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元娘！
这个人选还真是叫人出乎意料。
不过细细想来，杜宜琬又觉得似乎有迹可循。
“柳皇后属意端仪县主为雍王妃？！”杜宜琬想来也只有这个理由叫柳元娘那样端得住的人用这样鲁莽的手段。
卫峻点了点头，详细说起经过：“我的人顺着那个刺客的踪迹摸到了一处很不起眼的京郊农庄，农庄的人在刺客进去后不久就有一干练仆从往洛京城来。
七拐八拐地绕了许久，最后才停在一处小院，小院里面等着的是一名青年女子，瞧着气度样貌不比寻常人家的小娘子差。我的手下不认识此人，只绘制了画像，我一见倒觉得眼熟，后来才想起曾在端午之时见过，是柳家元娘身边的侍女。”
杜宜琬沉吟，“柳元娘如此遮遮掩掩，用的又是心腹侍女，只怕此事是她个人所为，柳家长辈们并不知情。”
卫峻同意道：“应当是如此，不然那侍女不会见事不成就气急败坏地叫来人将首尾收拾干净，不许在府中露出消息。”
杜宜琬闻言轻笑道：“我与柳元娘虽只有几面之缘，不过料想在柳仆射和柳尚书膝下长大的柳氏嫡女应该不会这般简单，我若猜的不错，这桩事要是细查下去，证据都会指向嗣凉王世子和宁安郡主。”
柳元娘不想雍王娶端仪，吴王那一脉自然也不想雍王得到永泰大长公主一脉的助力。一旦端仪出事，柳元娘只要把迹象往吴王那边引一引，雍王的人自然会好好查下去。
到时候一箭双雕，既除了端仪得了雍王妃之位，又将污水泼在吴王等人身上，给了雍王一系继续打压吴王的借口。
这样的思量，这样的做法，才不愧柳氏嫡女之名。
卫峻眼中笑意闪动，颔首道：“三娘子所料不差，确如你所想一般，若是沿着刺客故意留下的信息去找，只会找到嗣凉王世子身上。现在，安然县侯府的视线已经被引偏了。”
杜宜琬笑道：“卫郎君若是方便，不妨再卖梁家一个好。”
卫峻挑了挑眉，显然认同了杜宜琬的提议。
杜宜琬又道：“柳皇后向来疼爱柳元娘这个娘家侄女，对她也是知之甚深，若是打定主意不让雍王娶柳氏女，定会将这消息瞒住，待尘埃落定才会叫柳元娘知晓。如今消息泄露，只怕是有人想从中渔利。”
见杜宜琬提到此节，卫峻亦端肃了神色，道：“雍王曾私会柳元娘。”
杜宜琬了然，看来雍王还是希望通过婚姻加强柳氏一门对他的支持，通过柳氏的手解决掉端仪县主，让柳皇后没有选择的余地。
卫峻却有不同的想法，缓缓道：“以我之见，雍王许是想一箭双雕，只是他没有料到柳氏女手段如此激烈而已。”
杜宜琬闻言一怔，随后眼神一冷，哼笑道：“雍王莫不是以为柳元娘只是想毁掉端仪县主的名节！好如意的算盘！”
只要端仪县主被贼人掳走几日，名声必定受损。与梁家门当户对的人家不是世勋世禄之家，也是高官名门，这样的人家最重声名，怎么可能让自家子侄娶一个名节有瑕的女子，哪怕这个女子有着县主的封号。就算有人不在意那些虚名，也怕被旁人说是为了攀附梁家权势，牺牲掉了孩子的婚事。
如此一来，端仪县主要么就远嫁，要么就低嫁，便是如此，只怕结亲人选都不好找。
届时，雍王若是出面纳端仪县主为侧妃，不仅不会被看做是对梁家的羞辱，还要被人夸一声仁义。
只是可惜了，也不知柳元娘是看穿了雍王张曜的算盘还是本就是心肠狠辣之人，出手便是杀招，差点砸了雍王的算盘。
不过，张曜此人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柳元娘为了雍王妃的位置，必也还有后手，端仪县主尚未安全。
“听闻卫郎君与梁家二郎颇有交情，不妨提醒一二，叫他家人或是约束端仪县主莫要出门，或是趁着宫中旨意未下，速速寻个亲家。”杜宜琬对端仪县主印象不错，实在不愿意这么个天真良善的小娘子落到张曜手里。
卫峻却是摇了摇头，沉声道：“提醒容易，只怕是暗箭难防。我听闻端仪县主与卢氏女亦相交颇好。”
杜宜琬凝眉，“卫郎君此言何意？”
卫峻道：“我曾见卢氏女上了雍王的马车，二人交谈许久，心中觉得奇怪，就叫人对这位卢家元娘多多留意，果然发现了一些端倪。
此女多次从侧门出入雍王府，且行迹诡异，唯恐被人知晓。端仪县主出事的消息传来时，此女亦曾在房中破口辱骂柳氏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来是对雍王的谋算有所知的。”
“你是怕卢渲借着端仪县主的信任，故意引端仪县主出府加害。”杜宜琬亦想到了这种可能。
卫峻颔首，看着杜宜琬的眼睛问道：“此事可要告知梁家？”
杜宜琬正欲作答，却见卫峻眸光沉沉似有深意，沉吟几息，方道：“我若说不，卫郎君便不准备提醒梁家？”
卫峻点头。
杜宜琬淡笑，“卫郎君似乎知道我不喜卢渲。”
卫峻缓声道：“听说柳皇后有意让卢家大郎尚东阳公主。”
杜宜琬端着茶杯的手霎时一顿，抬眸看了看卫峻，半晌才道：“卫郎君的确是耳聪目明。”
卫峻略略垂眸，低声道：“此事亦有卢氏女的手笔。”
杜宜琬默然，卢渲插手其中一点也不叫人惊讶，卢家二房为了爵位，什么手段使不出来。
东阳一个不得圣心的公主，卢皓娶了她，就是断了往后的青云路，要想有所作为，只能沦为柳家的附庸。雍王若事败，卢皓便没有好下场；雍王若事成，只怕也不如献计有功的卢渲得脸。
真真正正的进退两难！
便是卢皓设法摆脱了这门婚事，她与卢皓的亲事亦不能再议，卢渲也起码达成了破坏卢家大房同杜家结亲的目的。
卫峻会那样问，是想看她要不要借此机会利用梁家的手收拾了卢渲！端仪县主是梁家掌珠，端仪县主若是出事，梁家必定会穷尽手段报复卢渲。卢渲便是有雍王撑腰，面对永泰大长公主和整个梁家的愤怒，总逃不过是一枚弃子的下场。
于杜宜琬而言，这是一场代价极小的算计，只要他们冷眼旁观，事后稍稍指引便可致卢渲于绝地。 重生之锦绣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