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云老祖立于场中,丝毫看不出黑袍下是一位娇滴滴的妇人,此时的她是摄人心魄的,三位黄庭仙宗的高手围攻,在一旁也有些受不住天地大势的压迫,在费力抵抗。
“杀!”
漓江率先出手,煞气逼人天地大势对她的压迫稍微小一些,所以她一出手便是要削弱大势的压迫。
嗡嗡嗡!
一把把无柄的红色弯刀嗡嗡作响,一柄接着一柄,往幽云老祖身上斩去,两者之间连成一座刀桥。
“覆地手!”
幽云老祖反手往下方虚按,只见头顶上的黑云翻滚,一只恐怖的黑**手出现,发出恐怖的魔威,全是由黑云铸成,此时却像是黑金浇灌而成的似的,直直往飞来的弯刀按去。
千重煞劲凝成的弯刀有形无质,根本难以挡下这盖世魔手,还未接近就被震散成了煞气。
“万仞山!”
却因为这一招消减了天地大势,其他两人有了动手的能力。沈延闪身来到漓江的身边,在其身旁,墨色的高山挺拔险峻,犹如一座缩小版的万仞高山,厚重感扑面而来,加上脚下的街道无数的石板飞来,将两人完全包裹。
轰!
魔手名为覆地手,一掌按下那万仞山被抹平,一掌压在护在两人头顶的石板群上。两人齐吐鲜血,倒飞而出,在一掌下受了伤。
“剑池!”
关键时刻千重剑气纵横,化作一汪银光烁烁的池子,池子中的水被引出,整个西街都能听到这恐怖的剑鸣身后,尖锐地金属声化作剑啸,直指幽云老祖。
幽云老祖娇喝一声,飞快退避,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一滴池水溅在了她的黑色斗篷之上。
恐怖的剑气蔓延上去,将整个斗篷化作布条飞开。
幽云一身黑色劲服,绝美的容颜暴露在众人面前,胸前雄伟,眉若远山,丹唇含朱,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中却是说不出的阴冷,破坏了她整个人的美感,这种女人放在大街上绝对是带刺的玫瑰,渴望却又可怕。
“好一招剑池,劲气几乎化为实质,你比他们两强。”幽云嘴里虽说在夸赞,但眼中的杀意却愈加的恐怖,头顶黑云翻滚,在这一刻穿梭在其中的闪电愈加频繁的闪过,整个场中说不出的压抑。
就在下一刻,众人只见眼中突然闪过一道猛烈的银光,三位心头狂跳,一个个闭着眼睛,施展出最强的防御。
地面上土层涌动,形成一道道灰白的岩壁,挡在沈延与漓江面前,自身的千重山劲化作一幅山岳图,将两人包裹。
而肃青涯也在瞬间掀起剑池池水,化作一道水幕,手中剑融入水幕之中,随着水幕快速的流淌,将整个人笼罩地密不透风。
幽云化作黑云中的闪电,在那一瞬间,已完全不可见的速度,直刺向肃青涯。就在水幕才成形的瞬间,那道光下一秒已经来到,千重剑劲在此时完全像是变成的真正的水幕一般,直接被光芒洞穿。
噗!
光芒穿体而出,满天银光消失,只见肃青涯身上已经破开了一道血洞,那道血洞刺穿了他的胸口,带走的是全身的生机。
“大师兄!”沈延大叫,旋即心里惊恐,他一直当成目标的大师兄就这样死了吗?这让他完全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忘记自身也还在危险中。
场外的小饭也是瞬间呆了,刚还是他敬爱的肃大哥,下一秒竟就成了一具尸体。
幽云老祖现身在众人身后,脸色苍白,那一招也是耗费了她太多的真气,但她却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眼神惊讶地的望了一眼对面的死去肃青涯,带着小饭和明小酥二人,又寻得晕过去的明方寸,四人一起离开了西街。
“我去追!”沈延眼中一横,对漓江说了一句,便追出了底斯城,远远地吊在幽云几人的后面。
漓江回过神来,缓缓地走去肃青涯的面前,只见他面前长剑断裂,那个血洞直接崩碎了他的心脏,但奇怪的是,此时的他,脸上满是安详与平静,毫无死前的恐惧。
只见他身上,缓缓的有一道光华流转,如果不仔细看,根本难以发现。
“这难道是……”漓江脸色终于变了,只见面前的尸体此时竟缓缓露出一个微笑,一道光华流淌在肌肤之中,旋即又是一道光华从丹田冲出,三道、四道……
几个呼吸间,一道道光华穿梭在肃青涯的肌肤下,一个神人凝聚在他身后,手持一柄神剑,千重剑劲将其围绕,光华流转间,流淌到了他身后的神人身上。
接着那肃青涯本身的血气全部被抽了出来,灌入身后神人体内,一道道血肉在重生,转眼间神人身上刺眼光芒流动,犹如神祇。
喀嚓!
