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恨他的人越多,他越是要在这个城市留下来。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
他随意地将那束黄玫瑰拿在手上,走到公寓门口的时候,下属连忙站起来招呼:“唐少。”
“她在里面?”唐尧朝着紧闭的门扉努了努唇。
“在,秦小姐一天都没出来。”
这下唐尧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好,总算是没有横冲直撞地要求出来,总算是没再和他闹……
“你们下去吧,我在的时候就不用看着了。”唐尧淡淡地交代一句,屏退了下属,掏出钥匙开了门。
公寓内一片漆黑。
这种冷清的气氛让唐尧愣了一秒,想也没想冲进了屋:“欢颜?”
没人应他。
唐尧顿时急了,连鞋也顾不上换,火速地冲上二楼,脑中瞬间涌现无数想法:她还在不在?她难道从什么地方逃走了?还是她做出想不开的事了?
***
“欢颜!”
依旧是没人应声,直到打开卧室的门,唐尧的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她背对着他躺在床上,身体蜷缩着,放在被面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看起来……她像是睡着了。唐尧胸臆间的那股焦躁之火,瞬间就被平息。
“我回来了。”他对着她的背影淡淡开口,带着示好的语调,但是没能得到她的回应,唐尧只能颓然地叹了口气,“我先下去弄点吃的……”
手中捏着那束花,手掌紧了又紧,唐尧却终究没能送出去。
他没送花的经验,更不知道……要怎么送花道歉?
*****
他下了楼,进了冷冷清清的餐厅。
那束新鲜的黄玫瑰被他插到了餐厅的花瓶里,经过他一番细心的打理,橙黄的花骨朵越发娇艳欲滴。唐尧站在两步之外,默默地端详了良久,脑海中确实她刚刚的背影——
还在生气吧?
就这样乖乖地呆在他的地方,却和他闹脾气。
唐尧的心不由软了下来:他们之间,不能这么下去。想到这里,他主动去厨房煮了碗面,亲自端上楼,站在门口问她:“你有没有吃过东西?我煮了面条。”
她依旧背对着他,身体动了动,显然没睡着,却也没给他回话。
“秦欢颜?”唐尧有些无奈地叫她的名字,刚想说点什么,她突然出了声……
“……不用。”
虚软低哑的嗓音,明显压抑的语气,唐尧愣了愣,猛地觉察出了不对劲。他放下了那碗面条快步走上去,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她的被子,于是,他看到一张毫无血色的小脸。
“欢颜?”唐尧着急地去扶她,“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疼……”
“哪里疼?”唐尧更着急了,一把掀开了被子想要检查,在看到她身下的模样时瞬间了然——她在床单上垫了一块厚厚的浴巾,上面已经沾染了明显的血迹,di裤上也是血……
“我没带那种东西,也没有痛经的药……”她的手紧紧地按在小腹上,小脸因为疼痛而显得扭曲,却还是倔强地咬牙强撑着,拒绝靠入他的怀抱。
唐尧又心疼又来火!
看着浴巾上的血都已经凝固成了暗褐色,他就知道她肯定不是刚刚来事,那么她就这样在家里痛了一天?她就不知道求助吗?她就不知道打电话给他吗!!
“干嘛不去买药?”反正她不要他碰,唐尧索性松手忿忿地站起来,去衣橱里拿她的衣服,打算送她去医院。
秦欢颜没有回答,唐尧转身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她正静静地盯着他。
小脸白得让人心惊,身体明显虚弱至极,但她就这么望着他,突然扬唇笑了,对他的讽刺攻击还是那么有力:“去买?你是……让我自己出去买?还是……让守在外面的男人帮我买?”
她被他“关”在这里,能出去么?
守着她的又都是男人,难道让她开口让他们去买女性用品?
他未免也太高估了她的尊严!
“穿上,送你去医院。”她带着恨意的讽刺,让唐尧哑口无言,只能闷闷地帮她套上外套,弯腰把她抱了出去。
“我不去!”她在他的怀里挣扎,却徒劳地推不开他的钳制,“医院有我认识的人……”
“所以呢?”
“我不想……他们都死了。”她重新瞪向他,眼底疼出了水光,字字句句地攻击着他的心底,“唐尧,你别害我……害我变成和你一样的罪人。”
他的身形果然僵了僵。
她开始推搡着,试图从他的怀中滑下来,他的手臂却蓦然地收紧,大步直接走了出去,苦笑着勾了勾唇角,无奈又决绝——
“那你完了,我害定你了。”
身上裹着一条薄毛毯,她被他抱着强行塞上车。
“我不去!”
秦欢颜的抗议,唐尧完全充耳不闻,她被他按上副驾驶,紧接着强制绑上安全带。“碰”地一声甩上车门,唐尧绕到另一侧去开车,而这种任人摆布的状态,终于让秦欢颜彻底来火——
她打又打不过唐尧,骂又没力气骂,只能忍着疼痛去拔他的车钥匙,在唐尧上车的同时,打开车窗猛地将钥匙丢了出去……
“秦欢颜!”唐尧的脾气被她激了上来,忍不住低喝出声,伸手按住她想解安全带的小手,“你闹什么?”
