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晟钧见冯玮看到他，并没什么惊讶的样子，便笑道：“不愧是周王的王妃，顺妃的生母，果然是处变不惊，在这种情况下，都还能泰然自若。”

　　冯玮说道：“想不到皇上居然会屈尊降贵亲自来见臣妾，臣妾受宠若惊。”

　　洪晟钧说道：“朕也不是闲着没事跑来看你是胖了，还是瘦了。达旦骑兵压境，周王节节败退，想起当年周王在战场上的英姿，和他的累累战功，周王妃，你觉得他是真的廉颇老矣，还是他根本就没有想着要打胜仗呢？”

　　冯玮说道：“臣妾一介女流，对朝政和战场上的事情一窍不通，皇上问臣妾，是问错人了。”

　　洪晟钧点点头，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朕还是回头去问顺妃吧！”

　　冯玮脸色一变，问道：“皇上想将天雪怎么样？”

　　洪晟钧说道：“周王妃能这么想，就对了嘛！朕倒也不想将她怎么样，至少李澜清没死之前，朕不会动她。可这之后会怎么样嘛，那就不知道了。”

　　冯玮面色变了几变，微微张着嘴，半响才说道：“皇上想让臣妾做什么？”

　　洪晟钧说道：“周王妃果然是聪明人。不过，你也没什么能为朕做的，你能够做的，就是好好让周王为朕打胜仗。今天晚上，杨海寒会动身去边关见他的父亲，周王妃想必会有什么话要交代他的吧！朕这就将他叫进来。”

　　说完，洪晟钧便走了出去。接着，杨海寒走了进来。

　　这还是冯玮沦为阶下囚之后，“母子”两人的第一次正面相对。

　　冯玮看着“自己的儿子”的目光，仍然是冷淡的，和这二十几年来没什么差别。

　　杨海寒却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俯视着她，狂笑起来：“真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啊！”

　　冯玮嘲讽地瞥了他一眼，便侧开了脸，一副对他要说的话毫无兴趣的样子。

　　杨海寒却不在意，继续说道：“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我在你面前就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喘，虽然我也叫你‘母亲’，可我知道你从来就没有将我将我当儿子看，甚至都没有将我当人看。你会有今天，你是咎由自取。”

　　冯玮转过脸来，看着他说道：“你本来就不是我的儿子，我为何要将你当儿子看？我不将你当儿子看，哼，我什么时候短了你的吃穿，给过你罪受？是你自己贪心不足，竟然拿自己和光琛，和天雪比。”

　　杨海寒双目赤红地看着她，嘶吼道：“杨光琛有什么了不起的？他不是一样死在我手上吗？”

　　“你说什么？”冯玮震惊地看着他。

　　杨海寒冷笑一声，却什么都没有说，便往外面走了出去。

　　“你给我回来！杨海寒，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杨海寒。”

　　冯玮凄厉的嘶喊声被关在了门内。

　　夜已深沉，一眼望不到头的星空神秘而遥不可及，洪晟钧独自一人站在夜空之下抬首眺望，孤独的背影看上去有分外落寞。

　　成功刺激到了冯玮，心情格外好的杨海寒过来复命的时候，远远看到洪晟钧的背影，连忙对刘泙拱手道：“刘公公，我来向皇上复命，还请刘公公代为通传一声。”

　　刘泙弯了弯腰算是回了礼，然后朝着洪晟钧走了过去，走到他身后侧方轻声说道：“皇上，周王世子过来了。”

　　洪晟钧像是从回忆之中被人唤醒了一般，一瞬间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刘泙见状，又重复了一遍，说道：“皇上，周王世子过来复命，就在一边候着呢！”

　　洪晟钧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远处的杨海寒招了招手。

　　杨海寒连忙小跑着走了过来，跪下道：“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洪晟钧说道，“你去见过周王妃了？周王妃叫你给周王带了什么话？你可都记住了？”

　　完全忘了这回事的杨海寒心头一虚，避重就轻地说道：“皇上放心，有家母让微臣带的话，微臣都一字不落地记在了心里，必定原封不动地当面转述家父。相信听到家母让微臣转述的话，家父一定不会再让皇上失望的！”

　　洪晟钧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你回去吧！今天晚上收拾收拾，连夜动身吧！”

　　杨海寒一惊，问道：“皇上不是让微臣明天一早动身吗？”

　　洪晟钧反问道：“有区别吗？”

　　“没，没有。”杨海寒说道，“只是，已经过了宵禁，城门都关了。”

　　洪晟钧说道：“你带着朕的圣旨，难道还出不了城门吗？居然说出这种蠢话，真是废物。难怪周王这么多年会当做没你这个儿子。”

　　杨海寒跪在地上，医生都不敢吭。

　　洪晟钧说道：“你连夜启程，快马加鞭，尽量快些。李澜清那只狡猾的狐狸，朕还真的要放着他临死都要折腾些花样出来。”

　　杨海寒说道：“微臣遵旨。”

　　洪晟钧点了点头，说道：“好了，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杨海寒爬起来，退了出去。

　　终于处理好了一切，洪晟钧回到屋内，疲倦地靠在了锦榻上，揉着额角。

　　刘泙见状走了过来，问道：“皇上今天是打算歇在奉宸殿，还是打算召哪位娘娘侍寝呢？”

