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他的眼睛,”修灵指了指师父,然后又指自己的脸,“他的血,”接着,又指向我的胸口,道,“你的心。”
我把手悄悄伸进口袋,左手抓了一把香灰,右手抓了一把坟头土。一个是修灵寺里的,很有佛性,能驱邪;另一个是师父给我备上的,说是以邪治邪。但是,这个法子只能使用一次,也就是说,如果我一招治不住面前这个“东西”的话,我活命的希望不大。
“孤魂野鬼,本姑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警告你,三个人,你一个也别想碰!”
“要的。”
修灵说罢,右手高抬,朝我袭来,一下掐住了我的脖子。
窒息的感觉十分难受,我的眼睛不自觉往下掉,气势却是不输,一直死死瞪着修灵,手暗暗胸向修灵的胸口……
“住手!”
淡淡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
“咻……”地一声,一道银光从我颊边飞过,修灵“啊”地一声,向后直挺挺倒了下去。
我弯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小佛。”师父将我搂了起来,轻轻在我背上打着拍子,“受惊了。”
我咳了一会儿,好多了:“师父,你没事吧?”
师父摇摇头,走到修灵面前,把修灵提了起来,修灵跟个提线木偶一样,双眼半合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任凭师父摆弄。
“怎么还没有回来?”师父低语。
我问:“师父,修灵的魂魄离体了么?你刚才也灵魂出窍了么?”
“嗯。”
“你们去哪里了呀,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这个阴魂很恶,你多加小心。”
“它刚才在修灵的身体里,现在已经跑了么?”
“跑不了。我回来的时候,在门口下了结阵,它出不了这间屋子。”
我吓得一惊,忙抱住师父的胳膊:“师父,它就在这屋子里,为什么我看不见它呀?”
“你并无阴阳眼。”
“……能开么?”
“看不见也好,看得见,便要承担更多的责任。——小佛,你跟在我身边,告诉我阴魂的味道便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事情,由我来做。”
“哦哦。”
正说着话,突然从客厅里传来“咯咯咯”的声音。
不像是在笑,反而是在凄厉地哭泣。
师父冲出卧室,我忙跟了上去,不小心踩在了修灵的手上,修灵“啊”地大叫一声,醒了过来。我吓了一跳,顾不上跟他道歉,尾随师父而去。修灵骂骂咧咧,也跟了上来。
一到客厅,昏暗一片,我什么也看不到。
之前在卧室时,是有路灯从窗外照进来,而客厅此刻却是一个完全封闭的黑暗之地。
“咯咯咯……”
怪音不绝于耳。
修灵道:“白老板,捉住它了吧?哈哈……让贫僧来瞧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这么邪恶。”
我根本就看不到什么东西,摸索着挽上师父的手臂:“师、师父,不要丢下我。”师父抚了抚我的头发,“小佛,师父不走。别怕,师父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轻易魂魄离体。”
“嗯。”
只听“嘶”地一声,修灵好像把什么东西从墙上给撕了下来,就跟透明胶从桌了耻撕掉的那种声音一样。
修灵道:“白老板,是个女人的魂魄。……奇怪了,一个女人的魂魄,怎么能化为实体呢?连我们都敢耍,它莫不是疯了吧?啊啊啊啊……你别咬我呀,我只是想超度你……啊!!!”
随着修灵的话语,我头皮一阵阵发麻。
“啊……”
修灵又大吼了一声,“我去!她跑了!”
我吓死了,忙把师父的手一抬高,然后猫身钻进了师父的怀里,瑟瑟发抖。
“砰……”
卧室里传来砰地巨响,接着,又传来一阵“咯咯咯”地笑声……我大睁着眼睛,希望能稍微看清楚一点儿东西。就在这个时候,修灵突然把客厅的灯给打开了,“啪”地一声轻响,光亮了,我的眼睛被射得刺痛,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臭和尚!你干嘛呀?”我眼睛往下淌了几滴,眼中的痛楚减轻了不少。
修灵走了过来:“这不是想起你不能在黑暗处看东西嘛,就好心帮你把灯打开了,我是好心啊,你还不领情。”
我叹了口气:“那你事先说一声嘛。”
修灵摊手:“手啊。”他一指卧室的门,“你看,它在那里。”
我此时是背对着卧室的,看不到修灵所指的“它”是谁,于是转过身去……房云影光着身子,大剌剌地站在房门口,将我们三人阴侧侧地看着。
“咯咯咯……”从她的喉咙里,发出怪音。
我躲到师父身后:“师父,房云影被它上身了,怎么办?”
