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景曜不置可否的坐到工作台旁的椅子上,神情并没有任何松动,而是浮唇说:“这件事,我看还是让父亲来与我沟通比较好。”
“你!”迟母显然是有点受打击,慢慢的站了起来,“我千里迢迢的为你回国,就是为了听你说这句话的?”
迟景曜不作声。
迟母冷笑了下,“还是你忘记了自己作为迟家长子的责任和义务,就光想着享受属于迟家继承人的权利了?”
说到“迟家长子”四个字的时候,迟母显然是咬着牙的。而迟景曜显然也有些疲累的按了按自己的额角,直按到太阳穴的位置,表情丝毫未变,“这几年,我一直在尽身为兄长的责任和义务,也并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迟母静静的看着迟景曜这张肖似父亲的面庞,他虽然没有从事过军事方面的工作,却格外的有军人的气质,所以他在说刚才那些话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动摇,更没有闪躲。这让迟母的话语也些微和缓了点,“既然你清楚,那做母亲的也只是要提点一下,你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迟母这次回来也不过就是想提醒一下迟景曜,在他没有做任何表态的时候,她也不打算做什么过多的干涉,毕竟在她的认知里,迟景曜是个一个非常懂得自省和自律的男人,而且,他已经年过三十,也不再像小时候需要耳提命染,所以迟母交代完以后,就告辞离开。
迟景曜也没有挽留,把她送到了楼底下,那里有司机等着她。
送完母亲以后,他站在楼梯口,凉风吹在身上,脑子也瞬间清醒。他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烟,左手轻轻抖了下,烟盒就自己开了,他取出一根烟来,点燃,明灭的烟火在夜里头闪闪烁烁的,整个城市也渐渐繁华渐息,店面大多开始打烊,路灯光依旧晕黄和馨,却显得有些寂寞。街上的人三三两两,错错落落。
过了一会,手机又振动提醒了下,他才发现顾兮的短信已经发了很久,上面写着:我可以给你电话么QAQ……
女孩似乎都喜欢附加一个表情,以示情绪的变化。
后缀的标点符号则更能代表一个人的性格,至少不够果断。
迟景曜低头勾唇,把烟掐灭,转身拨了电话。
顾兮在枯燥的等待中昏昏沉沉的睡了有一个小时,听见电话响的时候,挣扎了好半天才伸出手来接起,迟景曜居然现在才回电话,难道他母亲刚刚离开,顾兮心里头一惊,瞬间惊醒,“咦咦咦咦咦?”
迟景曜回到家,把灯打开,“我打错电话了?”
“没!我没想到你会打/过来。”顾兮说完后,滑到床里头,刚才一个人坐在桌子旁边看万家灯火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着有点寂寞了。其实以前不这样,也不晓得最近她这是怎么回事,旁人繁华时,却是自己的低落期,她归结为可能是大姨妈将至的关系,所以百无聊赖的时候只敢给迟景曜发了条短信。
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人回复,她只好灰溜溜的去洗澡,准备睡觉。
结果迟景曜问她有什么事情的时候,她最后也没问出他和他的母亲是否沟通完毕,但看他现在还能和自己电话,并没有语气上的任何疏离,应该是没有事情的吧?顾兮勉强安慰了下自己,才翻了个身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想听听你说话而已。”
“我话少。”
这件事顾兮当然知道,就是字字珍贵,所以才格外的想多听几句,不过显然对方不是闲聊派的,一旦她不说了,他自然也不说了。
无奈,顾兮只好吞吞吐吐的问:“是金马奖之后才能见了对么?”
说到这里,迟景曜想起来什么似的交代了句,“你明天来公司。”
“可、可你母亲……”顾兮一下子紧张的问。
“我要确认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有话可以聊,顾兮顿时兴致勃勃起来。
迟景曜表情微微一沉,却并没有打算说太多,而是简单的略过这件他要确认的事情。年会前后的确很乱,整个公司人也的确很多,但到底是谁把他和顾兮的事情通风报信给了陆宛又或者是自己的家里人,总要有个眉目。
说实话,这种公司里头还藏着定时炸弹的感觉,让迟景曜格外的不愉快,甚至远胜过自己母亲的突然袭击。
顾兮听后,才反应过来,也对,她本来都和迟景曜分手了,按理说不会给任何情敌带来麻烦,也就年会那天被关了一次电梯后,引发了很多后续,但明显并不应该会有人知道,偏偏巧却有新闻出现,后有迟景曜的母亲通知了长子要紧急赶回国内,所有的事情比推倒多米诺骨牌还要来的环环相扣,如果没有人通风报信,怎么会被知道的那么迅猛。
顾兮和迟景曜说完以后,可以说是长久的不能平静,但她还提了个小小的请求,就是不要挂电话。
她还能记得,影视城那天她无意中喝了啤酒,导致喝的有点糊涂,晕头转向的时候给他打了个电话,结果那夜,电话没有挂,早晨睁开第一眼的时候,听着电话里头对方的呼吸,竟然感觉那么奇妙。
迟景曜居然没有反对!
