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有了意识时,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睡在七宝古寺修灵的床上。修灵坐在床边,头一点一点,很困的样子。
我动了动手,修灵立马就醒了,一把抓住我:“小禾苗,你终于醒了。”
这句话太耳熟了。
每回我昏倒或睡觉醒来,都会听到师父说一句:小佛,你醒了啊。话还是那句话,人却已经不在了……
我挣扎着坐了起来:“修灵,我师父他……他被小叔抓走了么?”
修灵给我倒了杯水,叹口气:“小禾苗,对不起,我们都打不过小叔。”
“他们把师父抓到哪里去了?会不会把师父杀死?”
“不会的,他们的需要白老板的血帮他们引鬼。”
“引鬼?”
“嗯……白老板在石头与巨蛟打斗时,受了点伤,道行时有时无,他的血能引鬼,朱家的人需要吃鬼来延长寿命。”
师父哪里是被巨蛟弄得道法时有时无啊,分明就是因为救我,而失了道法。昨晚,师父连一只水鬼都打不赢了,却拼了性命地挥出铜钱,把蛊王杀死。那应该是师父最后一丝灵力了吧。
“修灵,朱家人在哪里?”
“白老板走时吩咐过,让你千万不要去找他。朱家人以吃鬼延寿,听说这是长生秘术上面记载的方法,朱家人已经不再是人了。”
“既然是师父说的,那我就不救了。”
修灵一愣:“真的?”
我点头,把中指上的墨色戒指给修灵看:“修灵,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呐?”
“小禾苗,你别太难过。”
“我不难过啊,我想结婚了呢。”
“再过几年,等你到结婚的年龄再说吧。”
“好。”
“那你休息一下,我去给你端粥过来。”修灵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我靠在床上,什么也不想。
修灵把粥端来,要喂我吃,我夺过碗,一口气给喝干净了。
休息了大半天,我下地活动活动,走到院子里,看到了一株生机勃勃的百合花。我蹲在百合花下,轻轻喊它阿今。
修灵走过来,问我要不要去簪花店,好像有客到了。我说好,于是跟着修灵来到簪花店。店还是老样子,只是刻簪子的人不在了。
我和修灵在店里坐了一会儿,夏蝉来了,跟我们说道几句,又走了。她刚走,就有一个男人走进了店里,问:“请问白老板在么?”
我一愣,站了起来:“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么?”
修灵抬头看着我,眼睛满是担忧,我笑了笑,让他不要担心,我好得很。我会按照师父给我安排的路,幸福美满地过一辈子。
那男人走到我面前:“白老板,真是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了。簪花店真是太难找了,我都迷了三回路了。”这是一个发了福的中年男人,带着一副大大的墨镜。气质文雅,举止大方,想来出身不低,却只身前来,必定是不想让其他人知晓。
我伸出手,礼貌地与他相握:“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中年男人进到屋里了也没有摘下墨镜,只急切地说:“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我是为我女儿女婿来的。”
我朝修灵道:“麻烦给客人泡杯茶。”修灵愣愣点头,我走到右边的桌边,坐了下来,又朝中年男人道:“来,到这边来,我们边喝茶边聊。”
中年男人坐下来,修灵很识趣地上了茶,是桂花茶。
妈妈坟前的桂花树也足够泡一壶好茶了吧。
我喝了一口茶,闻着挺香的,喝起来苦,太难喝了。
中年男人喝了一口:“我姓吴,我女儿是九月初九结的婚。”中年男人轻轻呷了口茶,端杯指法到位,想来应该是尝尝品茶的缘故了。
我笑着说:“恭喜吴先生了!一五年九月初九,是个好日子。”
“不是今年九月初九,是零九年的九月初九。”吴先生解释道。
我心头一颤:“零九年九月初九……”
记得师父说过,零九年是一个荧祸守心年,也就是个大灾难年。具体怎么个灾难法,我也不是很清楚。记得的最明白的就是师父那一句话:九九做喜事,命中难有子。——想着师父的话,我就顺口说了出来。没想到吴先生一下子站起身来,紧紧握着我的手道:“哎呀,白老板,你果真是料事如神呐。”
“吴先生您先别激动……”我礼貌地微笑。
“是我太冲动,惊到了白老板,抱歉。不过这件事还真没几个人知道。我女儿女婿长年居国外,很少回国,对外也称已喜添麟儿,只是,这……骗天骗地也骗不了自己。”吴先生语气慢慢低沉下来,“从他们结婚至今这么多年了,一年一个……一年流掉一个啊……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去医院总说是习惯性流产,可是一般流掉几个之后就会不孕不育了的,可是我女儿她,她……”