师父将阴令剑抽了出来,淡淡道:“小佛,到门口去,那儿有八卦阵,很安全。”
“哦哦。”我忙跑到门口。
门上有一个红色的八卦图,这种红色的颜料是朱砂混合着雄鸡血制成的。
我把手贴到八卦图上,小心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神鬼不侵,神鬼不侵。”修灵听到了,笑着打趣我,“小禾苗,你是不是想出家来陪我?”我瞪了他一声,“啰嗦!”
这个阿弥陀佛最开始,其实并不是和尚与尼姑的“开场白”,而是古代的驱邪咒语。就跟最简单的:行、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是一样的,都是简单的咒语。
房云影缓缓蹲下身子,半趴在地上,屁股翘得老高,死死盯着师父,师父丝毫没有慌乱之意,右手虚抬,整个人瞬间化成了一缕轻烟,向正前方直冲了过去。——我大张着嘴巴,摇了摇脑袋,又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刚才所见,不是幻觉。
师父怎么会变成一缕轻烟呢?又不是神灵!
不由多想,只见房云影的嘴巴越张越大,张成血盆大口,然后双手在地上不停地磨啊磨,磨得皮都掉了一层,血流了出来,她把血洒向师父,师父化成的轻烟微微一晃,以难以想象的诡异之姿,从房云影的身上渗透了出去,而后急转向内,定定立在了房云影的跟前。未有丝毫停顿,师父又急速倒转过身子。房云影的脸上一阵惊恐,眼里露出几分异样,以倒爬的姿势,连连后退。速度之快,完全不是常人所能及的。
师父所化的虚影慢慢变成了实体,师父站在原地,未动分毫,只冷冷盯着房云影瞧。
房云影的脸色渐渐泛白,额上渗出了大滴冷汗。半晌,她深深呼出了一口气,嘴巴一张,从嘴里飞出来一只黑色的小鸟。
黑鸟很小,动作却极其利索,一下就绕过了师父,朝我这边飞来,我下意识抬手作挡,修灵站在师父身后,离我较近,他拿着香炉一挥,那黑色小鸟立即变换了一个方向,又向我袭来。
与此同时,房云影也没有闲着,与师父做生死搏斗。
师父转头扫了一眼黑色的小鸟,沉默少顷,右手虚抬,小指一弹,一丝银白色的粉末从指甲里飞了出来,在空中变成一把小小的匕首,一刀插进了黑鸟的肚子上。干净利落,一点血都没有流。
房云影尖叫一声,往墙上爬去,像蜘蛛一样,附在了墙壁之上。她将整只手臂伸殿开来,看着师父,摆了个进攻的姿势。
师父看了一样被匕首刺中的黑鸟,那黑鸟化成一缕黑烟,散了,匕首也化成白烟,消失无踪。
师父单手执阴令剑,沉吟片刻:“你若知悔改,我可放你一条生路。”
“咯咯咯咯……”
房云影的嘴巴没有动,喉咙里发出怪音。
师父的神色由方才的凌厉变得温和了许多:“若你坚持要害人,必定魂飞魄散。”
我小声嘀咕:“这样的恶灵啊,魂飞魄散也是应该的嘛,师父你干嘛这么心软啊。”修灵回瞪了我一眼,叫我此刻不要出声,我嘟了嘟嘴,安静下来。
房云影双手一挥:“我就是要害人,我就是想害人,害人很爽……咯咯咯咯……”说罢,朝师父扑来,师父的脚未动,身形却突而向移了十几公分,与从墙壁上下来的房云影拉开了一些距离。
房云影没有穿衣服,胸前那两坨肉因为剧烈的运动,而上来抖动。
我看得脸红心跳,修灵道了句:“众生万相,万相归其一。”然后开始念起我听不懂的经文。
师父与房云影纠缠在了一起,却又始终相隔那么一些距离,阴令剑在他们二人中间舞得寒光片片。
房云影双掌一合,再分,嘴巴大张,从嘴里又跑出来好几只黑色的鸟,而她随即双手大张,朝师父袭来,寒茫四散。从她的身体里,传出了几声怪笑,几分得意,几分畅快,几分寒意。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真是棘手。
黑鸟一部分向我飞来,却在离我十公分的地方,被师父一剑刺穿;另有一部分黑鸟,飞向修灵,修灵边念经,边朝后退,屁股一下抵到了桌子角上,疼得他哇哇大叫,黑鸟得势,在他脸上啄了一口,血立即涌了出来,修灵痛得惨叫连连。
那一口啄得,我看着都疼。
我心中一凛,不觉上前一步,挡在了修灵的身前,替他赶走仅随而来的黑鸟。没想到歪打正着,还真一巴掌拍死了一只黑鸟。
我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美人尸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