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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我可不可以吻你?

美人尸妆 白药子 4713 2021-04-06 14:24

  师父单手托着转生轮,改挽为牵把我拉到梨花树下,指着上方:“小佛,你看……”

  随着他的话语,原本空旷昏暗的天边突然有一轮牙白的月儿升了起来。

  极缓,极轻,悄无声息。

  等到月儿爬上了梨花的枝头便不再往上腾,只定格在那一处,变得柔亮。

  我心悸难掩,转头去看师父。他正望着那轮渐渐变大的清辉出神,月光照着他俊朗的脸上,时有浓郁之美,亦有清素之灵。

  许是知道我在看他,他低下头来,声音如玉般暖心:“小佛,想不想离月亮再近一些?”

  此刻我的脑中,只有“人面桃花”这四个字!

  师父又问了一遍,我才“啊”了一声回过神来,惊道:“额,可以吗?”

  “跟我来。”

  腰上被师父的手一揽,我的身子陡然轻了,离地往梨花树上飞去。风吹过耳畔,如杨柳拂开江面水,留下点点眷念。

  师父的脚踩住枝丫借力,眨眼便到了那轮满月之下。

  月光轻且柔,即使离得这么近,也伤不了眼睛。

  我细细望着,仿若近在手边,伸手去摸,没想到真的触到了一片微凉。

  比暖玉冷,比冰水润。

  师父没有如我一样去抚摸那近在咫尺的月亮,而是轻轻抚了抚我的头发,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青花瓷瓶,他打开瓶盖,递给我。我接过,闻了闻,原来是酒,遂往嘴里倒了一小口。

  这是果酒,酒味极淡,但对于很少喝酒的我来说,那酒一入喉咙,就一路烧到了胃里。我憋了好大劲才抑制住想要吐出来的想法,又抿了一口。

  “古人酒喝讲究千杯吞尽山河,现代人崇尚温酒磨情调,”我把酒给师父,脑子里有些眩晕,“师父,这么好的月色美景,就这么点酒可不够哦……”我还想趁师父醉了,借机亲上一两口呢。今天一整天都在琢磨这事,都没能成功。

  师父浅饮一口,把酒又还给我,然后伸手往如玉镜的月亮上轻触,修长的五指在月华平面上留下一个墨玉般的掌印。他顿了顿,淡笑轻语:“小佛真是个长不大的小丫头,我要是醉了,谁带你回家?”

  我往梨树枝上一坐,背枕玉轮,哼笑:“这里不就是师父的家么?要是醉了不能动,就躺在这院子里睡一夜算了。……哎呀,不行,不能醉,明天我们还要去云南找爸爸呢。师父,你说我爸爸为什么要走啊?”

  师父收回手,也学我的样子坐了下来,主动拿酒,酌了几滴:“为了长生。”

  “长生?那……那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长生不死之人么?”

  “长生之术自古难觅,却是当真。”

  “长生啊,的确很令人心动。要是一个人能够长生,那他这一辈子可以做好多好多好多事情呢,一辈子都不会发生令他遗憾的事。”

  “若想不遗憾,除非时光逆转。只可惜,时光无法逆转。”师父静静跳下梨树,黑衣在空中旋开,如墨色的蝶般飘逸轻灵,“你等我片刻。”我点头,等了几分钟,师父又跃回树梢,把怀里抱着的茶色坛子丢给我:“这酒是我当年亲手埋下,没想到还在。”

  “这都多少年了呀,还能喝嘛。”

  我把坛子打开,没有酒香扑鼻,却似乎有些思乡的怯意。

  仰头倒了一口在嘴里,那淡而微香的味道中确有乡愁,许是酿这酒的人本身带了愁绪。

  品酒知人,看来就是这么回事。

  “师父,这是什么酒?”我问。

  “女儿红。”

  师父接过酒壶,灌了一口,好看的眉峰立即皱了起来。半晌,陷入回忆之中,脸色愈发清冽,“这酒是我外婆酿的,她珍藏十八年,打算在母亲的婚宴上开封。”

  “后来呢?”我双手托腮,忍不住问道。

  “后来……母亲十六,未婚先孕,被外婆逐出村落,在村外荒地生下了我。母亲失血过多,将死之时,为青鸟所救。青鸟性善,母亲喜极,遂定亲与我。再后来,外婆找回了母亲,青鸟带走了我。听说外婆将母亲许配给了父亲,我思念她,遂求青鸟带我去看望,不料被父亲发觉了我的存在。父亲极怒,将母亲关押了于暗狱之中。自此后,再无相见。”

  我仿佛吃了一颗酸涩的葡萄,不仅眼中凄楚得想落泪,心口更是微疼起来。缓了缓,轻声相问:“师父,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你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

  师父抬头喝了一口酒,用大拇指拭去嘴角的酒渍,唇如弦月,苦笑一声,“这半坛饮后,世间再无女儿红。”

  “那今晚我就舍命陪君子,不醉不归。”

  我把手中小小的青花瓶与师父那酒坛一碰,撞出清越的声响。

  一来一回喝了半宿,我手里的酒早就喝了个精光,不知道师父的女儿红还剩多少。我等了老半天,酒瓶久久没有再回到我的手中,我不由偏头去看他,没想到他闭着双眼,在如画的月色里睡着了。

  果然是酒后吐真言啊!

