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说,昨晚,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儿时最美好的时光,那时候她家的房子不像现在是个商品房,而是个四合院,院子里种着一株桃树,正是花开季节,粉色的花瓣轻落,浪漫又唯美。她站在院里看着,脚上突然传来巨痛,低头一看,发觉她的脚趾头慢慢变大,把鞋子都撑破了,跟十条小蛇一样,慢慢钻进了泥土里,她想移动,却没有办法,脚趾跟老树根一样,生长进了土里。她慌了,大喊救命,这个时候,从院外进来一个粉衫男子,他脸上裹着一团雾气,他围着她走了一圈,问:“来世,你真的要长成一棵树么?一半扎根在土里,一半飘扬在风中?”
她知道男子并没有恶意,也不害怕,于是问道“你是谁?”
男子垂下脑袋,表现出一丝落寞:“我在你家院子里看了你那么多年,你却……已经不再记得我了。”
“我要收种了。”男子道。
他紧紧搂住李丽,仿佛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李丽感觉到一阵窒息,小肚子传来阵阵痛楚,她清醒了过来,肚子更疼了,下身有一股热水流出来……于是她告诉自己妈妈,好像要生了。
李丽家的家境很优越,直接请了三个私人医生,并打电话联系了我们,希望我们能来帮一下忙。毕竟,这事太过蹊跷和玄乎。
听完李丽的描述,我恍然大悟,事情原来是这么回事,原来那个桃鬼很久以前就跟着李丽了。
李丽的妈妈听完,深深地叹了口气。
她说,她想起来了,她们以前的房子没有重建的时候,李丽的窗前院里的确有一株桃树,李丽一眼就能看到。
李丽从小就很喜欢在桃树下玩耍,桃树陪着李丽长大,开花结果。
李丽上初中那年,房子要拆迁重建,于是把桃树给砍了。砍桃树的时候,李丽在学校里,并不知情,等一个月后回家,桃树的只剩一截老根了。李丽难过得哭了很久,跟父母大吵了一架,后来赌气,把桃树的根拔了起来,丢进了河里。
我问是不是龙华路那边的阴阳河?李丽点头说是,问我怎么知道,我说龙华寺就建在阴阳河的下游。李丽神色恍惚,说,哦,我就是到的龙华寺去敬的香。
事情就这么顺了。
李丽当年把桃树的根丢进了阴阳河里,那桃鬼原本就灵性很强,顺着水流到了龙华寺,就在龙华寺开始修行,可是李丽无意到龙华寺烧香拜佛,引了庙鬼,桃鬼认出了李丽,为了保护她不受庙鬼的伤害,于是把庙鬼给解决了,可是桃鬼又开始放不下李丽,所以就开始跟李丽再续前缘了。
我问李丽,最早开始做春梦是什么日子,请不要再瞒着我们。
李丽的情绪很不好,边哭边说,是十八岁生日那天,她记得很清楚。
原来……
她跟桃鬼已经有了四年的“情份”,也难怪会怀孕了。而我此刻才知道,桃鬼并不是在李丽去龙华寺烧香的时候,才认出李丽的,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李丽,而至于李丽十八岁与桃鬼交合,那是因为,十八岁,李丽成年了。
也不知道这种情缘是好,还是不好。
我问师父桃鬼走去了哪里,是不是回龙华寺了?我问的时候,李丽一脸的期待,而李丽的妈妈则很惊恐地听着,我估计李丽是很想知道桃鬼的下落,可是李丽的妈妈为了保护女儿,知道桃鬼的下落之后,会再次出手对付桃鬼。
师父笑了笑:“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他还会回来么?”
“他还会回来么?”
同样的一句话,从李丽和她妈妈的嘴里同时问了出来。
李丽同样是期待着,她希望桃鬼能够再回来,而她妈妈是害怕桃鬼会再回来。
我也很紧张,看着师父,眼睛都不敢眨。
师父收拾了一下东西,把背包背到了肩上,牵着我的手:“他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呜呜……”
“吁……”
身后传来李丽压低了的哭泣声,和李丽妈妈长吁一口气的声音。
我扫了眼修灵,修灵还愣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心事,我喊了他一声:“喂,事情都解决了,还不走啊?”
