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还是大白天啊。”西川抬头看向天空,感到剌眼地眯起眼睛。
“你应该也要回公司一趟吧?”
鸟海本身也有几件明天要交成品的案子,现在回去赶工应该还来得及。西川从口袋中拿出钥匙按了一于是,停在近处计费停车位的一台车便闪了两下车灯。他接着脚步蹒跚地走近那台车,车子驾驶座的门上印有他任职公司的标志。那正是西川在用的公司车辆。
“西川你开车来的啊?”鸟海对伸手握住车门把的西川问道。
“嗯,我从客户那边直接过来的。”
西川全身瘫软地坐进驾驶座后,系上安全带。虽然他的眼神看起来没什么力,不过脸色依然一如往常。
“你有喝酒耶。”
“没问题啦,公司距离这边才两公里啊。我总不可能把车停在这里回去吧?那不就等于告诉别人我晓班了吗?放心,我没喝那么多,意识也很清楚啦。”
“不,可是……”
西川无力的眼神稍微变得锐利起来。
“既然你会担心,干么挑这时间把我叫到店里来啦?你总知道这时间我正在工作吧?那就应该知道我会开车来啦。”
“是、是这样没错啦……”
鸟海回不上话了。其实他并不是没有想到西川会开业务车赶过来的可能性,只是他当时实在没有余力去思考这些事情。鸟海发现自己刚才只是一心想要对西川吐苦水而已。现在这样一想,他就没办法说得很强硬了。
“别担心啦,我会超级安全驾驶的。而且不是我在自夸,我以前有过喝得比今天多,还开上高速公路的经验啊。相较起来,今天这样根本不算什么啦。”
西川对鸟海比了一个胜利手势。
“唉、哎呀,既然你脸色看起来没啥异状,应该是没问题吧?总之你小心一点。”鸟海轻轻敲着车体说道。
“那就再见啦。”
西川把车开出停车位后,用力踩下油门让轮胎发出尖锐的声音,从鸟海面前远去了。
“真的没问题吗?”
鸟海不禁对着西川渐行渐远的车子小声嘀咕。
鸟海牙科工作室。
听到这个名字时,阿雅血色顿失,差点当场昏倒了。因为她前两天晚上才刚听过这个名字。
“被害人名叫鸟海尚义,三十岁,男性。是经营鸟海牙科工作室的一名牙科技工。住处位于滨松市中区幸二。”
黑眼圈的主任用听起来很疲惫的声音宣读着被害人的资料。
“鸟海就是前几天遭到纵火的岩波牙科医院的合作牙科技工。这次被使用的汽油跟之前的案件是相同制品。关于汽油的品牌,警方并没有让媒体知道。因此是同一犯人的可能性非常高。”
坐在台上的三矢一课长憔悴地叹了一口气。无论何时都应该沉着冷静的搜查一课领导者是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坐在长桌最角落的高桥署长也一脸不安地看向他。
阿雅的脑海中回想起那位脸色苍白的瘦弱青年。他当时用充满疲惫的神情看着被烧成焦黑的岩波牙科医院。因为客户医院被烧毁的关系,让他为了回收技工费用而感到非常困扰。或许是因为如果没收到那笔钱,他的工作室就会发生经营困难吧?
这次案件的手法跟上次是一样的。
被火烧焦的鸟海就倒在工作室的玄关。这次的验尸结果在腹部发现了两处被刀剌伤的痕迹,这些伤口似乎也同样不是致命伤的样子。
面对出现第九名牺牲者的状况,调查员们都感到相当震惊。会议室中充满的既不是愤怒也不是失望,而是某种坐立难安的气氛。随后提出的报告内容中,也依然没有与犯人相关的情报。虽然每次发生纵火的时候都有目击情报,但都没有一贯性。目前就连犯人是男是女都还不清楚。
“原本还以为犯人的下一个目标是片山则夫,看来我们完全猜错了啊。”
饭岛从后面的座位挺出身子,在阿雅耳边窃窃私语。岩波牙科医院的院长不只将恐龙患者松浦妙子所造成的压力发泄在片山身上其实也有对鸟海进行过出气行为。这也是警方从医院员工口中确认的情报。
“可是,为什么会是鸟海呢?明明岩波也有拿片山出气过啊。”
“谁知道?不过照这情况看来,鸟海承受岩波假借职权的欺负行为,应该也在心中累积了相当大的压力才对。他接下来又是将那份压力出在谁身上了?”