我道:“这样很伤元身。”
吴先生声音带些悲凉:“谁说不是呢,这样的事继续两年之后我们也都不抱什么希望了。平常什么避孕措施都做了,可是这说也奇怪,每次总会有一两回不小心的时候,也就是那一两回又给怀上了,结果又……我们是高级的低级的,出名的不出名的医院都跑遍了,每家医院的回答都是一样的,这样又持续了三年多……芳芳,也就是我女儿,她始终不愿意切除子宫,我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找些乡里传说。不怕您知道,村里的巫医我们也找过不少,可都是些哄人的把戏,结果皆无功而返。”
“封建迷信这东西,现在很多人不信的。”
“白老板谦虚了。”吴先生说着又想站起来握手,我没理他,低头喝茶,吴先生有些尴尬,却也什么也没有说,继续讲他女儿女婿的事,“我早就打听过了,簪花店的白老板道法强大,可以驱赶一切牛怪蛇神。”
“过奖。”
“那个……白老板,如果您今天有空的话,方便跟我去一趟么?酬劳方面不是问题。”吴先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做了个请的动作。
看来他真的很急啊!
我点点头,问修灵:“修灵,你去么?”
修灵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你去……我就去咯。”
我进到暗屋,收拾了几样法器进师父的背包里,然后把包背着,和吴老板一起出了簪花店,修灵跟在我身边,一句话也不说。我把簪花店锁了,吴老板在前面带路,说要带我们去他家。
出了北大街,吴先生带我们进了七宝停车场,用钥匙打开一辆黑色宝马的车门。
有钱人啊,跟师父一样有钱呢。
宝马车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了泰吾士小镇。
这里是别墅群,每栋房子价格不菲。
吴先生带我们来到他家,他女儿女婿还在国外没回来,家里只有他老婆在,我们礼貌地跟吴太太打招呼。
进屋后,我们坐在沙发上,吴太太给我们倒了杯水,道:“白老板是……”
很显然,她分不清我和修灵到底谁是主事。
我笑了笑,道:“吴太太,是我。”
吴太太愣了愣,“白老板还真是年轻啊。”
“方便跟我们聊聊你们家有什么异常发生么?”我开门见山地道,“除了流产这件事,还有其他的异相么?”
吴太太道:“也没什么特别的,我们家世代都在上海,不算特别富裕,日子过得也很不错。我们平常也没有得罪什么人,我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啊,还请白老板给看一看。”
我又问:“那您女婿家里呢?”
“这个我倒是知道。”吴先生插过话头,“我女婿姓王,他们家祖辈都是普普通通的采药人,到他父亲那辈就从山里搬到了城里,从此经商,不再采药了。”
修灵冷冷道:“你没说实话。”
吴先生急了:“我女婿姓王,父辈是弃药从商的山里人,我知道的都告诉您了,绝无半点隐瞒啊。”
我明白修灵的意思,于是道:“既然你不知情,那就问一下你们的亲家吧。”
吴先生与吴太太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吴先生说:“我打电话问一下。”然后拿着手机去一旁打电话,过了好半天才回来。
吴先生说:“白老板,不是我有心瞒您,这事连我女婿自个儿都不知道。原来他们家从山里搬出来是有原因的,那时候他还小,不记事,问了我亲家才知道还有这么一桩事,哎呀……真是作孽呀……”
修灵偷偷朝我比划了一个手指,意思是我们配合得很有默契。
吴太太好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吴先生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事吧,与蛇有关,而且还是一条百年难遇待产的母蛇。”
接下来,吴先生讲述了一个惊人的故事——
三十年前的一个春天,一个小村庄里,一小队人正整装待发。
住在这里的村民大多以采药为生,而站在这个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中年男人,就是他们的领头人,外号刚子——便是吴先生的亲家。今天,是刚子带着村里的几个人外出采药的日子。此行目的地较远,是去五灵山深处。 美人尸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