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家向来诗书传家,他家办的赏花宴,自然请的都是一群文臣大儒,便是有少年郎,也都是叫得出名号的才子。像卫峻这样的军汉,自然是入不了韦家人的眼,三日后的赏花宴,卫峻连个请帖的边角都没摸到。
不过对于常常需要偷营摸哨刀锋舔血的卫峻而言,混进一个已经去过的地方,并不是什么难事。至于楚峰也不必担心,那是个打小跟着他阿耶混马帮走西域的主,拳脚功夫很是不俗,弓马骑射也能上手,跟着卫峻混进半日闲山庄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是就在卫峻和楚峰已经商量好路线与退路之时,广平郡王府送了一张帖子过来,一样是赏花宴,一样在三日后,还一样定在了半日闲山庄。
卫峻拿着帖子,眉头微蹙。
楚峰亦觉出不对,问道:“半日闲山庄的主人怎么敢如此?”
一个山庄办两场赏花宴不是不可以,毕竟半日闲山庄占地极大,东西两边隔开,一点干扰都没有。
可这种情况向来只针对那些中下层官员或是富商们而言,像韦家这样的洛京豪门,半日闲山庄的主人是有多不开眼,敢这样得罪,不怕以后家破人亡吗?
“看来这个广平郡王也不是吃素的。”宋承玉颇有些看好戏的样子。
卫峻想了想,说道:“广平郡王一向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脾气也是京中出了名的不好,他若是犯浑逼迫半日闲山庄的主人作此决定,倒也在情理之中。”
广平郡王的身份的确敏|感,可再怎么敏|感他也是皇室中人,还是圣人明面上十分疼爱有加的侄儿。韦家正面对上他,也要顾全顾全上下尊卑,稍稍放软姿态。
“不管广平郡王是作何打算,倒是给咱们行了方便,阿兄在内接应,楚家阿兄行事也要稳妥许多。”宋承玉笑道。
卫峻摇头道:“以广平郡王的脾性,梁家二郎定也在邀请之列,我与他说说,楚峰随他一起入内便是,省了翻墙的功夫。”
宋承玉挑眉,“梁家也想搭上都护?”
卫峻微微颔首。
“是否妥当?”楚峰素来谨慎,“我因生意之故也曾与不少洛京勋贵子弟有往来,费些金钱功夫,总能寻到人带我与会,很不必向梁家暴露你我之间的关系。”
广平郡王的赏花宴与韦家不同,图得是一个吃喝玩乐,邀约之人大都是些斗鸡走狗的二世祖,只要找对人,人家也只当他想巴结广平郡王求条路子罢了,不会引人怀疑。
“安然县侯梁重是个明白人,他既然做了选择,就不会首鼠两端。”卫峻平淡的语调中充满肯定,“何况此举我意不在侯府,正好借此事做个试探。”
“怎么?”楚峰闻弦歌而知雅意,“你还想把梁家二郎弄到安西去不成?”
“他为人处事是差了一点,于兵事上却是个好苗子。”卫峻淡笑道。
宋承玉摸了摸下巴,低声道:“那家伙看着就是个傻大个,我还真没看出他有将兵之才?”
卫峻看了宋承玉一眼,凉凉道:“打赌么?他往后的成就不比阿蛮差。”
“不赌!”宋承玉立刻道,和阿峻阿兄打赌绝对没有好下场。
卫峻复又看向楚峰。
楚峰好笑道:“我也不赌,你赌运太好,我还是省点钱留着娶媳妇。”
卫峻听了这话,自个儿也笑了笑。
此事说定,卫峻便对宋承玉道:“明日去做一身体面些的衣裳,届时随我同去。”
“咦?”宋承玉讶然,“我也要去?”
卫峻点头。
宋承玉眼睛一亮,一般收到请帖之人能带一个人同行,他原先还以为阿峻阿兄会让他在考试之前安心读书不许外出,正琢磨着要想个什么法让阿峻阿兄松口,没想到还不用他开口。
卫峻继续道:“广平郡王的赏花宴上,请的多是勋贵之家儿郎,虽大多纨绔,但亦有真才实学之人,你去见识见识也不错。”
“多谢阿兄。”宋承玉笑嘻嘻地应下,他虽是打着参考进士科的名头入京,但却一点儿也没把那场考试放在心上。左右他这样从安西过来的士子,又没甚才名,便是中榜,也多会被压低名次作为末位陪衬。他又何必多花心神,还不如趁机在京中多听多看,涨涨见识,拓宽眼界。
就在杜宜琬和卫峻都在为三日后的赏花宴准备忙碌之时,安然县侯梁家到访了一名不速之客。
来人一袭黑斗篷遮住了面孔,从偏门敲开梁家大门后就径直去了梁重的书房。
梁重肃着一张脸,眸中阴云密布,见到来人便忍不住讽刺:“柳尚书大驾光临,梁家当真惶恐至极。”
柳安霖取下斗篷,先向梁重拱了拱手,态度谦和道:“梁兄既然敢让我入内,想必已心中有数。”
梁重冷哼一声,径直在上首落座。
柳安霖不以为忤,从容地坐在下首。
梁重瞥了柳安霖一眼,淡淡道:“梁家不比柳氏豪富,家中茶水简陋,就不端上来见笑了。”
“那真是可惜了,”柳安霖轻笑道,“一路疾行,本还想朝梁兄讨杯茶水喝。”
梁重见无论自己如何失礼,柳安霖都一副闲看庭前花落的模样,心中不由一沉,开门见山地问道:“明人不说暗话,柳尚书所来意欲何为?”
“不敢,此番特为道歉而来。”柳安霖难得放低姿态道。
梁重闻言脸色阴沉,压着怒气道:“生死之仇,只怕不是柳尚书三言两语就能化去。”
“自然不能几句话就一笔勾销,柳家自有诚意奉上。”柳安霖道。
“柳家若能严惩元凶,才能称得上诚意二字。”梁重咄咄逼人。
柳安霖一声轻叹,“梁兄明知柳家不能严惩元凶。”
“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梁重冷冷道。
柳安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淡笑道:“也许梁兄过目后,会改变这个想法。”
梁重睨了一眼信封,没有说话。
柳安霖起身亲自将信放在梁重案上,不疾不徐地说道:“我知梁兄爱女心切,只是梁柳两家若是刀兵相见,梁家吃的亏总是要多一些。若能化干戈为玉帛,梁兄又何乐不为。” 重生之锦绣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