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比淡然的话语和表情,就像是邻居家相互问候“您吃了吗”一样的随性和自然。
但是这位玄衣人静坐在石上,其身上的道意汹涌澎湃,几乎凝成实质,一条一条绚烂道纹盘旋在身边,绽放出点点刺目的星光。
场中之人,谁也无法小看这一位。
“一起出手!”左禹冷哼一声,“故作高深。”
话音落,唐勾以及庭玉镜开始往前,他们脚下分明只是踏出了一步,瞬间如烟般消失原地,身形已经出现在玄衣人周身一丈外,双掌荡起浑厚真气内劲,震动着周围浮石纷纷急颤。
玄衣人倏然起身,侧身而进。
“找死!”左禹眼中闪起森寒杀机,三人围攻,两位第二境圆满半步通玄一位实打实的通玄王者,面对此等攻击,不暂避锋芒反而冲上前来,和找死何异。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玄衣人只是双掌提起,浑厚真气已经覆地而起,旋即压下,根本没有管攻来的三人。
但无论是左禹还是其他两人,均觉得一股滔天巨力从天压下,竟让他们身形变得极其缓慢,体内原本如大河江水奔流的真气,霎时间像是化作了寒冬时节的冰层,流动得极其缓慢。
唐勾心头大骇,连忙撤手想要后退,内心一急,便在全力催动体内真气,却是瞬间,禁锢消失得无影无踪,竟令体内自己的真气急攻心脉,一滞一松,竟是让三人在措不及防之下吃了一个大亏。
三人均是一声闷哼,全身酥麻一时换不过气来。
玄衣人一招之后真气不绝,不顾强行以镇海掌压制敌人真气所带来的反震,面色苍白着再次侧身迈步,身后剑器飞来,倒持长剑,身形瞬间穿过三人埋伏。
纵剑术一过,身后磅礴剑气才开始由两边、如大江和拍至河道,将三人埋下。
没有给玄衣人换气的时间,最后一位携带着面具的神秘人终于出手,一掌之下竟是魔光森然,无数暗红魔光使得玄衣人身边的空间也变得扭曲,方寸之间好似天崩地裂。
透过一碗净水,张晦明脸色变幻阴晴不定,就算互为敌手,张晦明还是忍不住要为其喝彩。“如论一境之中,恐怕盖世王者一不小心也会在这一手下作茧自缚。”
“这位书生老头,你考不上功名只管怪你家皇帝老爷,出来找人撒气就不对了。我纪师傅神功盖世,到时候你一不小心死在这里,看你家里也没有儿子来给你收尸,还是趁邪绝没有杀过来,快些逃命去吧。”尹舒收不住嘴,忍不住又是噼里啪啦乱说了一通。
郭寄奴则在一旁一语不发,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张爷爷,你把我们放了吧,到时候我让小匣子不找你麻烦。”谢媛鸳可怜兮兮的说。
张晦明在大唐属于透明人似的人物,虽然对整个大唐的重要性不可替代,乃至很多身居高位之人都对这老人及其的忌惮,往往想要接近,对方却是从来不做理会。事实上,对张晦明来说,庙堂之高一切尔虞我诈都来得太无趣了些,只要不涉及国运,其它的都只能算是小打小闹。
对于此次围剿邪绝的行动,如今的大唐女帝是不知情的,而且不是属于伏脉千里的阴谋布局,只是属于张晦明的临时起意。只觉得此举可行,便参与进入其中。对于这一次的真正布局者是那位带着冰凌面具的神秘人,不知跟脚、也不知和邪绝有什么深仇大恨,反正这些修道之人到达了通玄,想要更进一步,总会涉及到所谓的大道之争和心魔业障。
张晦明此次的目标不仅仅只是邪绝,还有那个几乎毁掉大唐国运的妖王。
“不到最后,恐怕后面的人也不会过早登台。”张晦明轻轻说道,没有管谢媛鸳的央求,开始拨弄场中的阵型。
远处决战之地,纪雍背脊如龙,喀嚓作响间,使得整片大阵与之共振,挣脱面具人一掌造出的方寸天地,随即跨步一拳击出,真气如浪潮狂涌,两人对抗一掌一拳,均是齐齐翻飞出去。
纪雍身后,唐勾猛然一震,一条金色蛟龙破体而出,直击纪雍后背大穴,龙爪森寒,扣住纪雍脊柱之后,凶猛往后拉扯,纪雍一声闷哼之中,周身已是道意迸发,鸿蒙剑光如精芒般,透着龙爪侵入道灵之中,将唐勾的蛟龙道灵斩碎化作流云。唐勾吐出一口鲜血,见纪雍森寒目光横过来,身形连忙猛退。庭玉镜接替而上,与左禹一起,一左一右攻来,霎时间,庭玉镜身影幻化出无数人影从四面八方往纪雍攻去,纪雍脚下,则有血鬼汪洋抓住他的脚踝,将他往脚下血海拖去。
纪雍无力挣脱,加之四面八方攻来的庭玉镜,一时间陷入苦战,而面具男子在旁偶尔一掌,如若神来之笔,每每让纪雍深陷险境。不知不觉之间,四周悬浮的石块开始往纪雍四周浮动,大阵第一重变化杀伐,只见浮石之上,玄奥的阵法符文相继亮起,相互勾勒连接,爆发出了一阵阵如同烈日的光华!