天空无云,却在这时一道惊雷炸响,其声势之大,响彻万里云霄。
那尊神人一震,猛然睁开双眼,无数光华内敛回到丹田,只见那神人面目改变,刹那间化作了一个赤果果的人来,那人正是肃青涯,一个崭新的肃青涯。
而原地留下的则是一副皮囊,没有血肉的皮囊。
“恭喜师兄达到脱胎大圆满!”漓江当即出言恭喜道,丝毫没有为面前的人没有穿衣服而害羞,神情真挚,而且有一丝羡慕。
肃青涯尴尬一笑,挥手将面前的遗蜕震散,将长袍笼在身体上,这才道:“师妹切勿焦虑,此次劫难助我脱胎是我也没有想到的,只要耐心等待,机缘自会到来的。”
漓江脸色黯然,蜕凡境讲究易血、脱胎、换骨。茫茫修行路上,总有人卡在半路上几年乃至几十年,机缘可是这么好遇到的吗?如果真是这样,那白首山上就不会有这么多法字辈的年轻人,被他们几人甩在身后了。
“沈师弟去了何处?”肃青涯见漓江神情低落,当即岔开话题问道。
“他去追踪幽云老祖去了,沿路会留下记号,可以随时知道他们的行踪。”漓江心不在焉地答道。
肃青涯见漓江有退缩之意,当即走在前面开口安慰道:“此次下山追踪幽云老祖,何尝不是一种历练,修行只闭关是不行的,还需入世修行,或许这一路上师妹可以寻到机缘呢。”
漓江闻言面色一缓,又恢复了木然的表情,躬身谢道:“师兄教训的是,是我钻牛角尖了。”
两人欣然出了底斯城,跟着沈延留下的线索,一路往西而去。
…………
西荒血鼎山中,纪雍平静的修行,过了一个月,想象中的左禹并没有来找他麻烦,反倒是另一件事让他心烦。
纪雍居住在血鼎山专门为右护法居住的一套院子中,整个院子很大,里面亭台楼阁之多,一个月间纪雍也没有走完过。
他现在就居住在庭院的西厢房,每日有专门的下人伺候吃喝拉撒,这一个月绝对是他自出山村后,生活得最好的一个月。
谷雨诗每天会送来天材地宝,而且还有地精石。一个月里他修行缓步上升,虽为六次洗尘,但修为却与一般的七次洗尘相当,这就是长生真经的又一妙处了。
境界与修为不同,境界提升需要契机,而修为提升只要打坐行气便可。修行之人通常用年来记修为,一年修为就是指普通吐纳修行法修行一年所涨的真气量。而有些高等修行法门则是事半功倍,普通的吐纳术完全无法比。
修行一年恐怕抵得上别人两年、三年,更有胜者乃至二十年、三十年!
这是极为恐怖的,当然战斗时也不可能全是考修为的深厚来取胜的,修为就像是洪水,境界就是水池,如果池塘太小,也养不活太多的鱼。
长生真经也是顶尖法门,增长修为不可想象,仅一个月间,加上吃天材地宝,他修为增长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小雍,一起去出去散散心罢。”一声娇笑穿进屋子,纪雍闻声头又开始头疼了。
房门打开,果然见到一位千姿百媚的女子进来,正是一身大红衣的谷雨诗。
这一个月谷雨诗每次来骚扰,无外乎就是觊觎他体内的妖血,不过妖血被封,且与他自身的血液完全融合,如果真的吸出妖血,恐怕他也会死。
不过谷雨诗不知什么原因也乐此不疲。
“我还要修炼,右护法难道不用修炼吗?”