“我……不……去……”
因为这种强烈的挣扎,她的疼痛加剧,苍白的唇抖动着,唇瓣干涩难看。
“你以为我闲的没事,天天跑出去杀人么?”唐尧怒喝出来,“我没杀李佳!”
小腹又传来明显地抽痛,秦欢颜吃痛地闭上眼,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我去捡车钥匙……”目光在她干涸又苍白的唇上停留了三秒,终究是唐尧不忍地败下阵来,他放开了她后退一步,拧开了放在车前的矿泉水瓶,“你先喝点水,我马上就回来。”
瓶口都已经递到了她的唇边,秦欢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
她陡然握住瓶口,不顾一切地将瓶子朝他身上砸了过去,蛮横地喊出来:“干嘛非要去医院!我都那么疼了,你还给我喝冷水,唐尧你猪脑袋吗?”
瓶子“碰”地一声撞上他的额头,里面的纯净水破了他一头一脸,让他的俊脸也瞬间黑到了极致。
秦欢颜完全是本能地骂,本能地扔,可真的做出来了,看着男人阴沉危险的神色,她不由有些后怕了——她差点忘了,他是唐尧。再怎么样,也是在黑色背景下成长生活的唐尧……
而她居然,把他砸得这样狼狈!
“那你说该怎么办?”唐尧捞起那个咕咕流水的矿泉水瓶,猛地抛向车外,力道大得让秦欢颜不由一惊。他的胸口因为愤怒而起伏着,暗色的双眸始终紧盯着她,半晌却又不情不愿地低下头来,带着几分虽然地嗓音补充,“……我不会。你说吧,该怎么办?”
他的确没考虑到这种细节!
在他的生命里,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突然他照顾。所以很多事情,他也不过是书上看到,知道她们会流血、会疼……可TMD他怎么知道该怎么照顾?……
一个小时后。
秦欢颜坐在餐桌旁,身上披着一条薄薄的毯子,肚子上捂着一个热水袋。热量源源不断地传入小腹,她的疼痛也在一点点缓解,小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唐尧正在厨房烧热水。
终究是没去医院,他把她抱了回来,然后又去药店买了止痛药,又去超市买了女性用品、红糖……他从来没做过这种事,窘迫却又……心情复杂。
特别是刚刚在药店的时候,发生了一点不算插曲的小插曲——
药店的老板是个六十来岁的女人,当时正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专注地弄中药,看见他进来,热情地招呼,又细心地询问:“到底是哪里痛,需要止痛药?”
唐尧说了。
老板恍然地点点头,立马拿来了最合适的,只是在唐尧付钱走人时,她欲言又止地劝了一句:“小伙子,你和你女朋友还年轻呢,有些事情上啊,还是要顾惜着点身体。”
“怎么说?”
“吃事后药,或者经期前两天发生激烈的xing关系,都会……疼得比较厉害。”
老板到底是专业人员,一番话说得既直接又委婉,然后又叮嘱了几句。唐尧却不由蹙了眉,他想到:他前一天的确要得她很厉害,现在她这么疼……是他的错!
…………
水开了。
唐尧的思绪瞬间切回,连忙拿杯子帮她泡好了红糖水,主动端出去放到她面前,又拆了止疼药的盒子递过去,语气温和:“把药吃了,水慢慢喝。”
折腾了大半夜,他几乎没停下过。
秦欢颜望着他宽厚的手掌,脑袋有些恍惚,视线也有些模糊。她说不清此刻的心里是什么感觉:既感动,又难过……
唐尧……唐尧……
他干嘛对她这么好?
又干嘛只对她一个人这么好?
“怎么,还疼?”她没动静,唐尧紧张地低问,他陡然弯腰坐下,长臂一捞将她抱在了自己膝上,“来,先吃药。”
秦欢颜就着他的手把药片吞了下去,他的手正要移开,她却陡然抬手抓住了他的大掌,说什么都不肯放了。她没办法,她就是这样对他又爱又恨!
指尖触及他掌中的那一层厚厚的茧,她流连又难受地摸着,脑海中不由地想——他从十六岁开始,就习惯了腥风血雨,统领整个唐家,这手上的茧,是拿枪的象征,也是杀戮的象征……
她恨他的杀戮!
却恨不起从十六岁就步入杀戮的少年。
唐尧的手正好动了动,试图从她的双手中抽出来,秦欢颜没放,唐尧无奈地哄她:“先别抓着我,我帮你揉揉,恩?”
他抽出自己的手,温柔地抚上她的小腹,轻轻地开始揉,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再加上这样轻轻地揉,她的疼痛终于消退,舒舒服服地靠上他的胸膛……
周身都是他的温度,周身都是他的气息,秦欢颜消极地想:就这样……就这样沉沦下去吧。
“唐尧……”她就这样迷迷糊糊地靠了良久之后,终于喃喃地出声,像是睡梦中的呓语,“你要是没杀人,该有多好……”
她就不用在道德和情感中犹豫。
“我没杀李佳。” 总裁妻子太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