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怎么了？”杜宜琬听了墨薇的话吓了一跳，赶忙问道。

　　墨薇一五一十地说起来：“门房听说奴是您的侍女说话倒是很客气，送得东西也答应帮忙转交，只是不让进门。奴想着咱们都去了那么多趟也不让进门，门房眼中隐隐还流露出不屑，就担心王七娘子是不是有什么不好，所以奴就自作主张去了王府的后街。”

　　世家大族主子多，世仆更多，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这些世仆多半都把家安在府邸的后街，方便上差听命。

　　墨薇去后街打探，只要方法得当，的确能寻摸到一些消息。

　　“王家世仆的嘴只怕不好撬开。”杜宜琬有些疑惑。

　　王箬是王氏女，还是父母双亡的孤女，王家若是对王箬做点不好的事情，传扬出去，都是要叫人背地里戳脊梁骨的。

　　家丑不可外扬，何况王家还自诩清流，若是有哪个仆从漏了风声坏了王家名声，还不被主家往死里收拾。那些仆从仆妇们可没那么傻。

　　墨薇解释道：“的确，那边人精明得很，奴花了不少钱也只打听出王七娘子用了娘子送的药，身上红肿已消，只是王家家主担心孙女身体，不许七娘子外出，说是怕见了风。”

　　杜宜琬闻言冷哼一声，“想来阿竹是被他们软禁起来了。”

　　墨薇颔首，“奴见明着问不出所以然来，就假装离开，后又悄悄潜入偷听，这才在王家一个二等管事的家中听到他家儿妇之间嚼口舌，说是别看王七娘是嫡房嫡出的小娘子，没了爹娘，还不如庶房，家主竟是要那她换陪门财。”

　　“咣当”一声，杜宜琬猛地站起来，动作之大衣袖不小心拂落了案边的茶杯。

　　“你说什么？王家要拿阿竹的婚事换陪门财？”根本顾不是被茶水浸湿的衣袖，杜宜琬又气又急地问道。

　　墨薇点头。

　　“可知道是谁要求娶阿竹？”杜宜琬接着问。

　　“是凉州那边的豪商嫡长子，姓舒，传闻其家有万金，长年来往西域各国之间贩卖丝绸瓷器。”知道王家七娘同自家娘子交好，墨薇去了好几个王家世仆家中听壁脚，事情总算是查了个七七八八。

　　“是舒文开！”杜宜琬又惊又怒。

　　墨薇十分惊讶，“娘子怎知那人姓名？”

　　杜宜琬没有回答墨薇，而是沉浸在愤怒之中。舒文开这个人她之所以知道，不是因为他是凉州首屈一指的豪商，而是因为他是嗣凉王最宠爱的舒侧妃的娘家侄儿！

　　舒家原本只是一般商户，就是因为出了个貌美如花、心机深沉的舒侧妃，才一跃而起，成为凉、云二州的首富。

　　舒文开是舒侧妃亲兄长的嫡长子，长相倒是仪表堂堂，为人处事也颇有手腕，甚至能书善画，在凉州小有文名。只可惜此人性格暴戾，出手狠辣，不少不愿顺从舒家的商户都被他仗着嗣凉王的势力弄得家破人亡，更甚者，看似人模狗样的舒文开气势是个喜好亵玩幼女幼童的人渣！

　　杜宜琬还记得她在朔云城时，曾听说舒文开在朔云城外有一座别院，专门养着从云州、凉州甚至安西之地或买或拐来的幼女幼童。而每隔一段时日，就会有孩子的尸体从别院运出。

　　这在朔云城是公开的秘密，不过是碍于舒文开背后倚着嗣凉王的权势，没人敢管罢了。

　　也因此，凉、云富豪士绅之家娈童之风盛行，引得两地拐子人贩横行，趁着天灾兵祸，不知道祸害了多少人家。

　　这样一个败类，她光听到名字都觉得恶心，何况阿竹那样刚直的性子的人，只怕等阿竹嫁到了凉州晓得了舒文开的为人，能生生把自己呕死。

　　四名侍女见杜宜琬脸都气红了，赶忙倒水的倒水，顺气的顺气。

　　接过蓼蓝递过来的茶水饮了几口，杜宜琬渐渐压下气怒思索起对策来。

　　不能让阿竹嫁给舒文开这是肯定的，可是如何破坏这桩婚事却要好好思量。

　　吴王为了谋夺大位，少不了要笼络人心训练人手，而这些都要需要钱。王、韦两家纵是百年世家，财货方面也不可能取之不竭。这个时候拿阿竹的婚事做筹码，想来一是因为阿竹得罪了吴王，王元要给吴王一个交待；二是用一个被厌弃孙女的婚事换来一条财路，怎么看怎么划算；三是与舒家联姻，就是变相与嗣凉王结盟，无疑增强了吴王一党的实力。

　　吴王手下文臣居多，军中少有势力，凉、云二州虽非边地，却也是重镇，自古屯兵，有与安西之地相互呼应共同对抗突厥之责，是以嗣凉王手下兵精将广，少说也有数万控弦之士。

　　吴王拉拢嗣凉王，虽有与虎谋皮之危，却也能变相震慑安北之地的柳思铭，也算是一步好棋。

　　而嗣凉王野心勃勃，一直觊觎安西之地，只是当今圣人多疑，他同样需要一个能在京中与他呼应的助力。更何况吴王向来比雍王得圣心，储位之争赢面不小，难怪嗣凉王要提前下注。

　　吴王和嗣凉王都打着如意算盘，这倒给了她可乘之机。

　　王家和舒家定是觉得凉州离洛京相距千里，众人只知舒文开是豪商之子，却不知舒家与嗣凉王之间的关系，才敢这般轻巧就定下婚事。

　　若是她让人将事情传到圣人耳中，想必疑心病的魏成帝很乐意管管王仆射家中的婚嫁之事。

　　理清事情关键的杜宜琬暗暗舒了一口气。

　　墨薇见杜宜琬神情缓和下来，便问道：“三娘可有事情吩咐奴去做？”

　　杜宜琬颔首，要开口时，又有些迟疑，舒文开的消息不宜由杜家传扬出去，省得招了吴王的眼不说，还叫魏成帝心疑。

　　“墨薇，你想办法探明王家和舒家谈到哪一步了？舒家可有人在洛京？”杜宜琬想了想，只嘱咐了墨薇这一桩事。

　　墨薇应下。

　　杜宜琬又对青荇道：“你去寻苏木，叫他现在就去找卫大郎君，说我约他明日在长云观清宁道长旧居之处相见。” 重生之锦绣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