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王府解惑
跟三个嫌疑人一起来的还有景修、景哲,有景修在,为了避嫌,审讯的地点放在了院子里,温初云身体不适,是连人带塌一起搬出来的。 “王爷,下毒之人应该就在她们之中了。”张果儿汇报完,自有王府管家上前禀明三人身份。
丁水梦,御史中丞之女,景哲妾室。
冰芙,丽水城主塞进来的人。
若一,封王时太子送给景修的贺礼。
看见这三个人,温桐颜并不意外,前世没有张果儿的参与,但最后找出来的也是她们三个,她记得,最后定罪的是冰芙,明面上由丽水城主送来,实际上却是太子的人。
景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脸上,扫了眼带上来的嫌犯,冷脸上不见丝毫波动。
倒是软塌上的温初云,楚楚可怜,一副不忍相信的柔弱模样,“初云看这三位姐姐都不是什么坏人,张小姐为什么怀疑她们呢?”
张果儿解释道:“我问过钱太医,王妃中毒的时间应该是进宫之前,那天是大婚后的第一个早晨,按例府上的女人要向王妃请安,余侧妃,那天的敬茶的茶水是冰芙夫人准备的对吧?”
余容想了想,老实道:“确实是冰芙备茶,但是是我端给王妃的。”
张果儿摆了摆手,“众目睽睽之下,没有人看见您动手脚,所以我将您排除在外。王爷认为呢?”
景哲从温桐颜脸上收回目光,看了眼余容,点点头。
连景哲都认可,其他人自然不会有疑问,张果儿继续道:“问题就出在那杯茶上面,我请钱太医看过,茶杯上残留的余毒应该就是王妃中的冰蛇蛇毒。”
说到这,众人的目光都不由望向冰芙。
冰芙脸色一变,慌忙道:“不是我,我没有在茶里动过手脚,王爷,您要相信芙儿,芙儿绝对没有存过半点害王妃的念头!”
明知道会被第一个怀疑,还在自己准备的茶水里下毒,温桐颜也觉得不会有这么蠢的人,不过……看了眼还剩下的两个嫌犯,她没有开口。
等侍卫让冰芙闭上嘴,张果儿继续说起她的调查结果,“那天敬茶用的是茶饼,除了在煮茶的过程中下毒,在茶饼里下毒也是有可能的,从管家检查过茶饼到茶饼交到冰芙夫人手中,中间只有若一姑娘接触过。”
有冰芙的前车之鉴,若一没有开口,只是耸了耸肩。温桐颜的目光却被她吸引了。
这一个多月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一时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模样清秀可人的若一,可不就是赏桂宴上的红衣舞娘!原来是太子把人送进的承王府……这么说来,她当初没有认错,若一就是前世教她战鼓舞曲的舞娘,那个她见过的最聪明的、最离经叛道的奇人!
温桐颜还在考虑要不要在景哲眼皮子底下挖挖他的墙角,张果儿又说起了第三个嫌犯。
“至于丁姐姐,”这个称呼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张果儿一愣,毫不在意道:“御史台的丁御史也是温相门生,家父与丁叔叔私交甚笃,我和丁姐姐自小相熟。”
父亲的学生……黑白分明的眸光微凝,张果儿这一说,她倒是记起丁水梦这个女人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三个月后,因放蛇谋害承王而死的人,就是她!
放蛇……难道说……
果然,只听张果儿无奈道:“丁姐姐喜欢养蛇,在她的院子里我找到了一条白蛇,钱太医认为那条就是冰蛇。”
闻言,众人惊愕的看向丁水梦,几乎都认定她就是凶手。只有温桐颜不这么认为,陌流离曾坦言,琉璃宫外绝无冰蛇,如果是发现冰蛇蛇毒还有可能,冰蛇的话,那位钱太医在这种事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啊!