修灵一愰神,眼里的光一闪而过:“哦,不回来了,也好。”
“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
修灵叹了口气,跟在我和师父的身后,走了出来。
第二天,我打电话问李丽的情况,李丽的妈妈接的电话,说李丽现在心情有点低落,不过,已经好很多了,一切总算平静了。我很好奇李丽到底生的什么,于是拐着弯问了一声:“孩子……也还好吧?”
李丽妈妈回说:“孩子?一棵桃树在人的身体里留下的种子,怎么会是孩子?”
我点头,心里了然,于是安慰了她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外婆说过的一段话:现在的人啊,动不动就跑到寺庙里拜神,神也不是万能的,神与人同在,同样需要保护。世间万物是一个整体,缺一不可,神灵,也只不过是更高级一些的存在罢了。就比如人之于狗,狗之于蝼蚁。
美美睡了一觉,把什么事都忘光了,一切重新开始,太阳初升,又是新的一天。
起床,洗脸刷牙,吃早餐。
吃完早餐之后,我们要去买菜,修灵说还有其他事,就不跟我们一块儿去了,我知道他是给我和师父制造机会呢,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牵着师父的手去菜市场。
我们买了鱼、肉、鸡蛋,还有很多青菜,师父说我怀了孕,不能提重的东西,于是所有的菜都自己拧着,师父两只手都提满了菜,没空来牵我,我只好挽着他的胳膊。走着走着,心里涌出无限的甜蜜,这样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美好了。
我忍不住傻笑起来,师父低头,温柔地笑:“小佛,笑什么呢?”
我回说:“高兴呗,就笑咯。”
“何事高兴啊?”
“没什么事,反正就是觉得高兴,哈哈……”
师父的笑容更深了,从他的表情里,我似乎看出来一点别的事,是什么事值得他这么高兴的?
我摇了摇师父的手臂:“师父啊,你又在傻笑什么呢?”
师父看着我:“小佛高兴,师父便高兴。”
我哈哈笑着:“师父,我在想啊,等孩子生下来,我们就回到小村子去,搭间房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平凡凡过几年之后,等再也没有人会记得我们了,我们就再偷偷生一个孩子,现在生二胎也不罚钱了呢,不生白不生!哈哈哈哈……师父,你说好不好啊?”
师父双眼一眯:“之前是谁说要生一百个的?”
“啊?什么一百……啊!师父!你最讨厌了,老是取笑我!”
我轻轻捶了师父一拳,师父没躲,而是换了种语调,十分认真地说:“小佛,过几天师父有样礼物要送你。”
我大喜:“真的?什么礼物?在哪里?”
“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嘛不嘛,人家现在就要,现在就要……”
“小佛乖……”
正说着话,我手机突然响了,我从口袋里拿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妞妞。
看到这个名字,我眼睛一下就出来了,过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去摁接听键,整个手都在发抖。
“喂,妞妞……”我的声音也在发抖。
“臭姻禾!你死哪里去了!我找了你好久……”
妞妞的声音还是跟从前一样妩媚,久违了的声音啊,我听得心里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我回答妞妞说:“妞妞,发生了太多事,所以没来得及跟你说。”
“你这死丫头,少跟我扯那些有的没的,你不知道我给你打了多少遍电话,你今天终于接了,你现在在哪里?我想你想得快发疯了。”
我握着手机,手心里都是汗:“你什么时候打我电话了,都没有未接电话提醒,吹牛!还想我想得发疯,不怕你家陈皓吃醋啊。”
“你还好意思提,我们的订婚典礼你都没有来,真不够意思。”
“我那不是有事……”
“好好好,你总有你的理由,那你现在还有没有事要忙啊?没有的话,我们约个地方呗?”
“嗯,那你来我家吧,刚好买了菜。”
“哼……你个没良心的,什么叫刚好买了菜,你要专门给我买菜,好了好了,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化妆去了,一会儿见。”
“嗯,一会儿见。”
挂了电话,我心情更加爽朗了,这一切就好像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尘埃落定了。
我回头,同师父说:“师父,我们去买点小龙虾吧,今晚吃麻辣小龙虾。”
“好。”
“记得多买点香菜。”
“你平常不爱吃香菜,为何要买?”
“妞妞喜欢吃啊。” 美人尸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