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夏玉然还处在报复老夫人,成为六皇子侧妃的美好憧憬中,听到熟悉的声音,她心中一惊,回过头去,只见那四名宫人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墙根处,并没有看到想象中的人。
她目光巡视了一周,已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她心头渗得慌,略拔高了嗓声嚷道:“红夙你出来!别装神弄鬼!”
回答她的只有满室的安静。
夏玉然压下心头的恐慌,催促那四人道:“还不过来按计划行事!”
可那四人还是一动不动,仿若雕像。
夏玉然皱了皱眉,朝其中一个高个子太监道:“陈沐,还不把夏莫然抱上床!”
这个叫陈沐的太监原来是侍卫假扮的,也是她们安排给夏莫然的相好,只是夏玉然有些不明白的是,他们为什么非要自己撒谎说凡宁宫闹鬼,然后让他们留在屋中。
“喂!”见陈沐仍旧低垂着头不应自己,夏玉然不满地去戳他的肩膀,可这一碰,陈沐竟直直地朝地上倒去,吓得夏玉然一阵尖叫。而屋外的宫人也没有进来查看的意思,因为她从昨夜起就惊叫连连,嚷着闹鬼,现在众人只当她又魔怔了。
陈沐倒地后露出灰败的脸来,一看便是死了,夏玉然吓得直喘粗气,暗自猜测凡宁宫会不会真闹鬼,越想越觉得害怕,竟想夺门而出。但看到倒在一处的夏莫然和嫡母,又不甘心绝好的机会溜走,于是大着胆子又去碰另外两个宫女,两人无一例外全都倒了地。
只剩下最角落里一个矮个子太监,夏玉然不作他想,料定他也已是死尸,正探手准备去他鼻尖处,那想象中的“死尸”突然抬起了头,惨白的脸与夏玉然对了个正着,“死尸”见她目露惊恐,还朝她咧嘴一笑,露出黑森森的牙齿。
“有鬼啊!”夏玉然再也支撑不住,惊叫着跌跌撞撞朝门外爬去,却在触及门把时,那熟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咯咯……吓成这样?有胆子谋害自己的嫡母,还怕鬼?”
“红夙!果然是你!”夏玉然转身,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来做什么?谁给你的胆子装神弄鬼的?”
“啧啧,在宫里住了几天,派头就是不一样了。”红夙讥笑道,扯下脸上的伪装,露出她满含讥诮的脸来。“怎么,真以为攀上了樊贵妃这条高枝,就把我家小姐踢到一边去了?这么有趣的事居然不告诉我一声。”
面对她的诘问,夏玉然也不理,只说道:“反正孙小姐也恨夏莫然欲死,我帮她亲手除了她不是更好么?”
见红夙不置可否的模样,她又问:“你到底是怎么潜进来的?准备做什么?还有他们几人怎么死的?”
“问题真多!”红夙啐道,右手一甩,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的一根针便掉落在夏玉然脚边,针尖上泛着绿幽幽的光芒,显然抹了剧毒。“绿鸢,我在上面又加了点别的,保证让人死得无声无息。”
夏玉然闻言背脊一寒,不自觉地退了两步,离那毒针远远的。
红夙见状又娇笑了两声,瞥见昏迷在地的夏莫然,目露鄙夷。
夏莫然在敏慧书院中的便是绿鸢之毒,彼时她家小姐知道夏莫然和宇文哲联系颇深时,便心生不快,使计把绿鸢送到了闵心妍和柳姿姿手中,以为夏莫然中了这无药可解的毒必死无疑,可惜跑出了一个解毒圣手,让她捡回了一条命。
夏玉然见她阴晴不定地盯着夏莫然瞧,只当她为她而来,心中稍定,打着商量说道:“夏莫然就在此,如今人事不知,要杀要剐,你把她带走便是,千万别耽误了我的事。”
见她迫不及待地赶自己走,红夙的目光重新转向她,接着便朝她嗤笑道:“怎么,上赶着爬上六皇子的床么?他可是你表妹夫,也不嫌害臊!”