“修炼要一张一弛,一起散散心罢。据说红阳城外幽鬼山……”谷雨诗轻声道。
纪雍心头一震,当即点头。幽鬼山上正是叶老魔失踪的地方。两人间不死不休,如果叶老魔卷土重来,恐怕两人也吃不了兜着走。
时属七月半,秋意初显,已有一丝凉意。
冥月府,这是谷雨诗在入住时所取的名字,每月十五月圆,整个血鼎山上阴气弥漫,无数的怨气聚集在上空,月色朦胧,犹如幽冥地府。
而邪道中人不以为耻,反倒对外宣称这时血鼎山上一大美景。
每年八月十五一年中月色最圆之时,以血气灌顶,站在血鼎山禁地外,透过头顶的血色霓虹,可见两轮明月,一轮洁白无瑕,一轮血月满轮。
此乃血鼎山一大盛世,届时邀请其他两大邪门同道在血鼎山前聚集,群魔乱舞,相互交流论道,以此表示三门齐心协力,共抗白龙寺。
冥月府南苑中,院子中栽种着血樱树,据说泥土中全是尸骨,这才让雪白的樱花变成血红般的剔透,返自然规律,在秋天盛放。
此时纪雍和谷雨诗席地对坐,谷雨诗手端着茶壶,一边斟茶一边道:“幽鬼山有一群江洋大盗你可知道?”
血樱花随风凋零,飘荡在空中,铺满了整个南苑的院子,谷雨诗一身红袍展开在地面,与满地血樱花相容。
原本便是雪白精致的面孔,在红樱花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的魅惑,低眉斟茶,可见长又弯的睫毛扑闪,这样的美景与美人,让纪雍也不禁心猿意马。
谷雨诗抬眼见纪雍愣神已久,妩媚一笑,更加动人了,那暧昧的眼神让纪雍心头狂跳,赶紧端起茶杯喝了个顶朝天,转过眼道:“你说的是鬼三?”
谷雨诗闻言嗔怒道:“看来那时你就已有自己的打算,还是没有完全信任我。”
旋即又会心一笑,接着道:“幽鬼山有三位武林高手,大当家的实力不下于第一境圆满的修士,二当家智慧莫测,三当家善于隐藏与轻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在半月前,幽鬼山的三人却让周围几个城镇的江洋大盗归顺,收刮财物霸占地盘,其势力已比当初的血鲸帮更加强!”
“而今天才接到线报,血鲸帮凌云派也被灭了。”谷雨诗苦涩一笑,血鲸帮是她一手带起来的,三年的时间才发展到如今的实力,却一夜之间成了他人嫁衣。
“所以你怀疑叶老魔在后面作祟?”纪雍问道。
谷雨诗点头,额前的青丝垂下,在风中扬起,捋了捋青丝道:“我与叶老魔在幽鬼山上一战,被他用计逃掉,可以说那幽鬼山的一切由他在搅动。”
“你打算怎么办?”
谷雨诗莫名一笑,端起茶杯檀口轻启,润了润口道:“小雍和叶老魔的仇或许不比我和他的少罢,你打算怎么办呢?”
纪雍愕然,但心里细想来也是,叶老魔最恨的可能是谷雨诗,但最想杀的人恐怕就是他了。他现在就是软柿子,根本难以反抗。
心里急转,旋即青铜鬼面下的嘴角勾起,毫不在意地道:“我就要血鼎山等他,可你敢等吗?”
不管谷雨诗的愕然,纪雍继续说道:“右护法将叶老魔权力架空,成了新任右护法,如果叶老魔设法让你们门主知道你的护法令,是犯上作乱得来的,恐怕下场可想而知。”
“而叶老魔需要我的妖血,我还会死在你的后面,何乐而不为呢?”
