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周不疑为了榛果乐园的业务订单四处奔波时,沉寂了许久的王利华,也在黑夜中睁开眼眸。
“你是谁?”
李明楼的面容很是惊恐,声音也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浑身的酸软无力仿佛在预示着某种不幸。
王利华呵呵笑了声,“别怕,没人想要伤害你,只是你哥哥对你不太放心,这才要你来我这做客。”
李明楼瞪大了双眼,努力想要看清黑暗中的那个人影,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王利华紧闭着嘴,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看着李明楼那愈加慌乱的神情,他轻轻叹了声,道:“我是一个被世界所遗弃的可怜人。”
出了密室之后,见着门外的李明礼面颊紧绷,不复往常那般轻松写意。
王利华眼中满是不屑,“早点回真之居去,那位周总疑心可是不轻。”
李明礼撇撇嘴,“好好照顾我妹妹,她最怕黑。”
王利华大感可笑,揶揄道:“那要不然我下次进去的时候,把灯打开,让你妹妹看到我的样子?”
幻星楼顶层,董幻丽孤零零的站在阳台上看着夜色,萧瑟的身影带着几分落寞,嘴里喃喃的在说着些什么。
脱下了风衣的她,小腹处微微鼓起,又逢六月来临,再穿着大衣也不合适了,怀孕的事情已是快要遮掩不住。
见楼下一辆超跑呼啸而过,董幻丽有些好奇道:“这大晚上的,王利华是去哪里?该不会是带着秦萝衣去花前月下了吧。”
想到后者,董幻丽忍不住摇头笑了笑。
车上,王利华目视前方,把控着方向盘的手由于太过用力,炸起根根青筋,眼中燃烧的,是一种名为复仇的火焰。
超跑在月城湾大厦前来了一个漂亮的甩尾,引起几声惊呼。
下车的王利华叹了一声,他多么希望这里的人真实一些,冲着他大骂几句,而不是只会干瞪眼。
和不真实的人打交道,真累!
庆幸的是很快就可以做回真实的自己了,或许会粉身碎骨,谁在乎呢。
将脑海里最后一丝犹豫斩断,王利华大步流星的走进月城湾大厦,到达九层后,仿若从前来过一般,径直走到了周不疑的办公室里。
推开门,就看白云舒睡眼惺忪,身上披着件男士西装,正在那喝着饮料。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见陌生人推门而入,白云舒没有生气,反倒像是下意识般来了这么一句。
王利华眼里火焰更加炽热,笑吟吟道:“小花,好久不见。”
恍若隔世一般,面前的青年面貌,和记忆中那个大哥哥的笑容重合在一起。
未曾得见时,白云舒心中幻想过无数场景,亦是有着千言万语,真正见到时,却又不知该从何提起。
王利华接着道:“你最近一年来天南地北的去找白神医馆,会不会太傻了一点,一定要是你一个人自己去找么?”
白云舒反问道:“哥哥,你难道不知道我找的到底是什么吗?怎可能假手他人。”
“何苦呢。”王利华叹了声,“你,还要不要去白神医馆?”
白云舒慌了,不敢和王利华那希冀目光对视,口中念叨着,“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她在想,这两年时间他都在做些什么,这时候说要去白神医馆,是要去报仇了么?可是她连什么仇都不知道,也从未想过要去报仇!
为什么这世上男儿,无论高低贵贱贫穷富有,都要不停走在路上呢,偶尔停下来喝一杯红酒,看一场电影,等闲片刻又有何妨。
“小花,你心里肯定有许多疑问,都这时候了,我也不瞒着你。”王利华坐了下来,目中露出追思,缓缓说来。
那些已经风化在时光里的陈年旧事。
两百年前。
大明龙凤元年伊始,白家先祖白元正和薛家先祖薛让,都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
白元正穷苦出身,薛让却是世袭罔替的谦侯。
两人的交集,源自临海学宫四年同窗,二人相约,携手扫平世间浑浊,再建太平天下。
学业完成时,薛让如愿进入西海城六扇门,白云正却背盟毁诺,投身当时江南西路的龙头帮派“千秋楼”,二人自此决裂。
之后数十年间二人各自发展,薛让名为神捕实为西海城之主,和已经成为千秋楼继承人的白元正死不休战,又逢汉城总领绿林的瓢把子“雨公”过界为白元正助力,期间薛让妹妹薛芸舒更是情许白元正,屡次三番破坏薛让谋划。
几大势力僵持不下互有胜负,恩怨纠缠难用言语厘清,四十年后,外患起,天下大乱,王朝末年,世间再无掣肘!
白元正假装投诚,在谦侯府中悍然袭杀薛让,借此泼天大罪,得以统合江南西路及洞庭湖省两地帮派势力,并在天断山召开绿林大会,意图逐鹿天下。
两地帮派欣然应往,天断山上,被等候多时的大明官军重重围困。
原来,白元正真实身份竟是大明锦衣卫,四十年枭雄之路,只为肃清两地浑浊。
事后,为表白云正功绩,乡民自发在莲花山上建立白神馆。
时逢紫禁城破,风雨飘摇的大明轰然倒塌,军阀割据,天下混乱,白元正又在天断山一役中被“雨公”打伤,心灰意懒,遁入空门,后行医天下,成为一代高僧大德!
