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宜琬听了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默默松了一口气。
这倒不是她不喜卢皓，而是她先前见大父和伯父都是一脸凝重，还以为家里出了什么要命的大事，没想到二人担心的只是她的婚事。对于这一世的杜宜琬而言，杜家的安危比之她的婚事要重要得多。
既与家族前程无关，杜宜琬终于反应过来，那个温润轩朗的阿澈阿兄，那个身在岭南也时时记挂她，会送她各式东西讨她欢心的阿澈阿兄，或许要娶旁人为妻了。
一时之间，杜宜琬有些怔忪。
看着一向精明的孙女露出这样茫然的表情，杜绍心痛不已，连忙安慰杜宜琬道：“阿俪莫急，事情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柳皇后虽然想招阿澈为婿，但圣人未必乐意，这中间有的是文章可做。”
杜宜琬先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半响，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轻声问道：“卢家那边也知道消息了吗？”
杜绍担忧地看向杜宜琬，“我们这边一收到消息，就叫人往阿澈那里传信了。”
杜宜琬微微颔首，静默不语。
杜蔚心中轻叹两个小儿女缘浅，面上却还是十分淡定地同杜宜琬说道：“阿俪勿优，阿澈身边的俞先生是精明人，他知道当如何做。”
杜宜琬听了这话，抬头看了两位长辈一眼，见两人眼中有显见的担忧，勉强笑道：“阿俪都明白的，大父和伯父无须担心，东阳公主骄纵成性又被圣人所厌，阿澈阿兄定会想法避开。”
杜绍与杜蔚对视一眼，暗叹一声，才对杜宜琬道：“好了，这桩事告诉你只是怕你听了闲言闲语误会阿澈罢了，事情自有我们做长辈的去解决。今日|你也受了惊吓，快快回去歇着吧。”
杜宜琬应是，行了礼，乖乖地退出书房。
杜绍看着孙女的背景，长长叹息道：“当初清宁道长答应帮我们断言阿俪不能早嫁之时，曾让我们考虑考虑不要后悔，没想到是应在了这里。”
当初为了应对雍王吴王对阿俪的觊觎之心，打消圣人的猜疑，他们请清宁道长把话说得太满，一句及笄之前不可定亲说亲，真是没留一点余地。
倘若没有这句话，他们晓得柳皇后意动之后，完全可以立马给两个孩子定亲，看在杜家的面上，皇家也没有夺人夫婿的道理。可如今有了这句话，那真是一点动作都不能有，否则便是欺君。
杜绍十分后悔道：“当初就不该心痛阿俪年纪小，不该舍不得她吃苦，想着多留她几年，想着等阿澈金榜题名有了前程，压制住了卢家二房之后再风光许嫁。我们光想着好处，偏偏忘了还有夜长梦多这一说，哎，要是当初早点给这两个孩子定下就好了。”
杜蔚见老父自责，忙安慰道：“阿耶，谁人也没长前后眼，哪里能知往后事，咱们当初也的确是为了阿俪好，不想叫卢家看轻了阿俪。事已至此，咱们想着怎么解决便是。”
杜绍摆了摆手，看着长子道：“老大，你也不必安慰我，这桩事的难点不在不娶东阳公主，而是卢皓的婚事只怕已经由不得他自己了。”
杜蔚闻言默然。
明眼人都看得明白卢皓是个可造之材，加之端午之时，清宁道长曾给卢皓下过人杰的断言，更是让他炙手可热起来。最妙的是，这样一个人才虽然有张家作为外家，但和各方势力的牵扯都不深，若能为己所用，会是一个大好助力。
原本圣人也好，雍王吴王也好，都在等卢皓金榜之后的表现，纵有意动也只是试探罢了，可柳皇后此举却是打破了三者势力间的平衡。
卢皓若是尚了东阳公主，身上就打上了柳氏的烙印，别说圣人和吴王不愿意，连是柳家支持的雍王，也未必愿意。毕竟，柳家的麾下，和自己的麾下，二者大相径庭。
所以一旦柳皇后的心意传开，卢皓的婚事必成为多方势力争夺的焦点。而众人也会通过卢皓的选择来断定他的站队。
是敌是友，端看卢皓的妻族花落谁家。
这个时候，便是卢皓想为情所困咬着牙撑着耗上一两年，他身边的智囊同外部的几方势力都不会允许。
阿俪向来聪慧，方才就是想明白了这点才会情绪如此低落吧！不然，要解决一个东阳公主，还不至于让她如此。
许是这两个孩子，真是有缘无分。
“叫李氏和朱氏多留意吧，洛京城中不止卢皓一个青年才俊。”杜绍无可奈何地说道，神色中说不出的惋惜。
杜蔚点点头，忽然心中冒出一个人选，只是想到此人年纪和出身都与自家侄女相差太多，暗道自己想多。
“明日阿荀休沐，你们兄弟在好生商量，别叫阿俪受了委屈。”杜绍似是有些疲惫，说完就挥了挥手让杜蔚先回去。
杜蔚拱手行礼，推着轮椅的轮子出了书房。
杜家这边还算平静，接到消息的卢家大房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张氏紧紧双手，目含担忧地看着卢皓，许久许久才长长叹息一声，有些愧疚地说道：“阿澈，是你和阿俪缘分不够……”
张氏还未说完，卢皓豁然起身打断道：“阿娘先不要这样说，事在人为。我现在就同俞先生去书房商量对策，阿娘勿要担忧。”
说完，卢皓向张氏行了礼后，也不等俞季海起身就率先出了房门。
张氏看着自家儿子匆匆而去的背影，眼中忧虑更深，只好对俞季海道：“谁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俞先生，要劳您多费心，好生开导开导阿澈，这孩子对杜家娘子是上了心的。”
俞季海倒是十分淡定，从容起身应诺后，宽慰张氏道：“夫人也不要太过担忧，郎君幼经磨砺，一向心志坚定，许是无须旁人多言，他自个也能想明白。”
“但愿如此”张氏只是轻声叹道。
俞季海不便多留，向张氏告辞后出了院子，才不疾不徐地往书房去。 重生之锦绣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