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前来祭拜清宁道长的人络绎不绝,这场丧事延延绵绵地办了大半个月,直到五月底才彻底结束。
随着这场丧事的落幕,长云观因清宁道长之故一跃成为洛京第一道观,往来香火之盛,连白龙观亦要退一射之地。
而就在长云观上下渐渐走出清宁道长离世悲伤之时,宁和大长公主因谭驸马决意送自家侄儿的骨灰回湖州老家祖坟之故,亦决定离开京城返回与湖州相邻的封地衡州。
魏成帝得了宁和大长公主的折子,挽留再三,宁和大长公主只说身体老病,洛京夏热冬寒,想去衡州温暖之地疗养。
魏成帝无法,只能准了宁和大长公主所求,赐下不少金银玉器绫罗绸缎作为仪程。后听说谭泽不放心父母,决定让没有官职的小儿子谭延康随宁和大长公主与谭驸马同行,以尽孝道。魏成帝便又下旨赐了谭延康一个云骑尉的勋官。
等到六月初十宁和大长公主与谭驸马一齐出京,魏成帝甚至派了身边的心腹内侍冯行相送。在世人面前刷足了魏成帝仁孝重情的好感。
听到宁和大长公主的安然离京的消息,正在房中练字的杜宜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想必现在,不止是她,杜家上下都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有辜负清宁道长的托付。
那日她从望江楼带回来的是清宁道长的亲笔信,里面除了叮嘱杜家要早留后路外,就只交代了两件事,一件是将信中所含的另一封信交到宁和大长公主手上,并劝宁和大长公主回封地,另一件便是恳请杜家收留沐风与孤月,让他们不要落在雍王等人手中。
清宁道长对他们杜家有恩,大父向来知恩图报,决计要把两桩事办妥。
事情是由大伯父亲自去办的,不但将信送到了宁和大长公主手里,大伯父还设法私下见了大长公主一面,道明清宁道长的担忧。而沐风与孤月则被安排到杜家京郊一个颇为隐秘的庄园上,只待卫峻回安西之时,顺手捎带两人去安西那边杜家的产业落脚。
没错,就是杜家的产业!
这月余时间已经足够安西都护周伦下了决断,并让人送来诚意——安西都护府治所永宁城郊的一座庄园契书,永宁、永安等四个地方的百亩良田以及永宁城内繁华街道上十间铺子的房契地契。
这些东西虽不能与杜家的家产相比,但足够杜家后人在落魄之时安身立命。
周伦的诚意已经展露,剩下就该轮到他们杜家出手。
唔,给周伦的礼物她早就已经想好,想必伯父那边也快有消息传回。
杜宜琬收了笔,满意地看了看宣纸上的字,脸上荡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是时候和宁安郡主算算上回惊马的账了。
“三娘,方才宫中传了一张帖子过来。”蓼蓝手里捧着一张烫金花笺从门外进来,向杜宜琬禀告道。
“是城阳公主派人送来的吗?”杜宜琬语调欢快,然而视线一接触到那张花笺,眉头就皱了起来。城阳表姐向来不喜欢这些艳俗的东西,这般张扬的花笺决计不是她叫人送来的。
“是东阳公主的帖子,说是想邀请娘子三日后去京郊打马球。”蓼蓝赶紧说道。
杜宜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自上回宫学考试风波后,这位公主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在宫学收起了骄狂刁蛮的那一套,也不曾故意为难她,但她还是能从东阳公主偶尔飘过来的眼神里读出怨恨与狠毒。
这回居然下帖子请她打马球,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一场鸿门宴!
蓼蓝见杜宜琬面露不豫之色,也想到东阳公主恐是来者不善,于是道:“三娘可要想个理由婉拒?”
公主邀约,也不是不能拒绝的。
杜宜琬微微摇头,笑道:“马球而已,怕她作甚。”
洛京贵女爱打马球的风气传到宁州时,不少官宦家的小娘子纷纷组织了马球队来玩,因宁州风气开放,宁州贵女们玩得只怕比洛京这边还要有趣的多。
而她身为宁州刺史之女,虽不曾出面组织马球比赛,但那几年也没少和这些小娘子们一起打马球玩乐。又因她马术出众,打起马球来更是得心应手,是一众贵女中有名的高手。
东阳公主若是想在这个上头压她的风头,只怕是自讨苦吃。
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东阳公主要玩阴的。毕竟打马球不比踏春赏花,那鞠杖狠狠砸下去,打断根骨头都是小事,就怕惊了马,横冲直撞,少不得害了自己还要带累旁人。
杜宜琬想了想,吩咐道:“你叫苏木,让他去打听打听,东阳公主都请了谁去打马球?”
蓼蓝领命而去。
等到杜宜琬午睡醒来,蓼蓝就来禀告,说是苏木已经将人都查清楚了。
杜宜琬有些惊讶,“这么快?我以为还得等到晚间呢。”
蓼蓝神色有些怪异,一边将名单递给杜宜琬,一边将苏木方才在外院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苏木说他手下的人打听的时候撞见了卫郎君身边的侍卫,那侍卫见他们在打听这个,就自告奋勇要帮忙。苏木的人自然婉拒,那侍卫也没多说什么就走了。谁知道等大家伙用完午食,那个侍卫就把名单给送过来了。”
杜宜琬有点呆,怎么就这么巧?
不过卫峻手下那几个侍卫真是有本事,连杜家的人都还没把事情摸透,那边居然就把名单给送来了,当真是斥候出身,用来打探消息不要太顺手。
难怪前世卫峻手里的人都是别的将军眼里的金疙瘩,连她都忍不住起了挖墙脚的心思。
“既然送来的,就让苏木好生道谢。”杜宜琬接过名单说道,“叫苏木也别觉得丢人,他那几个手下跟着远叔学本事才多久,这里头的门道多着呢!何况卫郎君的侍卫都是斥候营里出来的,就是吃这碗饭的人,让他别灰心丧气。”
端午过后大父觉得她能用的人手不是几个侍女就是一个苏木,太少了些,就叫大伯父从外院的小厮里挑了几个可靠机灵的给苏木用着,又选了几个功夫高强的侍卫,专门陪着她出门,最后还说要寻摸着给她找个女护卫。
蓼蓝笑道:“奴看苏木刚才来回禀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三娘这话,我一会请青荇走一趟,让她去说,保证苏木立刻信心满满。”
“行啊,你去找青荇,看她不捶你。”杜宜琬也笑,青荇和苏木的事,乳娘已经和她过了明路,等她及笄后就成全他们。
蓼蓝调皮地眨了眨眼,“青荇力气小,只怕捶不动我。”
说完向杜宜琬行了一礼,退下去寻青荇。
杜宜琬笑着摇摇头,这才拿起名单细看起来。 重生之锦绣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