“王爷,我查到的就这些,至于审问和找凶手,有颜儿在,我这种门外汉就不出来丢脸了吧!”把包袱丢给温桐颜,张果儿后退了两步,往树上一靠,彻底进入打酱油状态。
一个是相府派系之人,一个是她极力想拉拢的人,这种明摆着拉仇恨的事她才不干。黑白分明的眼眸从众人身上扫过,温桐颜淡淡道:“果儿说笑了,这毕竟是承王府的家事,理应由王妃出面,况且初云的聪慧并不在颜儿之下,相信她一定会找出给自己下毒之人。”
眉头微蹙,景哲自然听出她特意划清的界限,阴鸷的目光转向温初云,却见她扶着头,半响才费力地睁眼。
温初云虚弱道:“大姐谬赞了,只是初云实在有心无力,不如……”
话音未落,景修跳出来,一把牵起温桐颜的手,在她耳边不知道嘀咕着些什么。
那副刺眼的亲密画面让揉着头的手指瞬间绷紧,指甲在脆弱的太阳穴划过,温初云却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盈盈秋水里狠毒一闪而过。
温初云低眉敛眼,等他们说完悄悄话,才将柔弱的目光转向温荠,“大姐诸多不便,荠姐姐却无妨,不知荠姐姐可愿意帮初云找出下毒之人?”
温荠怔忡,在王爷面前露脸这么好的机会,温初云真的肯让给她?下意识看了眼温桐颜,后者微微扬起的唇角让她心底生出些微不安,随即握紧了拳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这般想着,温荠微笑应下,一一审问起来,而被她审问的三人,看着她的目光都越来越不善。
唇角扬起的弧度扩大,温桐颜心底冷笑,站在傍观者的位置上,她才将温初云的真面目看得更清楚,现在的温荠就像是前世的她,傻乎乎的一心只想着让景哲看到自己,却不知身后有一双操纵一切的手,就等着她走到悬崖边,然后狠狠一推!
不管她怎么想,历史的滚轮都会依照设定好的轨迹往前。
温桐颜也好,温荠也罢,从小的教育让她们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在利益面前,真相从来就不重要。
三个嫌犯分别代表丁御史、丽水城主和太子,其中丁御史是景哲的忠实支持者,丽水城主中立,所以尽管丁水梦嫌疑最大,温荠还是把目标放在了太子派来的若一身上。
面对温荠的一再提问,若一无奈道:“我真的是为了吃蛋炒饭去的厨房!我做的蛋炒饭真的很好吃,不信你问管家啊,那天我还分了一盘给他!”
温荠冷笑,“景国菜肴多蒸煮,你说的蛋炒饭我连听都没听说过,一而再再而三的胡说八道,分明就是你下的毒!”
“嘿我这暴脾气,讲不讲理了,你没听过就说明没有啊,你还没听说过地球呢,是不是也没有了。”若一不雅的翻着白眼,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温荠继续冷笑,“地球?我还天球呢,已经很明显了,你……”
“咳,”温桐颜一声轻咳将她的话打断,“她没有胡说八道,确实有一种菜肴叫做蛋炒饭,而且确实很好吃,丝毫不亚于宫廷御宴。”
此话一出,一直没精打采的若一如同打了鸡血般,瞬间冲了过来,就想抓住她的手,好在景修及时挡住,反应过来的景哲立刻让侍卫将若一拿下。
“放开她。”看着挣扎不已的若一,温桐颜赶紧出声,同时将景修拉倒身后。
景哲迈步的动作一顿,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满是坚定,摆了摆手,得令的侍卫这才松开若一,后者依旧一脸兴奋,冲上前抓住温桐颜的双手放在胸前。
阴鸷的眼神死死盯着若一,如果这个舞姬胆敢有任何异动,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人!
若一却对景哲的杀意毫无察觉,只是激动的看着温桐颜,焦急道:“你知道蛋炒饭?你也是地球来的?”
前世相处数月,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若一,温桐颜摇头,见状,若一眼里的激动顿时转为失落。
松开手,她喃喃道:“原来这个世界也有蛋炒饭……”
“家父常年奔走各国行商,可据初云所知,景国、云国、武国,甚至更偏远的国度,从未听过蛋炒饭这种菜肴,不知大姐从何而知,又在何处得尝?”温初云突然开口,让若一的眼睛顿时又亮了起来。
黑白分明的眼眸看了眼温初云,后者瑟缩加歉然道:“姐姐别误会,初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姐姐和若一姑娘这么一说,心生向往,也不知道初云有生之年是否有机会品尝到这种佳肴。”
明明眼前的若一就会做,还故意说这种话,不就是想让人往“别的意思”上想吗!温桐颜看向若一,神色复杂道:“会做蛋炒饭的是我的一位故人,至于地球,我从未听她提起过。”
——而且那位故人,就是前世的你!