饭岛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仔细想想,恶意的交接棒总是一路不断往较弱的对象传递下去。
从上司传给部下、从条件优渥者传给条件较差的人、从强者传给弱者。
那么最后究竟会传到谁的手上呢?想必是在真正意义上的弱者吧。或许从此就可以看到事件的真相也不一定。
“话说,鸟海跟我是同一个高中毕业的啊。”
“你哪里毕业的?”
“滨松西校。”
“哦?还不错的升学学校嘛。那你认识被害人吗?”
“不,我们学年不同,根本没有见过面。不过一想到是同窗学弟,就无法觉得事不关己啊。”
滨松市跟其他都会圈比起来,高中学校并不算多。在当刑警的过程中,偶尔就会逮捕到自己国中或高中的同窗学长学弟。当然,被害人的状况也是一样。每次遇到这种事情时,阿雅的心情总是会很复杂。
“那么为了帮你学弟雪恨,我们也要再加把劲才行啊。”
饭岛从后面轻轻拍了一下阿雅的背,而那就像是什么信号似地,搜查会议也同时结束了。
到最后,会议决定的搜查方向依然跟过去一样,就是彻底调查鸟海尚义的人际关系。鸟海过去同样没有跟火灾或纵火有关的经历,在事件中相关的被害人也只有岩波则夫而已,跟畑山哲平则没有关系。他与松浦健一郎虽然是同一所小学毕业,但年龄上相差太多了。
通常如果出现这么多被害人的话,搜查行动上只要调查被害人的交友关系,就可以在很早的阶段便发现共通点才对。
警察的搜查能力有目共睹,但实际上采取的方法非常单纯,就是利用人海战术展开地毯式搜查而已。对询问到的每一句证词都调查出佐证,有时候询问的对象甚至会扩展到朋友的朋友的朋友。如果有必要的话,也会不惜投入几百人单位的调查员。就算证人说谎也没有任何意义。警方会不断重复询问相同的问题,从获得的庞大情报量中找出整合性,因此很快就能看穿随口乱说的伪证。但相反来说,就算证人提供了正确的情报,警方也不会立刻信任,而是会彻底验证证词的可信性。
这样的警察系统现在调查半天都找不出线索了,可见就现况来说,被害人之间确实没有任何共通性。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他们都是被同一个犯人杀害的。
“可以确定的是,犯人并不是单纯的愉快犯。犯人对被害人们抱有相当强烈的怨恨,还有对用火烧死他们的行为抱有强烈的执著。”饭岛说着。
“另外,感觉犯人似乎感到很急的样子。最近连续几起案件的犯案手法都很粗暴。当初一开始的时候,犯人还会使用在阳台的室外机动手脚,让被害人开窗这种复杂的手段,但现在根本就是闯上门来的强盗了。”
―连串的案件中,可以隐约感受到犯人渐渐被逼急的焦虑心情。或许犯人本身存在着什么时间限制也不一定。
“小妹妹怎么想?”饭岛对坐在阿雅旁边的麻耶问道。
“我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麻耶对饭岛摆出不太高兴的态度回应着。饭岛与阿雅互看了一下后,用鼻子轻笑了一下。
“你觉得还会有下一个被害人吗?”
“应该吧。不过,我猜下一个应该就结束了。”
“哦?根据是?”
饭岛微微将身体探出来,而阿雅也不禁看向麻耶。
“因为下一个就是第十个人啦。整数刚刚好。”
“那算什么啊?”
听到麻耶的回答,饭岛感到无奈地苦笑一下。
“第十个人吗?”阿雅小声嘀咕着。
“全部的人给我听好!”
坐在台上的三矢一课长抬起头,对调查员们大喊。原本一片嘈杂的调査员们也顿时安静下来,正襟危坐地看向前方。三矢接着用力槌了桌面一下,顺势站起身子。
“出现九名被害人跟十名被害人,给人的冲击性完全不一样,媒体与民众也不会继续保持沉默了。听好,我们已经被逼到悬崖边缘了,不允许再发生任何错误。这次是最后的机会,要是出现第十名被害者,就等于是我们警察的全面败北了。全部的人都给我记住这一点。以上!”
留下这段话后,三矢便走出了会议室。目送他离开的调查员们,全都露出僵硬的表情。
调查员们针对位于幸区的鸟海牙科工作室周边进行情报搜集,利用分组分区的方式探听事件当天的目击情报,但这次依然一无所获。在灼热的阳光毫不留情照射之下,调查员们的体力与精神都渐渐被削弱。与阿雅一起行动的黑井麻耶在这样的酷暑中也忍不住皱起眉头,大量的汗水让她的发型与脸上的妆都一塌糊涂了。
“总之,我们先去吃饭吧。” 我是大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