这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顾兮滑到被子里头,听着电话那头悄然无声的反应,如果不是他答允了自己,还以为他已经自己默默的给挂掉了。不过面对一个从来不会表达自己内心的男人,她也不可能再要求更多,现在这样也挺好。
公司里头如果也有盯梢的人,这也是件可怕的事情。于晓其实了解的最清楚,但是顾兮实在无法想象于晓是那种白眼狼,更何况他还指着迟景曜成为自己事业上的助力,溜须拍马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出卖他们两个。年会后他就跟着迟绍杰云禾离开了A城,迟景曜最近作为经纪人是十分不称职的,居然又和她借调了于晓。
于晓别提多高兴,他也成了个不尽职的经纪人,只顾着围着迟景曜转悠,像这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好事,顾兮也没有反对,年前她确实并没有太多的事情。像于晓这样的忠犬,怎么可能把她和迟景曜的事情爆出去。
至于其他人,她问了一圈,包括萧语,她甚至都起了疑心,毕竟那天晚上在地下停车场,萧语也问过自己和迟景曜的关系,但转念想象可又觉着不大可能。萧语就算是觊觎迟景曜,也不可能找的见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父母。
最后迟景曜说了句:你别多想了,明天到公司就会分晓。
顾兮歪头问:是要用我来引蛇上钩么?
迟景曜冷笑了声,不置可否。顾兮撇了撇嘴,虽然被鄙视了,但依旧很开怀,至少明天就可以去公司找迟景曜,而且还不需要躲躲藏藏。
忽然间,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了阵水声,奇怪的抬眼看向手机,还特意把手机按亮,上面依旧是维持通话的状态,好奇的贴到话筒边上,突然间面红耳赤起来,几乎是在瞬间就猜到迟景曜在洗澡。
他居然把手机拿到了卫生间里,对卫生间格外熟悉的顾兮,根本不需要想象,就可以完整的在心里画出那个画面。
若隐若现的腹肌,弧度柔韧的腰线,瘦削坚实的胸膛,引人遐想的锁骨,让人心动的面部轮廓,堪称完美的五官,几缕随意粘在颈项间的湿润黑发,热气掩映下那双摘了眼睛就格外勾魂摄魄的眸子,都让顾兮心口惴惴几欲喷血。
在床上烦躁的拧动了几下,刻意不去听那哗啦啦的始终放着的水声。顾兮还爬起来打开笔记本放了点音乐,来掩盖心里头的躁动不安。
这个男人,分明又在引诱自己!
顾兮睁着眼睛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手揪着被子,也在为自己现在的心态而奇怪,对方的父母根本不承认自己,为什么她却一点都不伤心。可能终极原因,还是因为迟景曜没有随着父母的态度变化而变化,他甚至比以前对自己更好,所以才换得她现在的片刻平静。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来自于她对自己的清醒认知,大概是从来没想过,能嫁给迟景曜这件事。纵然是个妄想,却还希望能够更久的在一起。
这世上有多少有情人,走到最后也没有办法牵手,她能拥有现在,也应该能够满足。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和努力吧,何必苛求不可能的事情。心念微微一动,顾兮侧身,对着水声哗啦啦的那边轻声说了句:“我好爱你啊……”
水声顿止。
她愣住,声量本来也不大。没想到居然被听见了。
好在迟景曜也仅仅是停了下,电话那头又传来走路声。
顾兮叹了口气,这该死的男人,到头来开个手机不挂断变成自己隔空被色诱,估计又该一夜无眠了……
这天晚上熬了多久才睡着顾兮不记得,反正睡觉之前她不甘示弱的唱了个荒腔走板的晚安曲:喜洋洋美羊羊……数小羊…… 惹火小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