“那……”若一甫一开口,温桐颜就猜到她想问的,摇头道:“抱歉,我的那位故人已经不在了。”
见若一立马又变得垂头丧气,温桐颜转向景哲道:“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王爷可否应允。”
景哲定定地看着她,忽然笑了,“若是颜儿哪天想吃蛋炒饭了,直接来王府便是,我说过,承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她还未开口,他便已猜到她心中所想……纯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厉芒,景修突然松开手,生气道:“媳妇儿坏,六哥也坏,吃好吃的不给修儿吃!哼!”
他这一闹,被景哲一笑晃神的温桐颜反应过来,不再看景哲,柔声哄起了景修。
一旁,被众人遗忘已久的温荠弱弱发声,“大姐,那毒……”
温桐颜头也不回道:“不是若一,方才果儿也说了,有余毒的是茶杯,若是茶饼里有毒,煮茶的锅里也会有毒,钱太医不会没发现。”
她这么一说,众人顿觉有道理,若一松了口气的同时,看向她的目光也亲切了许多。
余光中将若一的反应尽收眼底,黑白分明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满意,虽然没有要到人,但相比人,好感有时候更重要。
偷乐的温桐颜没有注意,她的反应也落在了景修眼里,纯净的眼眸状似不经意地从若一身上扫过,目光中的疑惑一闪而逝。
却说温荠那边,有温桐颜开口,她自然不会再揪着这个舞姬不放,当即将目标转向了另外两人。
冰芙道:“七皇子妃刚才也说了,茶饼无毒,我煮茶的时候好多人都在场,煮完我就给余姐姐了,根本没有机会下毒!”
温荠点头,确实,如果茶饼无毒,冰芙的嫌疑也一下子变得极小,那就只剩下……
丁水梦道:“我确实喜欢养蛇,但是那条白蛇不是我养的,它是自己爬到我房间的,而且以我多年养蛇的经验,那条蛇是无毒的!”
“可是丁姐姐,钱太医确实从白蛇身上找到了王妃中的毒。”打瞌睡的张果儿突然道。
闻言,丁水梦眼神不善的望向张果儿,却见后者避开她的目光,游移的眼神不住的飘向温桐颜!难道是温桐颜陷害她?可是她父亲跟温相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吗?!
恰好,温荠冷笑道:“事实胜于雄辩,你还有什么话说,真是没想到,大伯的学生竟然会生出这么恶毒的女儿。”
刚刚哄好景修的温桐颜一愣,怎么会是丁水梦?
疑惑间,又听温初云道:“可是丁姐姐没有碰过茶,又是如何下毒的呢?”
温荠立即道:“我看你还是自己说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丁水梦的脸色更冷,“没有的事,你们还想屈打成招吗!”
温桐颜越听越不对,以她对这两人的了解,温初云刚才的话分明就是故意诱导温荠。而且,为什么要抓着丁水梦不放,不是还有一个冰芙,放着太子的人……她突然想起来,他们并不知道,冰芙其实是太子通过丽水城主送进来的人。
檀口微张,她正打算提醒温荠,身边的景修却拉她坐了下来,还殷勤的端来茶点。
黑白分明的眼眸微凝,她很乐意看到承王府失去御史中丞的支持,可如果代价是把相府拖下水,就未必是件好事了!
她正想着如何挽回,却突然听见景哲发话了。
“水梦不是心思恶毒之人,不知王妃怎么看?”他这话是对温初云说的。
温初云当即道:“王爷慧眼,自然是不会看错的,初云也觉得下毒之人不会是丁姐姐。”说完她还想起身向丁水梦施以歉礼,却在半途中就软倒下去,险些跌下软塌,好在景哲离得近,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小心一点。”察觉到景哲对温初云的态度,温桐颜微微勾起唇角。这番姿态做下来,景哲必定认可这个知进退的王妃,温初云啊温初云,这便是你的目的吗?
将注意力放在景哲身上的温桐颜没有看到,被景哲抱回软塌上的温初云跟景修对视了一眼,后者撇开眼后,纯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沉思。
她这是证明给他看,她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王爷和王妃都发话了,事情自当定论,不管冰芙如何喊冤,一边的侍卫直接卸了她的下巴,将人带了下去。
温桐颜自然知道冰芙不是下毒之人,但眼下却不是探究的好时机。
等闲杂人等退下,张果儿提出告辞,她本想一同离开,却被景哲留下用晚膳,景修原本还有些不乐意,温初云却喊来若一做蛋炒饭,一听有堪比御宴的佳肴,景修不仅不闹了,还拉着她直接进了屋。
正厅。
餐桌上只坐了景哲、景修、温桐颜、温初云四人,每人面前一盘热气腾腾的蛋炒饭,旁边孤零零一个汤勺,见状,除了温桐颜之外的三人都有些发愣。
这就是堪比御宴的蛋炒饭?也太……朴素了吧!
