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疲惫的两腿迈出了办公室,顾兮一下子愣在原地,整个别墅里头已经闭掉了灯,黑漆漆的空无一人。他们肯定都以为她已经走了,顾兮吓的看向门外,假如门也锁住了她要怎么出去,急慌慌的奔到门边,用力的推了几下,没想到居然真的锁住了。
外面正下着一场秋雨,经历了一天的忙碌的别墅外面,早已经星子满天。一望无垠的雨幕如同天地间正在书写的诗行,连绵而又动人,刷拉拉刷拉拉--
顾兮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又回头看了眼微微开着一条门缝的迟景曜的办公室。从来没有的挫败感让她认清了个事实: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一个人,会把她顾兮真的当一回事,不管是自己多么努力的学戏,背负传承;还是她多么认真的对待迟景曜,他依旧走的悄无声息……
任她再如何的调整情绪,在这一刻也彻底崩溃掉。黑暗是最能激发人心中最脆弱的世界,顾兮突然间抽泣出声,忽而爆发出一阵痛哭,就像儿时被扔在练功房里头,只有自己蹲在角落里头劈叉下腰时候的无助--原来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么?
窝在漆黑的走廊里哭了好久,顾兮才慢慢的歇了下来,抽出纸巾来给自己擦去脸上满布的泪水,哭过一场,终究会好受许多。她好多年都没有这么哭过,甚至被迟景曜不断的欺负,大部分时候都强行忍下去。摸摸索索的从包里又掏出了手机,一个人在这种偌大的别墅里头,总归还是害怕的。微弱的亮光就好像是黑暗中仅存的光亮,她呆呆的看着仅存了三格电的手机,孤单、寂寞、难言的痛心,诸种感情袭上心头。
乔默的数个未接来电,最后是一条短信:顾兮,可能你在忙?冒昧打扰不太好意思,那今晚就先不约了,等你哪天有空我再和你约时间。
一抹苦笑逐渐浮在唇角,顾兮几度都无奈的想要挠墙。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回复了这条短信:好的,今天试妆时间有点久,实在抱歉,刚刚看见短信。等……
等以后一起拍戏的时候,再吃饭好了。
她把短信回复过去,呆呆的看着手机好半天,电话簿几乎是无意识的就翻到迟景曜的名字,停在那名字上面好半天,也没有勇气拨打过去。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啪嗒嗒的落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那三个字眼。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她就算是好欺负,可也有自己的尊严。
她的喜欢那么单纯,可他的欺压又那么复杂。复杂的她根本看不清他的内心,不知道他到底想要怎样?
迟景曜说不谈感情,也许,就只是想谈身体。他看中了自己的身体……是不是……
顾兮把手机放到旁边,抱腿坐在走道里头,如果迟景曜心里头是这么想的,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
许久,手机突然间响了,顾兮茫然的接了起来,但说话人的声音却还是令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
“丫头。你打电话给我,又不说话做什么?”
顾兮脑海中浮现了个问号,她什么时候给迟景曜打了电话,难道是刚才自己糊里糊涂的按下了拨号么。
电话那头还传来了云禾和迟绍杰的说话声,只是当迟景曜喊了句丫头后,她分明听见迟绍杰的冷哼声,不觉心头渐渐泛上了凉意,说:“我没事……”
说完“没事”后,她还是止不住的哭了出来。
怎么会没事。她是多么的希望,这个时候迟景曜会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可是自尊又让她说不出口自己的处境,虽然她有的时候的确很傻,但不代表她喜欢装柔弱,她一向坚强惯了,也忍惯了,这时候一个求助二字,真的艰难的难以吐出口。
迟景曜沉默了半天,听着她那强压下去的哭腔,捏了捏眉心,起身朝门外的走廊走去。
这边云禾正坐在客厅里头喝饮料,看着迟景曜忽然起身走了,好奇的问迟绍杰,“小兮这么晚了找迟景曜做什么?”
迟绍杰想起了白天看见的那幕场景,顿时脸色一黑,说:“不知道。大概是公司的事情吧。”
如果不是因为云禾今天一定闹着要跟上来坐回,可能迟绍杰已经找迟景曜深谈一下关于顾兮的问题。碍于云禾在这里,他还不好那么剐了自己兄长的面子,所以一直把这种冲动压抑了下来。
这个顾兮……
当初在月光海滩的时候,那双脉脉含情的眼睛,那句多余的台词,他甚至以为顾兮喜欢的是自己。如果不是当初那个意外的示好,可能他也不会提出419的要求。结果试镜会上乔默的一场大闹,试妆时候推门而进看见的场面,都让他不得不再次审视顾兮这个女孩。
她真的是她表面上看的那么单纯么?她还真是百人百面相,百人百手段的风格啊。难怪不过是个新人,演技却那么好。
迟景曜站在走廊里头,压低了声音问:“丫头,你有话想说?”