白云舒听完,只是替白元正薛让二人感到惋惜,却没有太多怨恨,“照你这么说来,错不在白元正,为成大业,总该有人牺牲。”
王利华语气转冷,“当年先祖本可以胜出,却顾忌于已经下嫁给白元正的薛芸舒,迟迟不肯下定决心,三次功败垂成,其实是故意放走白元正。黑道上不明真相的一群渣滓,说成是‘白骨精三戏孙悟空’,大有攻占西海城的打算。白元正怕惹怒先祖,假装投诚。背地里唆使薛芸舒偷走先祖两个孩子,以此要挟先祖,才在黑道上博得了‘袭杀谦侯’的大功。那两个孩子,其中一个被白元正带去莲花山,传至现在只剩薛怜一人,而另外一个孩子被薛芸舒带走,后人便是你我!”
听到白元正是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害死薛让,白云舒身体里流淌着的薛家骨血好似在滚滚发烫,久久难以言语。
“两百年来,世人只知他白元正一代人杰,有功于两地。先祖却被污蔑成腐败官吏,荷叶镇至今还流传着‘白骨三戏顽猴,两地血罪天断’的传说!”王利华话语声一顿,声嘶力竭道:“如此血仇,你怎么可以不报!”
“我陪你去白神医馆。”
白云舒说完,已是泪流满面。
白神医馆。
得偿所愿的周不疑,看着电脑里的资料,两眼都要放出光来,喜不自禁道:“原来陈景乐居然是薛姨的人,早就听说董幻丽和薛怜在幻庄里打擂台,他们鹬蚌相争,我正好渔翁得利!”
“走吧,我陪你去月城。”白嘉很是羞恼,前脚还信誓旦旦的质问周不疑,这会儿就查出来方离是商业间谍,太丢人了。
周不疑给他一个白眼,“你去月城有什么用,方离正儿八经入的职,我也不能说撤就撤,在她没有图穷匕见时,谁还能拿她怎么着不是。”
“那你说怎么办?”白嘉哼了声,很是不满周不疑看轻他。
“你有多久没见过你娘了?”
周不疑嘻嘻笑了声,一脸的高深莫测。
等到周不疑和白嘉离去,白神医馆的大门处,小老头脸上露出一丝古怪,哑然失笑道:“年轻人啊,脑子就是转不过弯来,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就可以解决世上所有难题,这白神医馆的人脉运作一下,两句话不就什么都解决了。不过话说回来,年轻,可真好啊!”
在他们都想着去找薛怜时,却不知薛怜此时并不在月城,任谁也不会猜到,薛怜所谓的“出差”,居然是去见一个人,一个坐牢的人。
三个月下来,令狐傲早已习惯了牢里的生活,每日按时按点的完成任务,劳动,吃饭,睡觉,出操,只有放哨时,他才会不适应,这牢里的人,又有哪一个够资格跟他闲聊呢。
一个狱警走来,叫道:“令狐傲,出来。”
“是!”令狐傲不敢怠慢,他可不想再尝那橡胶棍的滋味了,急忙跟上前去。
走到探监室里,就看到一个美妇人坐在电话机前,正用复杂目光看着他。
薛怜很是不敢置信,面前的令狐傲,摘下了金丝眼镜的双眼内陷,看上去很是憔悴,或许是由于长久的劳作,他的皮肤变得黝黑,握着话筒的手更是多出了几颗茧子。
“找我有事?”令狐傲的声音变得难听,像是指甲划过玻璃。
薛怜笑了笑,“在里头还好么?需不需要我帮忙打个招呼,让你过的舒服点。”
令狐傲目光很是平静,淡淡道:“没那必要,你有事说事。”
薛怜面容严肃下来,一字一顿道:“董幻丽怀孕了,是方冬集的。”
意料之中的,令狐傲的神情变得很是严峻,一双眸子肉眼可见的锐利起来,微微颤动着的嘴,无声的诉说着他内心的不平静。
眼看一个谎言就让令狐遨如此失态,薛怜趁热打铁道:“你不信的话,这闲事我也不想管,你信的话,我帮你报仇,条件是,我要幻庄。”
“幻庄我不是给你了么!”令狐傲叫道,话里带着火气。
薛怜亦是不客气道:“幻庄给谁了我不知道,有没有给我,你自己心里没数么?”
令狐遨深吸两口气,缓缓说道:“我答应你,不过你得想办法让我跟董幻丽见一面。”
见薛怜点头,令狐遨目光变的幽深起来,“给董幻丽的股权转让书,是第二份,第一份拿出来后,她那份就自动无效了,幻庄真正的主人,是周不疑。” 依依东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