夏玉然恼羞成怒:“什么表妹夫?冯嫣也只是做他的妾!再说就她唯唯诺诺的样子,也配六皇子这样的人中龙凤?”
冯嫣不过是不得宠的受气包,在江阳侯府过得比下人都不如,凭什么来了夏家老夫人照顾,夏莫然喜欢,连六皇子都对她高看一眼?
夏玉然打心眼里不喜欢她,内心深处却又对她十分嫉妒,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情绪。
红夙哪有不知道她心思的?像是存心要激怒她,讥诮地说道:“她不配?你就配了吗?她好歹还是侯府嫡小姐,你不过是个庶出的。”
庶出两个字,无疑打中了夏玉然的软肋,她一直认为自己过得不如意,就是因为没有托生在正室的肚皮里,而红夙又凭什么骂她呢?自己是庶出,她还只是个奴婢,于是恨恨地骂道:“贱婢!”
夏玉然不知自己的实际身份,红夙却是知道,红夙一直痛恨她占了自己的娘亲,享受了原本属于自己的福分,如今还听她如此羞辱自己,如何能忍受得了?反正也是来灭她口的,那就去死吧!
夏玉然见她赤红了双眼,目露凶光,吓了一跳,颤抖地问道:“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红夙狞笑一声,“你说你知道了小姐的事,她能容你继续活着吗?我还得好好谢谢你抓住了夏莫然,为我们除去了心腹大患呢!”
“你们……”夏玉然没想到自己辛辛苦苦一场,到头来落得被灭口的下场,“这里是皇宫,我是和亲公主,杀了我你也休想脱得了干系!”
“嗤,这会儿想到自己是和亲公主了?刚才是谁恬不知耻地想爬上六皇子的床的?就你这破玩意还真当自己了不起?没了你,照样能封别人为公主和亲!”红夙不齿道,“我既然能混进这里,自然有办法出去,就不劳你的费心了。”
古往今来,和亲的公主能有几人是真正的皇女的?大多选了朝臣的女儿充数。双方只为了结盟而已,没有谁会在乎和亲的是公主还是乞丐。
夏玉然明白红夙所言非虚,知道她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于是也不再多言,转身便往门外跑去,只要跑出了屋子,外面就有做事的宫人,那自己就能得救了。
可惜她的手刚碰上门把,后面便飞来一支簪子,“噗”一下钉入了她的手背,那簪子正是她刚才用来威胁嫡母的。
“你会武功?”夏玉然痛得冷汗淋漓,心底真正涌现出一股惧意和后悔来,原来她一直在与虎谋皮,可笑她为了报复夏莫然,寿宴上被揭穿后还不肯供出孙素雅,希望她能继续隐在暗处,替自己达成心愿。
“你现在才知道么?晚了!”红夙道,眼中阴狠之色愈加明显。
“我暴露了都没有供出你们,饶了我吧,我不会说出去的!”夏玉然捂着手哀求道。
可惜红夙不为所动,从袖子里拔出匕首,步步朝她逼近,那狰狞的模样,犹如死神在靠近。
夏玉然惊叫道:“来人那,救命啊!”
“叫吧,叫吧,叫破喉咙都没人会理你的!”红夙得意地笑道,“知道我为什么着人让你演一出闹鬼的戏码吗?就是为了现在啊,为了让你好好享受一下死去的快感!你看,你叫了一夜,现在别人也只当你又魔怔了,谁会理你?”
“你卑鄙!”
“骂吧骂吧!夏玉然你知不知道你才是贱婢生的?张氏根本就不是你姨娘,我才是她亲生女儿!你抢走了我娘这么多年,可笑你对我还颐指气使,处处摆着小姐的谱,我早就想对你下手了,去死吧!”
这么多年的苦闷,红夙终于宣泄了个痛快,举着刀便往夏玉然心脏处刺去。可不知是不是乐极生悲,她五脏六腑突然生出剧痛来。
“啊!”夏玉然闭上眼睛放声尖叫。
“别叫了!”
“啊!”
“我说别叫了!”
