么?行了,我知道你们夫妻伉俪情深,不必在我面前秀恩爱了,既然事情已经说开了,就这么办吧。”
“翊歌,你还好么?我知道我不该这么问,可是……我刚刚在路上遇见了林潇儿和楚青池。”龙子淇忽然眼底闪过一丝犹豫,很担心的看着夏翊歌。
夏翊歌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伤感,苦笑道:“你也以为,我是因为她的气质像母后,才会对她那么好是么?”
“……”龙子淇语塞的看着夏翊歌,对他的话不可置否。
夏翊歌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并不是这样,我母后深居宫中,嫁入皇室之前也是名门闺秀,林潇儿浑身浩然正气,虽为女儿身却一身傲骨,那日在落禾谷,初见她第一眼,她的音容笑貌,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可是她身边站着带着面具的楚青池,虽然青池带着面具,可我与他是亲兄弟,他从玄龙门外出游历之时,我也暗中保护过他,他的眼神那么清澈,我只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青池。”
“所以,你是因为楚青池在乎林潇儿,才会对林潇儿的事情那么上心?”龙子淇错愕的瞪大了眼睛看着背对着他的夏翊歌,被这个真相刺激的不轻。
“我不否认,一开始是这样!”夏翊歌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深吸一口气,夏翊歌微微仰头:“其实就是因为我发现了戴面具的人是青池,所以才会在落禾谷扬言,胆敢伤林潇儿,就是与我过不去,我必然会去灭其满门。”
颜如忆意外的看着夏翊歌,美眸里闪过一丝疑惑:“可是你后来做的一切,真的不像是为了楚青池这个弟弟。”
夏翊歌苦笑了一声,回过身看着颜如忆说道:“我自然知道,实际上,那天在烟雨城,我也听到了林潇儿的歌声,《唯忆青池》啊,青池就在她的身侧,她却毫无所觉,那日我见识了她的才情,因为教中有事,我听完了她的歌声之后便离开了,后来才听闻烟雨城分据点传来的消息,我才知道你们遇到了麻烦。你也被獒犬抓走了,赤焰被我派出去寻找林潇儿的踪迹,而你,我就派了子淇去救你,却没有想到,你们会生出情愫,这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情。”
夏翊歌的话让龙子淇二人微微脸红,轻声咳嗽了一声,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会倾心子淇,是因为他的确待我很好,更何况,他那么霸道,说什么我的命是他救的,他说我不能出事就不能出事。那天,其实我就发现……”说着,颜如忆面色潮红,支吾着解释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发现我是喜欢他的。潇儿那么在乎青池,都能为青池作词,心心念念的都是楚青池,我羡慕她,有子淇待我这样好,我心满意足了。”
“有你我也知足了。”龙子淇含笑揽着颜如忆的腰身,然后回过头看着夏翊歌说道:“你先前回答说,对林潇儿的照顾,一开始是因为楚青池。那么之后呢?”
夏翊歌微微一愣,苦笑:“你还真是不肯放过知道这些事情的机会啊。”
“能知道,我干嘛不问呢?快说吧,我也着实很好奇,你对林潇儿到底是什么感情。”龙子淇不耐的催促道。
夏翊歌无奈的瞪了龙子淇一眼,只得坐在一旁的桌子上,缓缓开口说道:“实际上我也没想过对林潇儿会动心的,因为一开始我就断定了她是青池所爱,我不会夺属于青池的女人。”顿了顿,夏翊歌眼眸里闪过一丝精芒:“但是,若潇儿爱的是我,我绝不会退让,我也相信,若是潇儿不爱青池,青池亦会像我守着他们一样,守着我和潇儿。只可惜……潇儿爱的人不是我。”
“当我从林潇儿口中得知青池已经跌下了祁连山万丈悬崖的时候,我几乎崩溃了。青池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唯一的弟弟,我还答应过他待他去看烟花会,而我一直等着有一天能回到这个地方,能兑现我的诺言,可是林潇儿却告诉我,青池为了她掉下了祁连山的山崖,而我为了救她,还给她服下了玄灵丹。”夏翊歌说着,唇边显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夏翊歌的眼神极为复杂,深深的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青池为潇儿付出了很多很多,甚至林潇儿服下玄灵丹清醒之后说出来的话,让我一瞬间恨过她,因为她害死了我亲弟弟。但是她哭得声嘶力竭,将我赶出了房门,在房间里嘶吼了三天三夜,只是喊着青池的名字,我就站在门外听着她甜美的声音渐渐变得嘶哑,然后安静了。我本想冲进去,她打开门走出来,一头刺眼的白发,看得我触目惊心,我实在难以想象,她对青池究竟用情多深?才会白尽了一头如墨的青丝。”
“潇儿的头发……不是黑色的么?”颜如忆疑惑的插嘴道。
龙子淇脸色微变,扯了扯颜如忆的手臂,示意她闭嘴。颜如忆不满的瞪了龙子淇一眼,看到夏翊歌有些不紊的情绪,也噤声了。
“那天我看见了她眼底的绝望和坚决,她说她要报仇,她说……青池的皇兄曾经想要杀了青池,她要替青池杀了那个狗皇帝,为青池讨回公道,然后……她的想法大概是追随青池而去吧。”夏翊歌缓缓闭上眼,深深的吸气,他的声音都开始有些颤音:“那天我震撼了,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她为了心爱之人,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她这样的女子,也从来没有看见过像她用情至深到这种地步的人。也深深的明白了,青池所做的一切,并不是徒劳的,至少……潇儿是爱他的。”
“我带潇儿去后山禁地,她选择学习修罗谱的时候,跟我说的话我一生都无法忘记,她问我修罗谱与罗刹诀哪一种武学杀伤力较强,我说是修罗谱,但却不希望她选择修罗谱,修罗谱杀伤力强,是因为它还附带了一把魔性很强的修罗琴。可是林潇儿毅然的选择了修炼修罗谱,然后对我说,她知道我是为她好,可是想到青池尸骨未寒,虽然她没有对青池许诺过什么,可是却很早的在心里发誓,若有一个人能全心全意待她,她便为其付诸一生绝不后悔。”夏翊歌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痴笑了一声,伸手倒了一杯酒,干脆的喝了下去,笑着说道:“若有一个人能全心全意待她,她便为其付诸一生绝不后悔。好一个付诸一生绝不后悔,很好,很好……”
看着情绪不大对劲的夏翊歌,颜如忆担忧的扯了扯龙子淇的衣袖,想说什么可是犹豫着依旧没说出口。
“那日我才真的被她震撼到了,她的绝望,她的决心,她的痴情,她的不悔。那时我便明白,这个女人,我终其一生都无法摆脱了。她一句话,就深深的走进了我的心里,只是……为其付诸一生绝不后悔的人,不是我。”夏翊歌苦笑着说完这句话,长叹了口气,满是苦涩。
夏翊歌的话说到这里,龙子淇跟颜如忆只能叹气了,龙子淇无奈的低声道:“怪只怪她遇上的第一个人不是你吧?”
“不……不会的,她不会因为我是第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就爱上我,她不是那样的女人。”夏翊歌低声否决了龙子淇的话,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不等龙子淇反驳,不由分说的说道:“把这个人处理了吧,再过几天就是烟花会,我要在烟花会上为青池和林潇儿举办婚典。”
龙子淇蓦地惊叫:“什么?翊歌你难不成疯了吗?为林潇儿和楚青池举办婚典,他们成婚了之后你不是一点机会都没了吗?” 兔谋不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