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谁也不曾料到的雨,突袭而来。
连绵的阴翳,数天不见阳光。
“这雨下的真是时候啊……”林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玻璃上的雨滴凝聚成一道道小型的水流,在重力的作用下滑落,将外面的视线一片模糊。
从开始下雨的那天起,王安就消失不见了。
那个古怪的老头走后,林剑给自己老爹打电话确认了下,确实那个老头是他爹林景找来的,只是他爹林景表示,这位能力脾气古怪,他要是不愿意出手的话,谁也没辙。
找来的助力,不战而走,林剑也毫无办法。
而更让林剑抓狂的是,林景还带来一个很重要的消息,是一个迫在眉睫,甚至足以让王安暴走的消息,那就是远在大洋彼岸的那位,已经快撑不住了。
偏生在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安就已经消失了。
是的,消失,彻彻底底的消失。
这几天的时间里,林剑动用了所有可以动用的力量,明里暗里寻找,却始终没有任何的消息。仿若王安这个人,在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江海、东城、宁城……林剑找过了所有他能找的地方,也询问过所有可能知晓王安行踪的人,得到的答案都是一片茫然和惊异。
最后的答案是,王安真的失踪了!
只要王安愿意,他也确实有这个能力,让所有的人都找不到他。
对于动荡的江海市来说,王安失踪的消息,不知让多少人振奋,乃至亢奋。荒漠屠夫的名号,在刀疤一夜覆灭后,所有的人都开始惊惧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而多方打听传播下,关于王安当年的一些事迹,也逐渐浮现出水面,这位自江海王家走出来的人,让很多人感到了惊恐。
偏生在这样的一个节点,声势可谓如日中天的王安失踪了。
雨,已经绵延了近一周,还没有丝毫要停息的意思。
不少人已经嗅到了在这阴雨绵绵下的机会,犹如嗜血的鲨鱼嗅到鲜美的血液,悄然在暗中蛰伏、磨牙,寻找开始狩猎的时机。
明面上的博弈没有经行,但是暗中地盘的争夺,完全隐匿在了雨夜下,疯狂而无序。
似乎在某些程度上,官方也默许了这种争夺,只要在翌日晨明不留下任何的痕迹,那么就算是死再多的人,似乎也不会过问。
这种放纵默许的态度,让本来还略微有些谨慎的冲突,在简短的几波试探后,变的愈发明目张胆,杀戮和反杀戮,成为整个暗夜下的主旋律,每天,很多私人诊所都会伤满为患。
东城,怪山。
许平撑着伞,跟随在一个老者身后。
老者穿着一身紫色的唐装,看上去有些老态龙钟,手里拄着根绿油油的竹杖,在竹杖的顶端,有一颗硕大的雪白的珍珠。
许平撑着伞,老者却是在雨中漫步。
仿若是东城的天气,也受到了江海市的影响,连绵的雨两个相距甚远的城市如出一辙。
山路崎岖,老者却步伐很稳,丝毫没有他这个年纪应有的艰辛。反倒是跟随在身后的许平,已然微微喘气,有些跟不上老者的步伐。
“你知道这怪山的名号的来历么?”老者驻足,抬头看向天际绵延落下的雨滴,问身后的许平,“一转眼,已经有快三十年没回来了。”
“不知道。”许平恭敬地摇了摇头。
“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孩子,和我手中的这根手杖高低差不多,一转眼的功夫,你孩子都大了,而且已经都到了娶嫁的年龄,时间白马过隙啊。”老者摇头,感慨着时间的悄然而逝。
虽然老者不撑伞,但是行走在靡靡霏霏的雨中,浑身上下居然滴雨不沾。
对此,许平恍若未见。
“九爷您一如既往的神态康健,反倒是我已经从小孩变成了中年人,步入老年了。”许平也是轻叹了声,摇头略微有些感慨。
三十年前,是许平还是十多岁的时候,就见过老者一面,只是那个时候的老者,已经是这幅尊容,现在三十年未曾会面,却依旧精神抖擞。
“那是因为你不听话,放弃了许家的传承。”九爷轻笑了声,“你啊,本来应该是你们这一家人中最有天赋的一位,结果却不肯习武,最后还沦落到了被一个普通人捅刀子的地步。”
许平神色一黯,旋即笑道:“往事了,不提也罢。”
“嗯,确实没必要提。反倒是你那两个宝贝疙瘩,现在大有出席。”老者眯着眼睛,看向怪山的山顶,似乎视线能够穿透雨雾和空间的阻隔,看到山顶的一切,“大儿子出类拔萃,小女儿找了一个好买家,你们许家也算是有后了。”
“你调查过他们?”许平神色一紧。
“调查?”九爷呵呵了两声,随后不再就这个话题继续,“走吧,陪我好好看看这雨幕,看看这东城,也看看这苍茫天地,我估计你自己平日里都不会来这地方。”
九爷不说,许平也就不再问。
两人继续演着崎岖到几乎看不到的小路上行,谁也不再说话。
当两人登上山巅的时候,许平明显愣住了。
山巅上,居然有人!