近在耳畔的声音,让顾兮一下子安稳下来,她轻声说:“没有话想问,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迟景曜站定,突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兮见他不吭气了,把头埋在膝盖中间,鼻子酸酸的说:“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话的……”
声音在空寂的走道里响起,回荡而来的是隐隐的回声,“我、我先挂了。”
“等等。”迟景曜终于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什么地方回响这么大,这明显不是在家里,“你在哪里?”
顾兮小小的打了个泪嗝,“没事,我要睡了,不打扰你们,你们早点休息。”
迟景曜刚要发问,电话那头就果断的挂了,迟景曜皱着眉头看了看手机,忽然转身朝屋子里头走去,从沙发上抓起外套穿上,就听见迟绍杰凉凉的说了声:“怎么?要出去?”
迟景曜交代了句:“你晚上把云禾送回家,我出去一下。”
迟绍杰忽然间对云禾示意了下,自己跟在迟景曜后头走了一段路,在走廊里又生生的把他拦了下来。
“大哥,你不觉着这样不太好?”迟绍杰出于做弟弟的职责,很认真的和哥哥在沟通,“虽然我一向风流,也觉着男人么,是不能像你这样。但是顾兮这女人太不简单,你小心被设计。”
迟景曜顿了顿,“她不简单?”
这女孩简单到被人吞下去都不会反抗,迟绍杰和他说的是一个顾兮么?
迟绍杰见大哥终于肯和他说话,靠在电梯口,把门拦住,说:“而且你的原则是不会对艺人出手,更不可能是自己旗下的艺人。”
迟景曜慢吞吞的把外套套上,眸光疏离,分外诧异的看向迟绍杰,“我什么时候对艺人出手了?”
“喂,大哥你把我当瞎子么?”
迟景曜点了点头,显然不打算再和迟绍杰纠缠,随口回应,“是。”
他走进电梯里头,迟绍杰见自己的大哥表情不变,很是泄气的继续挡住电梯要合起来的门,说:“你想玩,最好小心点;你要是认真了,就想想咱妈的要求。”
迟景曜沉默着不说话,最后说了句:“你要和我一起去么?”
迟绍杰果断的收了手,“对不起,我对三个人的没兴趣。”
电梯门缓缓的合了起来,迟景曜下了地下一层的停车场取了车,打开手机,扶正耳朵上挂着的蓝牙,电话是直接拨给自己的助理,他让他把顾兮经纪合同上的家庭住址报了过来。不知道顾兮家在哪里,又知道依着那丫头的性格,大概也不会告诉自己现在她在哪里。她的倔强点,永远都在很奇怪的地方。
助理很快的把地址发了过来,迟景曜一脚油门踩进了黑夜当中。雨越下越大,渐成铺天盖地之势,黑色的苍穹仿佛被洗刷了一样,整个城市因为这场来的汹涌的雨水,而陷入了沉寂当中。
顾兮觉着头有点晕,靠在走廊上昏昏欲睡。关掉电话以后连哭也哭不出来,只觉着胸腔处憋的十分难受。
那年春季,她放弃了自己学了十几年的戏曲,莺飞草长,可自己却失去了方向。父亲说:以后你上电视,还是不要说自己是来自哪里的,丢了顾家的人。
某年夏季,她和自己定为目标的那个人,一起拍了个广告,怀抱很暖,言谈却凉。他说:你这样的水准,以后说不定只能跑跑龙套,和我一样。
又年秋日,她离开了学校,正式踏入了演艺圈。姐姐说:小兮你明明不适合这个圈子,还执着什么。
她坚定了自己的执着,内心却已经如冬日苍茫,覆雪冰霜。
迟景曜,和她之间,始终是平行线,所以纵使她希望能看见追逐上来的脚步,也不会有人来的。无论是人潮汹涌的街道,还是此处茫茫的空间,踽踽独行的悲凉,不被重视的痛苦,齐齐涌上心头。 惹火小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