　　洪晟钧说道：“去栖凤宫吧！原本说了去皇后那里用晚膳，结果，今晚就去她那里吧！”

　　“老奴这就派人去通知皇后娘娘。”

　　洪晟钧说道：“不用提前通知了。”

　　“是。”

　　时辰已经不算早了，栖凤宫的灯火黯然了下来，宫女正要去添灯油的时候，钟离春说道：“不用管了，本宫也累了，想早点歇着。”

　　宫女说道：“可是，今天皇上不是要过来吗？”

　　钟离春说道：“都这么晚了，不会来了。”

　　洪晟钧来栖凤宫是越来越不勤快了，宫女们也渐渐地开始习惯了起来。虽然现在她们走出去没有了往日的风光，但也比以前轻松了不少。况且，她们的主子现在仍然还是皇后，只要名分在，尊荣还在，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也就不瞎操心了。

　　宫女不敢再接话，默然退到了一边。

　　柳笙走过来，说道：“娘娘，奴婢伺候娘娘就寝吧！”

　　“嗯。”钟离春点了点头，让柳笙扶着她往内室走去。才走了几步，就听到洪晟钧的笑声传了进来。

　　“今天皇后宫里怎么这么暗啊？”

　　“皇上？”钟离春推开了柳笙搀扶着自己的手，上前几步就去蹲身行礼。

　　洪晟钧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扶起了她，笑道：“朕不是说过了吗？你现在见着朕可以不用行礼。”

　　钟离春说道：“臣妾是皇后，一言一行都要为六宫做表率，见着皇上不行礼，岂不是要带坏了后宫的风气？”

　　洪晟钧笑道：“果然还是皇后识大体。皇后用过晚膳了吗？”

　　钟离春反问道：“皇上呢？用过晚膳了吗？”

　　洪晟钧大笑了起来，说道：“今天朕是太忙了，到现在都还没有来得及用膳呢！”

　　钟离春忙说道：“柳笙，快去叫厨房将饭菜热一热送上来。”

　　“是。”柳笙笑道，“皇上，正好娘娘也还没有用膳，一直在等着皇上呢！奴婢这就去通知厨房。”

　　洪晟钧责备地看着钟离春，说道：“朕不是叫人过来通知你了，让你先吃吗？你怎么没吃呢？你现在不是一个人，要是饿着孩子了怎么办？”

　　提到“孩子”的时候，洪晟钧特意盯着钟离春的眼睛，想要看出点异常来，却见钟离春的目光中除了慈母一般的爱怜的光芒，便只有丝丝的担忧和内疚，顿时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钟离春说道：“皇上教训得是，臣妾以后不会了。”

　　接着，洪晟钧又开始叮嘱她要注意身子，尤其不能摔着磕着了。钟离春几次想要打断他，都是欲言又止。洪晟钧像是终于注意到她的奇怪之处了，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钟离春突然绕到他身前，跪了下来。

　　洪晟钧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钟离春说道：“请皇上恕罪，臣妾今日在长乐宫，不小心将臣妾有了身孕的事情说了出来。臣妾并非故意的，只是因为最近情绪不稳，又被顺妃的言辞给刺激到了，才会说漏了嘴。臣妾……”

　　“皇后何罪之有？”洪晟钧笑着将她扶了起来，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说道，“就算皇后不说，过几日朕也会将这件事情公之于众的。这几个月来，朕一直让你压着这件事情不说，除了是让你好好养胎之外，其实也是为了牵制贤妃和惠妃她们的娘家。”

　　钟离春不安地问道：“皇上，是不是出去破坏了皇上的计划了？”

　　洪晟钧说道：“什么计划都比不上你重要。”

　　柳笙走了回来，行了个礼，说道：“皇上，皇后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请皇上和娘娘移驾。”说着，就要过来扶钟离春。

　　洪晟钧完全不理会她，亲自起身扶起钟离春往餐桌走去，那副爱妻如命的样子，看上去真的像是回到了以前。只是，大家心里却再明白过去，这一切都不过是做戏而已，就看谁能骗得过谁。

　　栖凤宫的膳食一直颇得洪晟钧的赞赏，毕竟钟离春一直以来就是让小厨房按着洪晟钧的口味来调整菜色的。许久没来了，加上这几天也着实是没有好好吃上几顿饭，今天晚上洪晟钧便吃得有些撑了。

　　以往这样的时候，钟离春总会又是心疼又是责备地说上几句，刚开始的时候洪晟钧还没有觉得什么，可一直没有听到钟离春说什么的时候，便有些奇怪地朝她看了过去。却见钟离春正捂着自己的肚子，神色有些不正常，连忙问道：“怎么了？”

　　钟离春摇了摇头，说道：“臣妾这些身子不大好，总是觉得不舒服，就怕对孩子不好。”

　　这样的话，自从钟离春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以来，就没有少说过，洪晟钧有了几分不耐，却还是安慰道：“你要是担心，等明天御医过来的请脉的时候问问就知道了。让御医给你开个方子补补身子。”

　　钟离春说道：“多谢皇上关心，皇儿还没有生下来呢，就能得到他的父皇如此恩宠，真是他的福气。”

　　洪晟钧搂着她，说道：“我们的皇儿生下来就是储君，这恩宠他受得起。” 将门嫡女：重生废妃狠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