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闲端坐在床上,还算冷静。然而他放在被窝里的手却在不自觉的颤抖着,只有身旁的三位女子才能感觉到他心中的恐惧。
丘二和丘八两人呆在原地不敢动弹,他俩也是武林中的一把好手,如今却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只得警惕地望着在桌案旁,那个自顾地吃着美味佳肴的鬼面人。
“丘公子真会享受啊,大被同眠,啧啧,绝色美女啊,可惜就是年纪小了些。”
薛小蛮一边往嘴里塞着一个鸡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郢城都被围住了,你以为王将军进城后,你们世家又能有几天好日子可以过?”
丘闲不敢回答,但心里却无比的屈辱,那个鬼面人才踏进屋子,就将丘二手上的长剑摄去,仅仅屈指一弹,长剑便像长了眼睛一般放在了他的脖子上,屋里的两位根本来不及求援他。
纪雍面无表情地吃着东西,小乞丐初时还有些拘谨,但实在是经受不住美食的诱惑,现在她的面前已经是杯盘狼藉了。
“丘公子不用怕,我们来此的目的,想必以你的聪明才智应该能猜到。给个准信吧。”薛小蛮见纪雍并无说话的意思,便无奈地直接挑明了。
丘闲目中精光一闪,心里对两人的来意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既然要合作,那他的性命应该无忧了。
指了指脖子上的长剑道:“既然是商量,那这个……”纪雍单手一挥,长剑化作亮光回到了纪雍身后。
丘闲面无表情地下床穿好衣服,一抖领襟,眼中杀机骤现,突然喝道:“动手!”
丘八、丘二两人本就没有放松警惕,不用他提醒,两人便是左右开弓,双掌往纪雍身上打去。他俩行走江湖多年,自然可以看出这位年纪轻轻的纪仙长才是对他们威胁最大的。
两人内功造诣不低,如果八兄弟其上,就连宗师级别的高手也要饮恨。双掌上泛起金属光芒,一式铁掌虎虎生威,将床上的帘幕都反震掀起。而纪雍面色不变,身后长剑上的扶风剑气并未收回,此时挥出,切入两人之间,目标仍然是床边的丘闲!
丘二、丘八两人骇然失色,投鼠忌器之下,连忙收回双掌,正要回身救援,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窗外进来,一道罡气化作金钟罩下,将丘闲护在身后,其上云气飘渺,长剑刺在金钟罩上,顿时双双崩裂。
“终于出来了。”纪雍依然没有意外之色,早就有感觉到外面若有若无的窥视,应该是暗中还有一位洗尘修士在保护丘闲。
“你们两个尽管上,我带公子先走。”那道士低喝,身影带着丘闲横掠,想要从窗外逃离。毕竟主子的性命才是大事,况且对方的飞剑的确让人忌惮。
丘二两人心头再无顾忌,狞笑一声,两人掌力相容,威势更添五分凶猛,隐约只听得有虎啸之声传来,扑向案桌旁的纪雍。
“走得了么?”纪雍不已为意,长身而起,那破碎的长剑之中,一道细长的剑痕撩起,整间屋子被狂暴的剑气充满,将丘姓二人逼得连连后退,而后身体微动消失在了原地,再次出现已是到了破开的窗前。
一只剑指点去那修士的眉心,道士心头狂跳,将丘闲推到丘二的怀里,拂尘猛然甩开,道道如毫毛般粗细的银针扑面而来。
纪雍连忙收手,长袖转动,荡起微风剑气,袅袅式剑气化丝,将所有的银针挡下。
这时道士已经来到了面前,口中低吼一声金剑羽,便见那道士手中将屋子中的金精之气全部抽取而出,化作了羽剑,每一根毫毛上泛着寒光。
纪雍不急不慢,单手微抓,剑气化作蜃楼,将这枚金剑陷在了半空,而后脚下凭生劲气,身体翻身而起,一指往下点去。
那道士也很机警,当即松开金剑侧身相让,却还是被犀利的剑气刺穿了胸膛,但被他躲开了致命部位,一时间也是鲜血淋漓。
纪雍落在其身后,一掌打在他的后背,道士跌下楼去,落在长街上,眼中露出骇然之色,连忙施展身法,消失在小巷中。
纪雍撇了撇嘴,也不去追他,手指一勾,扶风剑气犹如臂使,凝而不散,将丘二两人逼得险象环生。
他而今的修为已然愈加深厚,洗尘八次,扶风剑气不仅维持的时间更长,就连威能也不是这两位不入品的江湖人士能够抵挡的。
二十招后,两人已是大汗淋漓,纪雍见好就收,剑气轰然在丘闲的眉心前炸开,化作一道大风,直接将其人掀飞到了床榻之上。
“希望丘家主不会像你这么蠢,如果他敢通知宋子仙,那我保证你一定会先去黄泉路。”纪雍冷笑道。说罢又盘坐在席上,面前的桌案已经被掀飞了,留得一地的狼藉。
“哎呀,纪仙长这些好吃的都被你糟蹋了。”薛小蛮回过神来,但好像并不怕纪雍,依然在一旁唠叨。“如果那丘云锦真的像他儿子这样是个蠢货,那我们两不就要为这蠢蛋陪葬了吗?一点都不划算。”
此地的打斗声早就被人听到了,不一会儿就有一群人在门外候着,只听一位成熟女子在门外问道:“丘公子你还好么?需要连理枝帮忙吗?”