  要是换作平时,师父可不会跟我讲这么多自己的过往。

  细数而来,我跟爸妈虽然不能长聚,可是我曾经有家,有爱我的外公外婆,有疼我的父母,有好友妞妞,有太多太多甜美的回忆,点点滴滴,数不清的快乐。师父不同,师父于这天地间,就好像一个弃者,一个孤儿,每次午夜梦回,他是否会暗自伤神?

  女儿红?

  寓意多好的酒名啊。

  我悄然伸手揽到师父的肩头,把他圈在怀中,轻拍:“师父,我们在一起,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对么?”师父没有动,紧闭的双睫在月光的清幽下向上翘起,面色淡然沉着,若千年前铅华洗尽的皇者。

  我笑了笑,皇者也有孩子气的一面吧?不知师父孩子气的一面是什么样子呢?

  “小佛……”

  喃喃的低唤从师父嘴里传来,我侧耳去听,又听到他说了一句:“吾母姜嫄,性清静,好嫁穑,十六得子,少而死去……”

  “师父……”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记得醒来的时候是在师父的怀中,一睁眼,就对上师父柔情蜜意的眸子。

  “师父……”

  我揉着眼睛坐稳身子,发现周围仍然还是月色照梨树,而师父双颊绯红,不似以往正常,也不知道以这个姿势盯了我多久。

  “师父你怎么了?”

  我伸手去探他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师父突然把我的肩膀一揽,用力捏紧,我望进他墨般深邃的眸子里,心中更是不解。

  “小佛,我可不可以……”

  他离我的脸不过几厘米,说话间,气息已喷至我的双颊。

  眼前的师父仍是黑衣着身,许是因为喝多了酒的缘故,此时看起来如浮萍般单薄无依,让人萌生出浓浓的怜惜。

  坚强得太久,偶尔醉一下也好。

  “可以什么?”我问。

  “吻……你。”师父的声音断断续续,眼神逐渐迷离起来。

  我一听之下大惊,绷直了背不知所措。师父的唇慢慢向我靠拢,最后,在额上轻点了一下,又轻移到鼻尖、脸上。——我的脑子瞬间就懵了,眼前一黑,仿佛有许多星星呈现在那无边的夜幕里,犹如夜明珠染上了金粉,泛起柔和珠光,定格住一切日月韶华。

  师父妃红的唇向我的嘴角贴来……

  一触,即离。

  忽地,我脑中那些星斗又逐一变幻成了纯金颜色,在夜色中轻晃舞动,直溢出浓浓的锦光。

  唇上又被师父轻啄了一下。

  我睁大了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只感觉那片软软的微凉一离开,自个儿脑中那般唯美的星空便开始颤动起来,颗颗星子如流星般陨坠,划向天际,下了一场金色的絮雨轻丝。

  其时这不过是弹指一瞬间,我却仿若历经了百年光景。

  把眼睛睁得圆溜亮堂,傻傻地望着眼前人,身后是一轮圆月,浮光跃银;身下是一片梨花白,开出缠绵的雪景。

  等脑子稍微反应过来,我的身体已经重新被师父揽在了怀中。

  “小佛……”

  他的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轻抚世间珍宝,我却吓得不敢动弹。

  “小佛。”师父的声音自我的头顶传来,带了睡梦中的哝音。我嗯了一声,他继续道:“有一种古老的咒,名为月咒。”说罢,拥着我转了个身,面朝满月,左手搭在我的肩上,右手在月盘上轻点。一触,一画,哪知真的落下了笔墨。顺着那横竖线条写下去,成了如昙花般的绝美之姿: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虽然只是半句诗,却表尽了我心中一生的期许。

  在这一瞬间,望着月亮上行书偏草的字迹,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将死之人、所以上天才会应了我最后一个心愿。

  “师父?”

  我愣愣地望着这个我心心念念的男子,心底开出灿烂的花。

  师父抚了抚我的头发,嘴角勾起,在我额头上飞快落下一吻,复又抬手在那句诗后面落了款:姬弃。

  温柔似水的师父,我心难挡。

  “小佛,我教你怎样下月咒。”师父把我的左手食指拨直,用他的大手包在我的手背上,教小孩子写字般一撇一捺写了三个字:白姻禾。

  我大着胆子,一把勾住师父的脖子:“师父,你是在跟我求婚么?”

  师父好看的眉皱了起来。 美人尸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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