面具人浮身而起,虚空凌立于高处,左手伸手而出,虚握虚空,右手做出弯弓搭箭般的动作。
阵中星光勾勒,化作神光恐怖的箭矢,往纪雍射去。
“退!”左禹面色狂变,惊骇的往后退去,庭玉镜亦是身形后掠,远离此处必死之地。
星光箭矢神光湛湛,撼动虚空,如同战车轰隆驶过虚空留下轰鸣之声。至此九死一生的境地,纪雍不闪不避,竟是持剑俯冲而去,简直如同飞蛾扑火一般!他一剑斩出了最为绚丽的一剑。仙光鼓动,广袖虚影如同跨越时空降临在纪雍身边,大江浪涛声哗哗而起,随仙人拂袖之下,江水尽退!
两者之间的耀眼光芒,将整片死寂的阵法虚空照耀的如同白昼。
看着远方一闪即逝的光亮,张晦明却是一脸的疑惑:“不应该啊,那人怎么还不出手?”
“呵,因为我不会死。”被绑在铜柱之上的郭寄奴骤然开口,双目之中的精光如同闪电一闪即逝,而眉心的那道青色火焰不知何时化作了血色的裂痕,在他那俊秀至极的脸庞上,反衬出妖冶之美。
郭寄奴轻轻震碎铁锁,在陶虞等人疑惑的目光下渐渐往张晦明走去。
正此时,一道仙光徐徐落下,来人脚尖才沾地,就使得整片光秃秃的陨石之上浮现鸟语花香,如同世外桃源。“早知道邪绝不会任人宰割,恭候多时了。”来人嘴角挂着笑容,那张毫无瑕疵堪比美玉洁白的脸庞,在花团锦簇之中竟是耀眼无比。
“幕后布局之人看来就是你了,南宫无缺。”郭寄奴或者说是被纪雍分出元神借居体魄的他,道破来人的身份,正是仙域之中,最近仙帝之位的南宫无缺。
“承蒙邪绝高看,但你猜错了。”南宫无缺轻笑。就在话音刚落,纪雍察觉到一股杀意透体而入,冰凉丝线,直斩他藏在郭寄奴体内的神魂。
白衣神魂霎时睁眼,起身抬手,以无匹道意禁锢着阴寒一击,轻握手掌,将寒冰丝线震散。
“纳兰伏宿。”郭寄奴的脸庞上终于动容,再次落入场中之人竟然是纳兰伏宿,后者现身于此,就连张晦明也是大吃一惊,众人都以为那位戴着冰凌面具的神秘人是纳兰伏宿,不曾想,他竟然在这里等着纪雍的后手。
“斩妖山避你锋芒,已让在下新生魔障,特来破此心魔,才可更进一步。”纳兰伏宿淡然解释道,“至于那位戴面具的朋友,乃是天界魔域第一天骄,都钦羽。特意下界来此,也是为了与纪兄一战,印证所学。”
“人人以我为猎物,正好,九灵去其五,都在这里了。”纪雍冷声笑道。
就在下一刻,三人同时动手。一声轰鸣响动,紧接着便是刺眼无比的神光绽放,如同莲花种在虚空,盛放的无比的庞大与密集。
纪雍双指并立如剑,自眉心拂过,便是一剑破开所有的能量潮汐,冲天而起。纳兰伏宿紧跟其后,一道冰山长桥拔地而起,将整片陨石变成冰天雪地,冻的在场的所有人寒气直冒。南宫无缺虽说下界来被夏唯洁乘机打得境界跌落,但一出手,仙印法诀齐出,竟是将整个虚空大阵打得四处凹陷,像是随时都会破裂一般。他嘴角始终挂着轻笑,五指拂过虚空,一条又一条仙道纹路在指尖流淌而出,轻拨道纹,使郭寄奴浑身大震,几乎跌下虚空。
当然,纪雍借郭寄奴之身借居,便可借助郭寄奴奇异体质,在这一刻郭寄奴眉心浮现残破符文,竟是将整个阵法的所有威势精气尽碾在身,天地大势为武器,一掌之中犹如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强横威力,也亏得这几年来,郭寄奴日夜受青门引淬炼体内经脉,不然换作任何人来,必将爆体而亡,更不要说借势而为了。
三者在头顶交手,激起迅猛罡风,尹舒抬头瞪大着眼睛,看三人交手,不断感悟道意。整双眼睛先是干涩,接着就是泪水狂涌,到最后竟是开始渗出鲜血来。
“你不要命啦?!”旁边的陶虞丝毫不受上方三人浑厚道意的影响,转头看着尹舒的凄惨模样,不禁呵斥一声。
张晦明褶皱的脸在风雪之中很是艰难,但他掌控阵眼,又不得不在这里,不可以动半步。三人实力通天,他们的大战已是眼中影响了整座天地微尘阵的运转,此时他已是艰难的维持着整片营造出来的阵法空间。
其实最令他疑惑的是,如果纪雍的神魂在郭寄奴身上,那另外一边战场的那人又是谁。
另一方,破灭一切的星光箭矢已经完全消失,众人缓过神来,玄衣人还在血海之中,庭玉镜依然不断的幻化身形,从四面八方攻击中央的人。
“好剑法,竟涉及时空之道!”面具人都钦羽自然瞬间就明悟过来,但心里着实骇然,自古以来时空最不可琢磨,一不小心便会在时间长河之中迷失。三界之中,唯有一位有此能力,那位是妖界最古老的一尊大妖。
只是万万没想到,在这里的遇到的一剑,竟然可逆转时空!想到这里,都钦羽反而内心兴奋起来,魔者,狂也。他自忖这一战将会是一生之中也不可多得的战斗,顿时提起十二分力气,身形俯冲而下!
场中扰乱一切真气的魔光已是满布周身数十丈,玄衣人只觉身处波涛汹涌的海中,暗流、巨浪,从各处涌来,不断压缩着他的体魄,又不断拉扯着他,体内真气竟是再也无法随心所欲,变得混乱无比。
一时之间,无论哪处战场,皆是生死攸关之局! 剑道化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