“哟,想不到这种天气,还同样有闲心赏景的人来。”九爷笑着对许平说着,但是也是算和在山巅的人打招呼。
许平刚想说什么,突然眼神一凝。
不正常!
这个天气,能够出现在怪山山巅的人,本来就有几分让人琢磨不透。而现在前面的那位,几乎就是站在悬崖边上,只消再前踏一步,就能自山巅落下。
可偏生就是这种寻常人看着都心跳的峭壁边上,那人如钉子似得钉在原地,大有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架势。更让许平心中震撼的是,那人身边的雨势,和周围的不一样。
雨线滑落,在没有风的情况下,大抵是自由落地,算直线。有风飘摇的时候,则是顺着风势的方向滑落。在那人周身,居然是犹如一个巨大的漏斗!
四周的雨,宛如进入了一个无形的漏斗,在那人头顶上空数米的位置汇聚,最后形成密集的水流,端端正正地浇在了那人身上。
不晓得是有意还是无意,那种怪象是间歇性的,前一刻是这样,下一刻就又会恢复到寻常的雨势,那种变化,分明是……
呼吸!
许平唯一能够想到的形容这种现象的,就是呼吸。
是那个人的呼吸,影响到了雨势,或者说雨势在那个人周身,呈现出了呼吸的状态,形成了极其罕见的怪象。
“妙!没想到在东城居然见到了这样的好手!”九爷抚掌轻叹,“能影响周身环境,一举一动浑然天成,年纪轻轻就有这样修为的……屈指可数啊!”
仿若对九爷的话没有任何听闻,那人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蓦然,九爷面色微变,拉着许平后退了些许。
随着两人的后退,站在悬崖边上的那人缓缓伸出手臂,对准了天空。在他的这个举动下,许平看到了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弥漫在山巅的雨,在那人张开手臂的瞬息,恍如千军万马得到了号令,蜂拥着朝那人汇集过去,犹如一个巨大的漏洞,遮盖在了山巅,那些落雨被击中在了一起,漏斗的口则是在那人的头顶正上方。
哗啦——分散的雨线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当量积累到一定成都的时候,就会形成质变。
集中在那人头顶的雨线,变成了一股水流,瞬息就完全遮盖了那人的身形。
水是透明的,不过水急速流动起来的时候,就会成为一道茫茫的白线。
雨水汇聚成的水流落下,将九爷和许平的视线完全遮挡。
“朋友,既然有雅兴在这赏雨,那又何必畏首畏尾!”九爷朗声说着,整个人身影模糊,急速拉伸,手中的竹杖点地,手探向悬崖边上的人。
手入水幕,空。
失去了约束的水流,瞬息自天幕再度落下,那些被阻挡了片刻的雨水,把九爷浇了一个透心凉。
只是,九爷恍若未曾察觉,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伸出去摸了一空的手,摇头叹息了一声,眼中满满的是忌惮。
“走了?”许平走上去,轻声问道。
问话的时候,许平看了眼悬崖下,宛如刀削的陡峭,看不到底,加上雨势遮挡,根本看不清楚那人到了什么地方。
“走了。”九爷深吸口气,收回了自己的搁置了些许时间的手,“果然是江山带有人才出,没想到在东城也有这样的好手!”
许平不说话,虽然他也算是家世渊源,可自身并没有接触这一方面,对于相关的事情,不会参与讨论,也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似乎经由这一幕后,九爷在怪山赏雨的心情也告吹,和许平打了个招呼,表示可以下去了。
在经过怪山山巅中间的时候,九爷的脚步明显慢了一拍。
脚下,是一簇微不可查的枯草。
“许平,这些年,你可知道在这怪山,发生过什么比较特殊的事情?”九爷蹲下身子,将那一小簇枯草揪了起来,在手间碾成了碎末,而后扬手撒开,“寸草不生的秃瓢怪山,居然有春天了!” 至尊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