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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争辩

刀可道 林太平 3968 2021-04-06 14:23

  如果说风拓的南毋支是跟本家关系最近的一支,那么风一荣的止清支就是所有分家中最难管辖的一支。

  这并不是现任宗主风一荣的原因,而只是因为自古以来,止清支和风灵钰所在的的巽鸣支一直都是庄主之位最有力的竞争派系。御剑庄风家中有八成的庄主出自于这两个支。但每一个支都没能连出四任庄主。

  这其实也正是风家先祖昔日定下这么一个规矩的考量,尽管存在一些隐患,但是却能最大限度地避免一支独大的事情发生——无论对于风家、还是对于风家剑法来说,这都不是一件好事。剑法的修炼需要不停的创造,一味地墨守成规,注定无法推陈出新,风家先祖并没有自大到觉得自己创下几套剑法便能够后世受用无穷。武功招式,层出不穷,哪里有长胜之剑法?他们很清楚,风家的立族之基就是剑法,如若剑法被人比了下去,那什么都遑论,而剑法如果想要一直精进,必定要时刻居安思危。只有这样,才能一直保证在剑法上的创造能力和创造动力。

  内部的竞争无疑是最好的途径。

  风家先祖自然知道让这么多分支宗亲每隔几年都在庄主之位的抉择选拔上大肆争斗一番容易造成巨大的内耗,于分支之间的同族之情,怕也有害无益。但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剑法被江湖追赶甚至淘汰,这点内部的裂痕,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除此之外,还特地制定了这宗主大会制度来限制了庄主的权力,谨防有哪任庄主擅自做主修改风家家规。

  家规规定,有三件事必须经过宗主大会共同商议决定:

  其一,任何与家规相关的事宜;

  其二,要集结动用全部风家子弟时;

  其三,现任庄主准备退位时。

  而黑羽令便就是宗主大会的象征,黑羽令一出,无论在天涯海角,都必须赶回御剑庄宗祠之中参加这宗主大会。

  江湖本就是个规矩严明的地方,而所有规矩中最核心的就是强调师尊为上,以欺师灭祖、离经叛道为武林第一重罪,犯此禁忌者为整个江湖所不齿。毕竟,武功的传递仰仗师徒之间的面面相授,如果这一点遭到质疑或者有所动摇,那便是整个江湖根基不保。所以往往江湖各派门规不仅有各自门派弟子维护拥戴,其他门派也同样是重要监督者。地位越高越是如此。

  风家的宗主大会中,所有决定必须经过半数以上人同意才可实行。先前风灵钰曾召集过两次宗主大会,上一次便是半年前召集所有人共同商议要在年关时办这场寿宴,它耗费的人力财力都远超所有人想象,是以必然要集结所有风家子弟的力量。

  而就在那次,风一荣自始始终地表示了反对,给出的理由是:流于形式,耗资巨大,毫无意义。

  风一荣给出的理由异常充分,难以证伪,让人很难相信他是出于立场的反对——而真的是出于道理。

  这次他提出的问题,也同样尖锐。

  但风灵钰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半年来,江湖上镖局丢镖之事不绝于耳,所丢之镖都是连人带镖一起丢失,踪迹全无。江湖中有不少人参与查案,但皆一无所获。江湖中风言风语四起,所有怀疑都指向一人,但又被很快否定,因为一具尸体都没有看到,全然不是那个人的做派。自昨日起,神风岛上至少发生六起起伤人事件,被害者皆死于刀伤,死状可怖血腥,令人发指。其中的一起案件,便是今日中午时发生在宴月楼,所见之人众多,许多猜测,也并非空穴来风。能从死者身上大小类似的伤口看出,这些人行凶手法一致,师出同门,所用武器,皆是四尺有余的长刀,眼下时间紧迫,黑羽令发出之前,汇集而来的信息便只有这些。”

  “所以庄主的意思便是,这次的对头依然是那个人,而且,这一次,他带了一大群徒子徒孙,来为祸我风家,是么?”