“啊……嗯?”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夏玉然突然感到不对劲。
又听到先前出声的那道凉凉的声音继续说道:“不就是肩上上被刺了一刀么?又死不了,叫那么大声做什么?再叫死人都给你叫醒了。”
夏玉然疑惑地睁开眼睛,发现红夙狰狞的眉眼就在她面前一臂远的地方,可脸上已无一丝人气,与墙根处死去的三名宫人差不多,倾斜的身子就像定格住一般,挂在她上头“夏……夏莫然,你没事?”
夏莫然冷漠地睨了她一眼,手腕轻巧一转,箍在红夙身上的飞鹰爪便收回了她袖子里,失去支撑,红夙的尸体朝夏玉然摔去,带动她肩上的匕首又刺入了一些,引得她惨叫连连。夏莫然也不理她,扶起老夫人坐在凳子上,拿出一只瓷瓶凑到她鼻尖处,让她溴了溴,老夫人便幽幽睁开了眼眸。
老夫人刚醒便看到了一室的尸体,不免一惊,抓着夏莫然的手问道:“怎么回事?你杀的?”
夏玉然听到嫡母的声音,心虚异常,推开红夙便往角落了缩去,显得心虚异常。
“不是,”夏莫然扫了她一眼,笑道:“我可不想为这些人脏了手,不过倒是看了一出狗咬狗的好戏。”
老夫人听了如利刃般的目光就向夏玉然扫去。
夏玉然知道今天彻底完了,唯一想做的便是保住自己的命,她呐呐地辩解道:“母亲,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被红夙利用了……”却在看到嫡母更加冷戾的目光后,这话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
是怎样的利用才能让她狠下心肠陷害妹妹,谋杀嫡母?老夫人虽在银钱上苛待了她,但好歹为她提供了一瓦遮风挡雨,没让她冻着饿着,况且夏家所有的家当都是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愿意白白养着这些姨娘庶女也算是恩赐了,夏玉然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夏莫然看向夏玉然的目光满含讥诮,她到底不敢说出红夙之前所言的她不是张姨娘所生的话。
门外传来一声异响,老夫人和夏玉然皆是一惊。
“这可如何是好?”老夫人忧心道,不自觉地握紧了夏莫然的手。
夏玉然到底还是夏家的人,如今死了这么多人,无论是不是她下的手,夏家都脱不了干系。
“母亲别急,”夏莫然安抚她道,“是自己人。”说着便放开她去开门。
来人正是宇文谨安排在夏莫然身边的暗卫冥秀,此前奉命去查看凡宁宫的情况,进门见到屋里的情况,并不见还隐在暗处的冥兰,便知夏莫然没事,于是禀告道:“属下查看了一番,凡宁宫大多数宫人早前便被樊贵妃调往了别处,剩下并无几人,春儿也被樊贵妃的人绊住了,属下在殿后某间堆放杂货的屋里,还发现了一具太监的尸体。”
夏莫然用脚尖踢了踢红夙已经僵硬的尸体,道:“估计是被她杀的,正好让她扮作了那个太监混进屋中。”
沉吟了片刻,她又问道:“有没有找到六皇子?”
冥秀目光一闪,回道:“左边偏殿里有人,但不是六皇子。”
“不是他?”夏莫然微诧,扫了一眼夏玉然,“那是谁?”
冥秀回道:“皇帝身边的一个二等太监。”
夏玉然闻言一顿,却又听冥秀继续说道:“这个太监身份比较特殊,他是樊贵妃心腹女官的对食。”
宫中太监、宫女生活寂寞,常常会结成对食,也就是名义上的夫妻,樊贵妃让黎月找了这么个太监当对食,大概也是想掌握皇帝的动向。
夏莫然乐了,暗叹宇文铎也是个人才,竟是早就发现樊贵妃的诡计,不仅如此,还不动声色地回了她一击,趁机砍掉她的眼线。
既然如此,自己可不能毁了宇文铎的筹谋,于是吩咐冥秀道:“三姐姐一心想爬上六皇子的床,冥秀你就带她过去吧。”
老夫人听了眉头微微拧起,怎么都是夏府的庶女,若和太监做出苟且之事……想到她狠辣地要自己的命,老夫人脸上的迟疑之色褪去,只剩下冰雪一片。
夏玉然得知夏莫然要把自己送到太监的床上,慌了,忍痛拔出肩上的匕首,指着夏莫然道:“贱人你敢!”