纪雍神色微动,在他的灵觉中,已是感应到了门外的一群人中,竟有三人的气息不弱于他,有一人还比他更强,起码是第二境的人物。
丘闲还未答话,纪雍身形瞬间化作残影出现在他面前,双指已经抵在了他的额头上。
“希望你不会真的再蠢一次。”纪雍俯下头,在丘闲的耳边轻语,威胁之意甚浓,眼中的杀机也是凝到了极致,瞪退丘二两人。
丘闲眼中充满了怨恨,盯着近在咫尺的这张鬼面,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我没事,本公子玩儿死个女人你们也要管?”说罢,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将床上的两位女子敲晕,剩下一个,脖子被他抓在手中,稍微用力便捏碎了女子的脊椎。
纪雍嘴角冷笑,没有去管丘闲用心狠手辣的手段来警告自己。在他看来,这人实在是蠢得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还要表现自己的小心思,这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丘闲将这女子一丝不挂的尸体丢在地上,用轻纱盖住,对丘二两人道:“扔出去。”
两人警惕地望着纪雍,小心翼翼的退下,将门开了个缝隙,两人拖着尸体出了门。
开门的瞬间,那指路的小厮也在门外,心头正在恐惧无比,没想到这小园香径真的出事儿了,心想恐怕跟那三位脱不了干系。
薛小蛮一脸友好地对着他挥了挥手,小厮心脏都吓出来了,还好众人都去关注尸体去了,并未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房门关上,那喜旺正趴在地上簌簌发抖。纪雍瞥了他一眼,弹指一道剑气弹在他的后脑勺,断了他的生机。纪雍眼中充满了对生命的淡漠,拍了拍手道:“狗仗人势。”
丘闲心头冰冷,还有的就是对这位的恐惧,那地面上的红白之物直接流了一地,还好小乞丐已经被薛小蛮见势打晕了,不然非得吓死不可。
突然丘闲想到了一个月前的一个消息,荒原城下,有一位同样带着青铜鬼面的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击杀叫阵太尉,并且在漫天箭雨中全身而退。当时他还以为是夸大其词,有人造谣。
想到这里,他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一个人在床上咬着牙,一脸苍白,毫无血色。
纪雍背对着他站在窗前,望了望长街上,看到了一位中年人正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怒气冲冲地往连理枝而来,并没有看到城中军队的身影。便哂笑一声道:“看来你父亲并不像你这么蠢。”
丘闲不敢答话,实在是摸不准这位怪人的脾性,生怕自己的一句话不对,白白送了性命。
丘云锦带着家中的一位供奉进了连理枝,连理枝的主事者也心道不妙,主动走上前来询问道:“丘家主不知出了何事?”
丘云锦脸上阴沉似水,但他也知道这连理枝的后台不简单,不敢轻易得罪。强掩着笑脸摆了摆手,道:“小事儿一桩,逆子和其他世家的公子发生了冲突。扰了贵地的清静,实在是对不住。”
妇人微微一笑,并不去追问什么,她在这些年早就学会了做事,知道不该知道的就绝不问,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的道理。施施然的行了一礼道:“乐之,带贵客去小园香径。”
乐之正是那位指路小厮,此时心头一阵狂跳,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带着丘云锦和他身后的供奉上了楼去。
从丘云锦离开丘府的那一刻起,整个郢城中已是暗流涌动。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连理枝。
李府、宋府的两位家主心里都暗暗松了一口气,都在庆幸在这个时候被推到风口浪尖上的不是自己。他们不管其他,却也在意守城者宋子仙的看法,现在无论丘家的立场如何,恐怕都会成为宋子仙心中的一根刺。
在丘云锦走出丘府的一个时辰后,宋子仙也带着玄青道士出了府邸,去的地方却不是连理枝,而是三大世家中的宋家。
而此刻宋家家主宋曲项也正做好了迎客的准备,召集府中之人,大摇大摆地在府门外等待。
“爹,我们有必要这么大张旗鼓地迎接这位宋将军吗?如此快就表现出自己的立场,今后对城外的那位将军岂不是难以交代?”宋家的公子一副文人打扮,青衣白冠,此时心里却有些担忧。
宋曲项年过半百,抚着胡须,一脸赞赏地望着自己最小的儿子,整个家里,也只有这位儿子才深得他的关心,无论是智谋还是为人都与他最像,被他给予了厚爱。
虽说看事还有些不全面,但只要多经历些事,便可担当下家族里的担子。
“为父这样做只是给其他的两位看的,宋子仙再怎么说也是现在郢城的掌控者,像丘云锦那样,自家儿子在别人手里就下了一招昏棋,无论是他是否答应了城外那位将军,他以后在郢城也不好再做人了。”宋曲项抚着胡子笑道,“如果连理枝事后那城外的来人还没死,丰儿便可暗中联系一番。无论在如何紧要的关头,只有做到面面俱到,才是立足之本。”
宋曲项乘机教育儿子,这次也是个锻炼的机会,只要宋丰玉能经得住考验,他也好安心地将宋家交付在宋丰玉的手中。 剑道化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