  风灵钰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

  “我们武林中人,查探凶手,所根据的,向来都是死者身上的伤痕。毕竟一个人名字可以作假、容貌、声音乃至身材都能伪造,但武功是万万做不得假的!在座诸位都是习武之人,于这点,怕是不会陌生。”风拓说道。

  众人听罢,纷纷点头称是。

  “诚然,武功无疑是一个人的身份,死者的伤口也总是查明真凶的铁证。可在双方实力相差悬殊的时候,用一些本不趁手的武功、伪造一些看上去相似的伤口,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在座诸位俱是一等一的高手,也都习武二三十余载,相信对这点也不会陌生,更不会否认。”风一荣不紧不慢地说道。

  众人沉默,无法对他说的这句话提出质疑,确实在双方武功差距较大的情况下,伪造个伤口算不得是什么难事。

  “所以这‘身份’容易造假得紧,铁证往往也会将搜查的方向引向完全错误的境地中去,单是靠这一点信息,便得出是‘那个人’率军前来的结论,是不是有些草率啊庄主?”风一荣道,“拿这套说辞去跟江湖上的兄弟交代,只怕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啊。更何况,在座诸位乃至现如今的江湖之中,又有几人和‘那个人’真刀真枪地交过手,那便有谁能笃定,便一定就是他呢?”

  半数人皱起了眉头,就在他们刚刚觉得风灵钰的推断有理时,风一荣给出了截然不同的视角,瞬间使得风灵钰的结论变得不是那么地站得住脚,情感上,他们当然希望风一荣是对的,但现如今,每个人似乎都感受到了,事情好像并没有这么简单……

  如果不是“那个人”的手笔,那便会是谁呢?

  “而我们似乎并没有时间坐在这里集思广益。”风含时说道,“关于那个人的传言,今日我也耳闻了一些,宴月楼的事情闹得很大,便是我知,就是发现了四五具尸体,死状凄惨,不忍猝睹。凶手便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他的那把刀,确实很多人亲眼所见,尺寸形状,与‘那个人’所用无二。何况,即便我们坐在这里等待着一切有了切实的验证再下结论,风言风语早已传遍了整个神风岛。而且真到了那时,还不知道还会有多少无辜的人遭其毒手。”

  “不错,”风拓说道,“依在下愚见,凶手是谁,此刻已经并不重要,如何向江湖上交代这件事,如何避免为祸者继续兴风作浪,才是首当其冲的大事。我建议自此时起,风家便进入严备状态,风家所有子弟,责无旁贷!”

  “在什么都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就昭告天下一切祸事都是‘那个人’所为,难道不是会造成更大的骚乱吗?”风一荣反问道。

  “我们不必昭告天下,只需加派人手,严加戒备,彻底防范于未然即可!”

  “你当现在这岛上的都是些什么人,尽是些将芝麻大的事描述成西瓜的好事之徒,无端岛上多了众多安防巡逻,谁人不会猜忌,没有明示之时,原本的恐惧只会进一步被放大,断无其他可能。”风一荣道。

  “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风拓问道。

  “如果仅仅只有这些信息的话,只能不动声色,静待其变,先有动作的人很容易为人反制,我们有充分的地利之便,人数又极为占优,我认为,此法才是最合适的做法。”风一荣道,“当然,最后如何定夺,还是要听庄主的意思。”

  最后还是把问题重新扔给了风灵钰。

  在他这一番话后,风灵钰如果手中没有切实的证据,方才所言一切,很容易便会被当成危言耸听。尽管有些后怕,但好在,他先一步,拿到了最为关键的证言。

  “便在方才在此等候诸位时,机备枢传来消息,明水林的采石坊内,发生巨大骚动,在场赌客纷纷目睹几人相斗,其中一人二十出头,手拿五尺长刀,出手如电,下手果决狠毒。而且,他亲口承认,他是鬼才狂刀之徒!风木找来今日宴月楼上的宾客,多方查探,验明便是当时,他也在场,但使刀杀人之人,并非是他。”

  又是一片哗然……

  所有一切似乎都已经很明朗了,鬼才狂刀之徒已经露面,又现身骚乱之地,当是查验骚动情况,风灵钰方才所言的组织,怕是实情。

  “呵呵,有这等消息,庄主为何方才不随着那些一齐说了,非要等到现在,害得我等在此着急争辩,怕是不妥罢!”风一荣道。

  风灵钰没有理会风一荣的冷言讽语,道:“我也想多听听看各位的看法,不想各位就此被消息禁锢住。”

  风一荣心中冷笑,暗忖:“分明是设局引我入坑,哪里是想多听人言!?先抛一半似是而非的消息,最后拿这种铁证来盖棺定论,便是意图一举摧毁我,怕是后面,我再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再听了!”

  “那钰儿,既然如此,那你打算要怎么做?在岛上启动‘御鬼令’么?”

  “不,今日召大家前来,其实想要与各位商讨的是,我风灵钰,打算让出这庄主之位!” 刀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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