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珞看到顾昭平走进来，不阴不阳地说道：“我倒是一直听说长宁郡主的架子越摆越大，今天见了，才知道什么叫‘眼见为实’。皇后娘娘下旨召我们入宫，我们几个长辈都已经坐了有一盏茶功夫了，郡主才姗姗来迟，难道周王和周王府就是这么教你规矩的吗？”

　　顾昭平没有理会她的讥讽，走到钟离春面前，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待钟离春赐座之后，又规规矩矩地坐下，完全没将张牙舞爪的冯珞当一回事，淡淡然地说道：“也不知道大年三十那天，是谁闹出来的恶作剧，把皇上给妃嫔们准备好的竹牌放到了我的碗里来。我现在这情况，适合是皇宫里面瞎转悠吗？我是巴不得少在这里待一刻就少一刻，难道钟夫人的意思是我这么做反而错了？”

　　冯珞冷笑道：“这么些年来，长宁郡主身子没长高多少，这张嘴倒是学得越来越利了。现在见面都不知道要叫‘姨母’了吗？还是郡主觉得我们钟家高攀不上你们周王府啊？”

　　顾昭平说道：“钟夫人这可就冤枉了我了。你可是皇后娘娘的生母，皇上的岳母，是我们高攀不上才对。我称呼你‘姨母’怎么能够凸显出你身份尊贵，是不？”

　　冯珞气得脸色通红，要不是一边右丞相之妻娄夫人拉住她，她能跳起来将顾昭平臭骂一顿。

　　和生母比起来，钟离春显得平静很多，面上还带着三分笑意地对顾昭平说道：“这些日子，每次本宫去长乐宫向太后请安的时候，太后总是关切地询问为什么长宁这么久都没有进宫来了。本宫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只能说郡主现在忙着和小情人谈情说爱，没空进宫来。郡主一会要是不急着出宫的话，在本宫这里用过午膳，就去长乐宫见太后去吧！”

　　顾昭平说道：“多谢皇后娘娘提醒。”

　　钟离春眼珠一转，又说道：“郡主和白婕妤关系匪浅，这几日白婕妤身子一直不太好，郡主要是有心的话，也可以过去看看。”

　　顾昭平说道：“我和白婕妤不过是有过几面之缘，算不得有什么交情。现在白婕妤身怀龙嗣，身子格外金贵，这样的非常时期，我还是不要过去的好，以免招来不必要的误会。”

　　钟离春笑道：“本宫还是第一次知道，郡主居然也是这般细微谨慎的人。”

　　顾昭平说道：“无辜被人拉下水的次数太多了，自然就学会了凡事应该谨慎些才好。”

　　钟离春点头道：“此言不差，的确是凡事谨慎些好。这不总说嘛，狐狸一不小心露出了尾巴，就招来了杀身之祸，你说是不？”

　　顾昭平撇了撇嘴，说道：“狐狸死不死的我倒不关心，我只要不学那狐狸狐假虎威，引火自焚就行了。”

　　冯珞能够教出钟离春这样一个厉害的女儿来，自然不是省油的灯。听出来了顾昭平话里的弦外之音，她立马看向女儿。

　　钟离春当做没看见，转开话题，看向李夫人说道：“本宫听闻，现在年轻一辈中就属澜清风头最盛，无人能及。才弱冠的年纪就已经是户部侍郎了，可真是了不得啊！”

　　李夫人闻言，面上却没有丝毫喜色，反而是惶恐道：“皇后娘娘谬赞了，他不过是运气好，补了个缺而已。”

　　钟离春说道：“那终归还是有能力的啊！不然皇上怎么会让他来补这个缺呢！长宁，你说是吧？”

　　顾昭平挑了挑眉，说道：“我一个女儿家，对于朝政是一窍不通，皇后娘娘怎么会想起来问我？况且，这种朝堂上的事，不应该放在后宫里面来谈论吧？”

　　钟离春脸色变了变，又恢复了正常，说道：“不错，的确是不适合在这里说的。本宫提起澜清，也不过是想关心关心你和澜清的亲事而已。日子选好了吗？要是选好了就告诉本宫，本宫给你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顾昭平说道：“嫁妆的事情就不劳烦皇后娘娘操心了，家父家母自会为我安排。我今天进宫来，倒是听说宁妃娘娘有了身孕，皇后娘娘可得多费点心思照顾她。依皇上现在对她的恩宠，她若是诞下的是个皇子，说不定会被立为储君的。这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保不齐会皇上和太后会责备皇后娘娘的失职。”

　　冯珞怒斥道：“胡说八道什么？储君之位是皇上留给皇后诞下的嫡子的，怎么可能轮得到一个北鞑子生下的庶子？”

　　顾昭平冷笑道：“钟夫人，立哪位皇子为储君只有皇上能够决定，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做什么？也不怕被有心人听了去，给你戴上一顶‘谋逆’的帽子？还有，皇上有嫡子吗？还是说，钟夫人的意思是日后皇上要立哪位皇子为储君，便立她的生母为皇后？”