温桐颜默默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味道还是那个味道。
见到她的动作,三人将信将疑的尝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吃惯了蒸菜和煮菜,这样前所未有的米饭和鸡蛋搭配,实在是清爽至极!
一盘蛋炒饭的份量并不多,温桐颜和温初云吃完刚刚好,对于景修两人就不够了,景哲当即吩咐若一再去准备,等待的过程中,景修突然提起一件事。
“六嫂六嫂,你还记得修儿吗?”他突然开口,让承王夫妇皆是一愣。
按理说,景修应该称呼景哲六皇兄,喊温初云六皇嫂,但他喊惯了六哥,现在喊六嫂也不出人意料,只不过……
景哲想起的是温桐颜的称呼,按理说,她应当自称弟妹,喊他一声六皇兄或者六哥,可是成婚以来,她依旧一口一个我和王爷,莫不是对他还存有念想?
至于温初云,听到称呼的瞬间就攥紧了手指,半响才艰难的挤出一丝笑容,“不知殿下说的是……”
“不记得了吗?”景修嘟起嘴,望向温桐颜,“媳妇儿……”最后一声音拖得长长的,明显的撒娇让温桐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还是我来解释吧。”温桐颜无奈,却将目光转向景哲,“王爷还记得上个月在相府见到初云时问的话吗?”
果然还是王爷!阴鸷的眼眸先是一亮,随后沉思片刻,疑惑道:“颜儿指的是九年前?”
温桐颜点点头,才将目光转向温初云,“那时候你还小,可能印象不深了,九年前,我曾带你偷溜出相府,结果在路上遇到同样溜出皇宫的王爷和殿下,我们四人便结伴出城游玩,结果我和王爷半路上闹了点不愉快,在城外树林里就跑开了,哪知道树林里有野狗,我们都被野狗追赶上了山。后来……”
她话未说完,景哲惊愕道:“颜儿你是当年那个小女孩?”那个高傲臭屁一路跟他顶嘴的小丫头是温桐颜?可是……再看她如今带着淡淡傲意的眉眼,他恍然想起,就在一个多月前,她还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只会任性的粘人精,难怪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认出她来!
温桐颜大概能够猜到他心中所想,想起当年发生的事,心下一沉,话语一转,直接跳到了温初云的部分,“侍卫找来时,跟王爷在一起的就是初云。下午的时候,殿下跟我说,九年前他见过初云,想必也是失散时发生的事。”
“原来当年真的是王妃救的本王。”景哲有些感慨。
温初云那双盈盈秋水里却出现一丝狐疑,悄然看了眼温桐颜,没敢表态。
温桐颜自然知道她为何不敢说话,心底冷笑,面上却是淡淡道:“这就是王爷和初云的缘分。”
在相府时,她还以为温初云玩的是欲擒故纵的把戏,直到下午景修告诉她,景哲一直在找九年前救了他的“小初云”,那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景哲一直以为是温初云救了他,难怪温初云不敢认下,其实温初云记得,而且记得很清楚,当年救了景哲的是她温桐颜!
于是她也想明白了前世为何景哲突然对温初云那么在意,就像如今对她一般,放在心里惦记九年的“救命恩人”恰好成了自己的王妃,怕是欣喜之下爱惨了这段缘吧!
她虽然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却不打算让景哲知道真相,一来她并不喜欢景哲现在对她的态度,二来,她也想看他在两人间摇摆,更想看到当他彻底倒向温初云后得知真相的悔恨!
温初云有句话说得很对,只有活人,才有折磨的价值!
且不说温桐颜心中如何想,听到她的话,温初云先是一愣,随后怯怯笑道:“九年前初云才六岁,实在想不起来了。”
“无妨,初云不必刻意回想。”从王妃到初云,景哲的态度转变得很明显。
纯净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复杂,相比景哲的蒙在鼓里,他是知道真相的,不过……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将温初云的片刻不自在和温桐颜的仇恨尽收眼底。
景修突然站了起来,一脸不高兴道:“哼,六嫂只记得六哥,不记得修儿,修儿不要跟你们玩了。媳妇媳妇儿,我们回家自己玩!” 倾世毒妃:废柴王爷请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