纪雍刚才想通了谷雨诗为何给他说这件事的原因,无外乎就是要将他绑在统一战线,直面叶老魔,而如果不是他想到了这一点,恐怕已经楞头楞脑的再次被谷雨诗这个狐狸一般的人利用了。
谷雨诗闻言脸上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她没有想到一个小孩而已,心思竟然如此细腻,将问题分析得如此透彻,直接将这个难题推给了第一战线的她。
谷雨诗气极,散发出来的真气直接震开满地的血樱花,站起身来美眸中透出杀意,一伸手扣在纪雍的脖子上,厉声道:“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死在我的前面!?”
纪雍毫不慌乱,淡定自若地斟上茶水。
他可以肯定,谷雨诗不会杀他,一则她舍不得妖血,二则她确实需要这个同盟,要知道现在纪雍不仅只有一个人而已,在他身后站着的是两位身份超然的妖师。
谷雨诗见他依然淡定自若,气得她秀眉直跳,瞪大着眼睛,却又无可奈何。
“哦,对了我不喜欢别人卡着我的喉咙,万一我心气不顺,不小心突破妖血的封印,到时候一拍两散了。”这时纪雍又淡淡地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谷雨诗一声抓狂地尖叫,一掌将纪雍身后两人合抱的血樱树打得狂震,密密麻麻的血樱花落下,顿时纪雍满头花瓣。
见纪雍的落魄样,谷雨诗心头怒气稍减,收回了手掌,理了理披在身上的大红袍,莫名地道:“中原局势有变化。”
纪雍听到谷雨诗的话,立即关注起来,不料这小气的女人竟然停口不继续说了,只得开口问道:“有什么变化?”梁国政治如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梁国国师的离开,可能会掀起大风浪,至于是怎样的风浪,他就不得而知了。
谷雨诗见纪雍吃瘪,当即咯咯笑道:“想知道么?我就不告诉你!”
“唉,我的心里怎么有些堵呢……”纪雍手撑着胸口,一脸痛苦状。
谷雨诗心里当然不信,可见纪雍还是第一次表现出了少年人的心性,只觉倍感新奇,气也消了大半,便不再逗他继续道:“中原梁国的北齐降将侯景叛乱了……”
“不可能,梁国朝廷高手如云,绝对有修行之人,侯景一世俗将军,怎可敌修士之力?”纪雍立即觉得有些不信。中原乃九州之一,只有两大皇权北齐南梁,可见不是世俗之中所见的那般简单,恐怕绝对有实力与其他州的修行门派比肩。
谷雨诗冷笑道:“你以为那北齐降将就真的很简单吗?况且千军万马下,不见得第三境的修士也能挡得住,只要不跳脱天道,皆是蝼蚁而已。”
纪雍默然,确实如果千军万马之下,加上战场中各种大势笼罩,第三境通玄又如何,恐怕也会被破开神通。
他是在琢磨谷雨诗的前一句话,当即惊道:“你说有其他势力在推动此事?莫非是北齐?”
“恐怕不止仅仅有北齐而已。”谷雨诗摇头道,“九州之中中原之地富饶,人杰地灵,恐怕已有势力觊觎已久。”
听了谷雨诗的话,纪雍这才算勉强懂了九州的局势,原来的他见识短浅,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方面的事,现在才算勉强看到了凡界的黑暗。
“你是觉得凡界有九州,地域那么广大,为什么还会有州之间的战争吗?”谷雨诗目光幽幽,美眸中含着恐惧,就连声音也有些颤抖,“三界祸乱,人引浩劫,绝天地通……”
纪雍心头一震,这样的话是他第一次听说,当即追问道:“三界内难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是妖界入侵凡界一事吗?”
岂料谷雨诗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一般,自言自语地道:“人引浩劫,浩劫之后,又有哪些人还活着呢?”
聊到这里,谷雨诗显然心情沉重,她莲步轻移,往南苑外走去,喃喃自语。
纪雍在原地大声喊问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回答我!”
“乾坤磨弄,孽乱阴阳……”谷雨诗身影消失在飘荡的血樱花中,传来最后两句呢喃。
纪雍脑袋一晕,只觉心头无比的恐慌,一个无情的声音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正是那篇无名邪经。
纪雍额头上灼热,在青铜鬼面之下,无人看到,在他额头之上,一枚漆黑的符文浮现……
孽。 剑道化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