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锦一本正经地道:“学你已经一条腿跨入了上流社会呀,吃自助不争抢,喝酸奶不舔盖,细嚼慢咽有风度,闷头吃肉不出声。”
话未说完,秦毕成“啪”的一巴掌已经拍到她后腰了:“跟着我,保你你以后喝酸奶也不用舔盖儿了。”
“不嘛,”颜锦偏要跟他对着来,“忆苦思甜你懂不懂?我要割掉你资本主义思想的小尾巴。”
秦毕成哭笑不得道:“行行,以后我吃面都喝汤,一会儿把这虾头也吃掉,含钙高……”
“咦……”颜锦做呕吐状,颜枫在一旁瞧着秦毕成看姐姐的眉眼之间除了温柔还有宠溺,心道这人对姐姐还不错,便放心了。
生日便这么简简单单地过了,回到家里,颜锦又问他:“你真的没有想要的东西吗,虽然我钱不多,但是送个千把块钱的小礼物,一咬牙一跺脚还是可以承担的起的。”
秦毕成将她搂在怀里笑眯眯地道:“我都一只脚踏入上流社会的人了,还会在乎你那千儿八百的礼物?”
颜锦在她怀里咯咯地笑:“说的也是,反正我的也是你的,左手右手都一样对不对?”
“那是,连你都是我的!”说完秦毕成一把抱起她道,“哟,最近是不是胖了?我都抱不动了!”
“胡说。”颜锦去捏他的脸。
“那怎么重了?”他亲了她一下。
“晚上吃多了呗!”颜锦笑。
“今晚多吃的,明天消化后就成了你身上的肉……”秦毕成抱着她往卫生间去洗漱。
“啊,不要……放我下来!”颜锦夸张地尖叫了一声,按秦毕成以往养成的坏习惯,她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听话!”
“不,听话有什么好处?”颜锦跟他唱对台。
“听话就放过你。”
“好好,我听话!”颜锦连忙举起一条腿做投降状。
“乖,咱们一起去洗白白……”秦毕成如山一般稳稳地往卫生间走去。
“你……你这个小表砸!”颜锦一边笑骂,一边还是被秦毕成带到沟里去了。
秋高气爽,颜锦也开始准备报名事宜了。
妈妈通知她说大伯已办理了退休,然后要办六十大寿,顺便让那个小老婆顺理成章地登堂入室。
一听这话,颜锦不高兴了:“爷爷还健在呢,他凭什么办六十大寿?还有没有规矩了?”
“他才不管这些呢,办六十大寿只是面儿上的形式,他的主要目的是和他那个新老婆名正言顺。”这是妈妈的理解。
“名正言顺可以啊,去拿结婚证就行了,需要办一场酒来证明吗?”从感情上,颜锦无法接受大伯这么早喜迎新人,她认为大伯的做法已经违背了这个社会赖以生存和发展的公序良俗,但是如果大伯不违法、他的两个儿子不阻止他再婚,她是没有立场对长辈说东说西的。
“我听人家说他们结婚证都已经拿了呢!”妈妈语出惊人。
“什么?”颜锦愣了愣,“大哥和小哥都知道吗?”
“肯定知道,你小哥万事不管的,只要你大伯不找他要钱,上天下地狱他都不管;至于你大哥么,他虽然反对,但是他反对无效啊,你大伯放话说,以后不用你大哥养老,他又不是没有退休费;啧啧,你大伯好傻呀,比你大姨还傻,居然敢说这种话。”
“搞得钱好像可以无所不能似的,再说他也没有多少钱好吧。”颜锦翻了个白眼儿,“大嫂子呢,她不闹腾了?”
“她不闹腾了,说是你大妈临死前逼着你大伯拿了一笔钱给你大哥,她生怕便宜别的女人了,赶紧往自己儿子兜里扒。如果你大嫂子拿了这笔钱,肯定就闭嘴了。”
“晕哦……”颜锦叹了口气,“果然人都是自私的啊。”
“那是;你大伯这会儿谁的劝也不听,就是要跟那个女人过,打死也不后悔。要我说,如果那女人不带着两个闺女,他也吃不了什么大亏,现在么,就难说了。”
“妈,别这么说好不好。人人做事都会权衡得失利害的呀,人家不图什么,干嘛赖着大伯啊,难道大伯……长的好看啊?”本来颜锦想说器大活儿好的,差一点儿就突噜嘴了,要是这话说出,妈妈不怀疑她在外面跟人同居才怪。
“那是。那你回不回来啊,好歹你大伯也是打着过六十大寿的旗帜。”
颜锦想也不想道:“我才不回去呢,还是那句话,爷爷还健在,他凭什么过寿?忒没规矩。”其实她更介意的是大伯在大妈未去世前就找好了下家,这个,她真的无法接受。
“行,不回来也好,省得耽误你工作。对了,小枫上次打电话回来说,你准备要考研的?”
