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啊,你找我何事?”屋内沉寂了许久,裴宇这才开口,只是并没有开门的打算。
“大哥,你可是在怨我?”裴云倒也直接,开门见山道。
“云儿,可否给大哥一些时间,让我缓缓?”裴宇没想到裴云会问得这么直接,可是这毕竟牵扯道他的生母,为何双方就不能和平共处呢?
裴云知道裴宇心中定然是有些怨恨了,先前裴云痴傻,不会反驳,面上相处还是平静的,终是赵玥裴晓欺辱了裴云去,裴宇只会心疼,然后更多的补偿她一番;这样并不意味着,裴云与赵玥真正斗个你死我活的时候,裴宇能舍弃生母,毫不犹豫的站在她裴云这边,一切都是她太高估自己了。
想清楚这一点的裴云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的任性,与裴晓赵玥的针锋相对,怕是早就一次又一次的在兄长心上扎下了刀子,而她却迟钝的没有发现。是说长兄太会隐藏,还是她真的太过忽略了兄长的感受?这样的她,还配说真心在乎兄长么?这样的她,还配拥有哥哥无条件的宠溺么?很显然,她自己都觉得不配。
但是终始是这样,她还是想自私一回,因为冰冷太久的心,骤然碰上温暖,便会如藤蔓一般牢牢的吸附着,倘若离去了,心中寒冷怕是更甚了。原谅她的自私,她真的不想失去这仅剩的温暖。
门外裴云沉寂,门内裴宇却也好不到哪儿去,他知道自己这番话一出口,聪明如裴云,怎会听不出他话语中的责怪?但是知道姨娘仅因一匹布匹的缘故,就让爹爹关进了祠堂反省,他不知道这个惩罚会对向来高傲的姨娘是个怎样毁灭性的打击;他不知道这个惩罚又会在姨娘心中留下怎样的阴影。
正在沉思中,门外又传来了裴云压抑的声音,她道:“长兄,你只看到爹爹因为我的缘故而责罚姨娘、二姐;可是难道你就忘记了那日在大殿上她们是如何诋毁我的吗?试问在这桑清国,名节对一个女子何其重要?若是那日没有七殿下帮我兜着,我早已是臭名远扬了!这样对我就算公平了吗?那日,你不也是在场么,不出门说到底总归我始终不是与你同胞而出的妹妹。你要记得,裴云只有一条命,不管你是怨我也好,站在我这边也好,我是不会退步的。”
裴云的这番话说完,里屋却未传来任何动静,久久等不到回应的裴云带着棋翎原路返回了,只是心情并不那么愉悦罢了。
因为这一出,裴云整个晚间的心情都不大好,便早早的收拾好睡下了。可是翻来覆去的折腾了一夜,也没能成功的入睡,以至于第二日起来后面色极差。
“小姐脸色这么差,可要用胭脂遮掩些?”书胭见到眼窝微陷、脸色有些惨白的裴云,忍不住询问道。
裴云说过她没有必要之时,是断不会碰这些东西的,书胭也是在她身侧伺候过一段时间的人,不会不知道她的喜好。书胭突然这般说,怕是脸色极为差的吧,心中疑惑,便道:“拿铜镜来。”
琴吟将梳妆台上的铜镜拿起,递给了在床榻上坐着的裴云,裴云瞅着镜中的人,虽然不算太恐怖,但也与平日那般精神奕奕的模样相去甚远。对于外表,她并不太关心,又恐这副模样吓坏了担心她的爹爹,遂同意了书胭的提议。
她换了衣物,往脸上搽了淡淡的一层粉,看起来也不似方才那般苍白后,这才去厅堂用早膳,身后跟着的是她院中的‘四大金花’----琴吟、棋翎、书胭、画姒,那排场真叫一个气势。
待裴云用完膳,却已是卯时二刻了。
“小姐,老奴的堂弟已在门外候着了,小姐可是要见上一面?”钱嬷嬷见裴云用完膳便替自家堂弟通报一声。
“那便让他进来吧。”裴云换了个舒适点的位置,淡淡的扬声道。
不一会儿钱嬷嬷便领着何孝全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个畏畏缩缩的麻衣女子。
“奴才(婢子)何孝全(翠萤)见过三小姐。”两人行过一礼,便垂首于一旁等待着裴云的指示。
“事情查的如何?”裴云因忧心裴宇之事,倒也没怎么在意多出个人,她只想要结果。
“回小姐的,这翠萤原是二小姐院中伺候着的,可是后来却让二小姐寻了的错处贬去了浣衣房,小的费了些许人力才将她带到这凌竹阁。”说起这将翠萤打浣衣房弄出来,的确是花了些精力,但是终究还是将她成功的带到了裴云的面前。
“一个犯错了婢子,竟然也能让你花一番心思,想必她能给本小姐一个想要的答案吧?”裴云也不傻,何孝全话中的意思便让她猜个七七八八。
“小姐倒是聪慧,这翠萤被贬到浣衣房也与此事有关。”何孝全侧身让翠萤露出了半截身子。
裴云细细的打量了麻布衣裙的女子,本是十五、六岁的如花年华,脸上却是不符合年纪的成熟;面黄肌瘦,体态病弱,想必是营养不良所致;眼角还泛着淤青,想必是被人虐待过;双手更是粗粝无比,根本不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少女应该拥有的手。
“你若能给本小姐一个满意的答案,本小姐可以将你从浣衣房挪到别庄休养,更是能找郎中替你好生调养身子、修复你的双手,你可愿与本小姐做这笔交易?”裴云沉吟半晌,对着翠萤抛出了诱饵。
翠萤孱弱的身躯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她也是才步入人生最美好年华的少女啊,她也想着拥有一段普通却完美的爱情,然后嫁为人妇,相夫教子。可是,每每午夜从梦中惊醒,想起现在这般女鬼模样,粗粝的双手,心中便涌上了无限的悲哀。可是就在她要对人生绝望之时,却有人愿意将她拉出这无边的地狱,谁能告诉她这不是在做梦?
翠萤望着裴云,想要极力求证这是真的。裴云读出了她眼中的表露出来的忐忑不安,便安抚性的笑笑,宽慰道。 望君莫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