夏莫然也不理她,冥秀却反手一个巴掌,把她打得吐出一口血水来,接着抓住她便往房外走去。
夏玉然不停地扭动着身躯挣扎,死到临头仍不知悔改:“夏莫然,你真敢这么做,我就告诉别人这些人都是你杀的,你是在报复樊贵妃!”
夏莫然还未如何,老夫人已气得嘴都歪了,颤抖着手指着她就道:“别跟她客气,把她绑了快些送到那太监床上去!”
夏莫然见状朝冥秀使了个眼色,后者劈晕了夏玉然,拽了她一只脚像拖死狗一样把她拖了出去。
“孽障,真是孽障!”老夫人恨道,过了好一会才勉强压下怒气,然后问夏莫然道:“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那杯茶没事吗?我怎么喝了就晕了?”
可能被夏玉然气狠了,老夫人跟她讲话时都透着股凌厉,夏莫然不以为意地笑道:“哦,那茶里是迷药,除了晕一会,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我想知道她们到底想做什么,就没有阻止母亲喝下。”
接着便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老夫人听了震惊不已,冷笑道:“果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孽障与樊贵妃合谋想害你,没想到到头来还没斗得过一个丫鬟。”
夏莫然想了想,猜测道:“红夙也不是那黄雀,我想真正高明的当属孙素雅才是。”
“孙小姐?”老夫人不解,“红夙不是她指使来杀三丫头的吗?”
夏莫然摇了摇头,冷笑一声:“红夙用簪子朝三姐射去一击后,我就见她面色不对,像是中了夕照。”
“夕照?这是什么毒?”
“中此毒与旁人无异,只是不能催动内力,否则那一击威力无穷,就像夕阳一样霞光灿烂,但之后便会落入无尽的黑暗,瞬间毒侵五脏六腑,回天乏术。孙素雅定是知道了红夙已暴露,这才想了这个法子除去她,以免透露更多的信息。”
老夫人闻言起了一身冷意,实在没想到看似那么柔弱温婉一个女子,竟会如此心狠手辣,她的所有手段,在孙素雅面前实在不够瞧的,可对方也才是十几岁的女子啊。
夏莫然见她沉默不言,便想到了红夙死之前说的话,犹豫着要不要告诉老夫人,这一犹豫,冥秀已传来了消息。夏莫然扶住了老夫人道:“龚太妃马上要来了,为了把我们摘出去,要委屈母亲去殿后的杂货间待一会。”
老夫人知道此刻非比寻常,没有一丝勉强,便跟着夏莫然往殿后走去。
“太妃,您慢一点……”林公公扶着龚太妃的手,小心翼翼地说道。
自从风子淇被杖毙,龚太妃萎靡了一阵,连行宫都不乐意去了,只想着如何为风子淇报仇。夏莫然在宫外她够不着,凡宁宫她也来了几次想找夏玉然的麻烦,但每次皆被樊贵妃阻挡了去,如今好不容易听人告密说两姐妹正在凡宁宫中行污秽之事,樊贵妃又失了权,没法再来捣乱,她怎么能放过这次大好的机会?
一再被林公公阻拦,龚太妃火冒三丈,推开他的手便骂道:“你这死太监再敢唧唧歪歪,小心哀家告诉皇帝砍了你的头!”说完也不用人扶,生龙活虎地闯了进去。
“啊哟!”林公公大叹不好,他也是奉皇帝的命去看龚太妃,这才听说了这件事,第一反应便是夏四小姐着了人家的道了。“四小姐唉,杂家也只能做到这地步了,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接着便追在龚太妃屁股后面一起进了凡宁宫。
除了皇帝,无论是谁敢秽乱宫中的,都是大罪,一律要从重处罚的。 冷王废宠:天降刁蛮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