　　“你放肆——”钟离春抓起手边的茶碗对着她就砸了过去。

　　顾昭平不闪不避，任由不算太烫的茶水泼在身上。

　　走进来的宫女见状吓了一跳，她小跑着走到钟离春面前，躬身战战兢兢地说道：“皇后娘娘，太后派人来请长宁郡主去长乐宫。”

　　钟离春还没有说道，顾昭平便说道：“看样子皇后娘娘现在也不想看到我。皇后娘娘不是还提醒我要是有空的话，就去太后宫里请安的吗？既然太后都已经派人过来请了，那我便过去走一趟吧！”说完，根本不等她回答，就走了出去。

　　冯珞气得站起来，指着她的背直哆嗦：“你看看，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这简直就是无法无天了。”

　　钟离春忍气道：“各位夫人都请回吧！本宫身子不适，就不留几位在宫里用午膳了。”

　　除了冯珞，众人纷纷起身告辞。

　　等到人都走干净后，冯珞一边抹泪，一边哭诉道：“我知道，他们都看不起我，都不把我当回事，不就是因为我是个庶出的女儿嘛！哪怕你现在贵为皇后，他们还是觉得站在我面前要高我一头。你看看，现在连个小丫头都敢在我面前冷嘲热讽的了。”

　　钟离春拉着她在榻上坐下，安慰道：“什么庶出不庶出的，现在女儿已经是皇后了，还有谁敢谈论你庶女的身份？而且，女儿现在是堂堂皇后，是正室，只有女儿生下的皇子才是嫡子，也只有女儿的皇儿才是大旻未来的君主。”

　　冯珞说道：“不错，你是皇后，你一定要保住你的皇后之位。对了，御医是什么说的，为什么都这么多年了，你一直迟迟未能有孕呢？”

　　钟离春叹气道：“御医都说我的身子没问题，现在是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是没有任何作用。娘，你说会不会是我根本就不能……”

　　“别胡说。”冯珞打断她，突然又凑到她耳边，说道，“你看这样行不行……”

　　钟离春听完她附耳说完的话，顿时惊道：“娘，你疯了，这可是欺君之罪。这要是被拆穿了，就算是皇上再爱我，我们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冯珞说道：“那就小心点别被发现了。你想想看，现在皇上已经有了两个皇子了，后宫里又有两个妃嫔有了身孕，其中一个还很受宠，万一要是都生下来的是皇子呢？就算皇上可以为了你再等个三年五载，可再过个三五年，你就更加没有可能生下嫡子了。到时候，你年纪大了，皇上却依然正值盛年，你恐怕连这个皇后的位子都保不住了。”

　　钟离春说道：“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是皇上不是傻子，太后有多么精明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要是被拆穿了，你想过后果吗？”

　　冯珞说道：“那要是万一你保不住皇后之位，你想过后果吗？顾家是什么下场，他们为什么会有这个下场，你会不明白吗？你别忘了，顾昭平是被你，被钟家逼死的。你要不是皇后了，我们钟家也就完了。”

　　钟离春问道：“娘，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钟家？”

　　冯珞说道：“这有什么差别吗？你也是钟家的女儿，我们是祸福与共，休戚相关的一家人啊！保住了你，就是保住了钟家。保住了钟家，就是保住了你。你是我最疼爱的孩子，所以我才费尽心血地把你送上了皇后的宝座，你知道我为了你手上沾了多少血吗？皇上现在对你的宠爱已经大不如前，我们比如背水一搏。”

　　钟离春瘫坐在榻上，半响才说道：“你先回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

　　“皇后……”

　　“走啊！”

　　“那你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就告诉我，我替你安排。”

　　冯珞离开后，栖凤宫安静得落针可闻。

　　珊瑚站在一边，看着锦榻上的主子，突然发现她真的老了，眼角已经有了遮盖不住的皱纹，皮肤也松弛得厉害，目光黯淡无神，沉重的凤冠简直将她压得连脖子都伸不直。难怪现在皇上除了初一十五，都不太愿意来栖凤宫了。

　　“娘娘……”

　　钟离春说道：“你也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是。”

　　顾昭平从栖凤宫出来，林太后派来的宫女便悄悄对着她说道：“郡主，这些日子太后总是愁眉不展的，寝食不安，郡主一会到了就好好劝慰劝慰她。太后现在身子也不太好，继续吃不好睡不好的话，怕是扛不住。”

　　顾昭平问道：“皇上不知道这事吗？”

　　宫女说道：“皇上怎么不知道？皇上知道太后心疼孙子，每天都让皇子和公主们来长乐宫请安，宁妃和白婕妤在长乐宫待的时间更多。他们在时候太后还能笑一笑，他们一走了，太后更加疲惫不堪。奴婢看，太后是有心事。”

　　顾昭平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两人快到长乐宫的时候，刚好看到脚步匆匆走来的白秋燕。 将门嫡女：重生废妃狠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