“嗯。”
“那什么时候考啊,你准备得怎么样?”妈妈从来不反对她学习充电。
“一月份考吧,现在还不清楚,马上要报名了,我每天都有学习的。”
“到时候考上了,是不是就要辞职?”妈妈有点担心。
“不用的,我打听过了,边上班边上课不影响的,到时候我会安排好时间。”
“那你自己可打算好啊,别到时候考出来只有一个证什么的。”
颜锦一听笑道:“哟,妈,你也知道一个证和两个证的区别呀?”
“看你说的,好像你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傻子似的。”妈妈嗔怪地数落她。
“我妈聪明又能干,怎么会是大傻子呢?”颜锦咯咯地笑,“您放心吧,要考就考两个证的,全日制的。”
“行,你自己的事自己打算好,妈也帮不着你。”
“知道啦妈……”颜锦拖长音调,带着丝撒娇。
“我跟你说啊,你年纪也不小了……”
颜锦连忙打断妈妈的话道:“这个你就更放心了,对我来说,个人问题根本就不是问题,这么说吧,赶明儿我真考上了,就带个大活人回去让您瞧瞧!”
“什么话!什么叫大活人!”妈妈嗔了一句。
“好,男人,行了吧?”
“你……越说越不像话!”妈妈要骂她了。
“好好,我还有事,改天再聊啊!”颜锦跟妈妈再见。
“行,你自己生活也开好点儿,别难为了自己,钱不够找妈妈要。”
“妈,亲妈呀,您肯定是我亲妈!”颜锦嘻嘻哈哈着,心中却是又暖又软。
“行了,我挂了啊!”
“嗯,问俺爸比好!”颜锦俏皮地又嚷了一句。
“……”
挂了电话,颜锦呆了几呆,然后又长叹了一口气道:“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啊,警世名句啊!”
当然,不管谁反对,也不管谁去不去捧场,大伯我行我素娶了小老婆那是势在必行了。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和人家拿了结婚证,这年头也没哪个是傻子,何况又是那种年纪轻轻就做了寡妇、带着两个年幼的女儿苦苦讨生活的女人。大伯需要一个女人做饭暖床,甚或运气好一点人家可以给他养老送终;而这个女人需要一个男人给她提供经济援助,助她把两个半大不小的女儿供着读完书、嫁完人,到得那时,她就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其代价无非就是忍受几年老人味儿。
为了孩子,大多数女人可以忍受一切本不愿忍受的东西。
颜锦不得不感叹,这是一个双赢的世界,哪怕是目不识丁的村妇,她也具备衡量得失、权衡利弊的慧眼。在这物欲横流的名利场,有的人虽没有学过语文历史和物理化学,但她照样能用天生神力披荆斩棘、游刃有余地徜徉在这片暗流重重的汪洋。
对,其实这也叫文化,一种生存的文化。不一定你满腹经纶、知道“空穴来风”是指传闻有一定根据,而不是表示毫无根据才叫有文化。
颜锦终是没有回去参加大伯的寿宴。
然而远在临海跟颜锦姑姑一起生活的爷爷则杵着拐杖在铺设着大块诺贝尔高档瓷砖的客厅破口痛骂大伯不孝:“这个混账东西,多秀一死,他就无法无天啦!老子还没死呢,由着他造!以前你妈在的时候,他不让我们过大寿,说是新社会新中国,不讲究奢侈无度,好,我们不浪费,一家人吃个饭就算了!只要全家和和美美、平平安安就好,现在呢,他个混账东西不怕奢侈浪费啦?居然跟老子还摆起了谱、过起了大寿?还请了十几桌?个死批不要脸的东西,老子是爬不动了,不然非打死这小娘养的!”
颜锦姑父早躲到楼上避开此时正锐的锋芒了,而姑姑则是避无可避,她小心地赔着笑道:“大大,您别生气了,哥哥这不是刚没了大嫂吗,摆几桌冲冲秽气而已。”
“放屁!”老爷子心中不平一声吼。
“还有啊,我问过哥哥了,他说摆酒主要是想把以前送出去的人情讨回来,这一场搞下地,也可以收不少人情啊,要不然光出不收,多亏啊!”
“放屁!”老爷子又吼了一声,“他有什么狗屁人情要收?就算是要收,多秀生病、住院、去世还收少了?就他那个不得成器的大儿媳,不辞千里跑到我这里哭得稀里哗啦,说她婆婆造业,治病把钱都花光啦!我懒得理她,是你!是你非要叫我给她两万块救穷,结果呢?结果呢!” 流火情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