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场坝去太兴县的路,还有一百七八十里,道路虽然平坦,但队伍走得却比较吃力,什么原因呢?问题出在马场坝与倭寇骑兵的这场血战中,这场血战无比惨烈,大多数活下来的兄弟都挂了彩,有人受了数处枪伤,很多人被打伤了脚腿,多有寸步难行的,甚至有人创口处还在流血。在这种情况下,李天雄只得让未曾受伤的兄弟用担架抬着中枪的兄弟走路。就这样一支伤残的队伍,行进的速度自然不会理想,区区一百多里路,他们走了两天还望不着一点边儿。队伍中几匹好马,都让给了云中林等人,大队像条病蛇,慢腾腾地往前爬行。
天色又一次暗了下来,队伍来到了黑水河地区,李天雄传令各部,大队不再前进,就河岸上扎营,让部队中懂医之人采撷草药为受伤者清洗伤口。有很多受伤同伴仍然无法下地。
当夜无话,次日早起五更,余从贵组织人埋锅造饭,大伙儿趁天亮把饭吃了,狄为去附近的乡村弄得三十几条渔船,队伍分成十几批渡过河水。大家渡过宽阔的黑水河,上岸走出不到六七里,望见前方烟尘滚滚,原来是云中林骑着狄为的黑狮子如飞而来。
云中林径直撞到李天雄面前,翻身下马,李天雄问道:“四弟,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前边有事吗?”云中林憔悴的脸上透着喜悦,说道:“有事,不过是好事。”
狄为、余从贵、高振邦、莫言败、惊马、张云冲等全围了过来。
李天雄道:“有什么好事儿,莫不是你们在前边打了胜仗?消灭了多少该死的东洋倭寇,你就说吧!”云中林道:“打仗是打了,打死了多少倭寇目前还不得而知,还攻下了一座县城呢!可是这仗却不是我们打的。”李天雄奇怪道:“居然有这种事!前面不就是太兴县么!莫非是谁把它打下来了?既然不是你打了胜仗,那你高兴什么。”云中林道:“别人把咱们要做的事先做了,我岂能不高兴。大哥猜得没错,昨天日落前,太兴县已经被攻下了。”
惊马诧异道:“那太兴县是座大城,比海城还大,城高墙厚,易守难攻,加上前后临江,地势复杂;我这里正想,到了太兴,难免又是一场恶战,不知还要死伤多少人呢!谁有那么大本事,打下了太兴县?这简直不可思议。”张云冲也着急地道:“是啊!你就快说吧!四爷。到底是谁打下了太兴县?是江湖上赶来帮助咱们的朋友吗?还是朝廷派了兵来?”
云中林捋捋耳边的发丝,道:“我这里正要讲,是你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嘛!我已探得确信,打下太兴县的是燕雪飞夫妇和白莲教的黑白护法。他们昨日乘船从大江中冒出来,一举攻克了太兴县。”余从贵欢喜道:“太好了,老七来了,这回还怕什么狗强盗。”
莫言败淡淡地道:“我说呢,太兴县这么难啃的一块骨头,怎么就被人给啃了。原来是他们呀!难怪会那么轻而易举地攻下了太兴县。这几个人可都是江湖中混世魔王,全都不是吃素的,一个比一个还狠,也不知那天地风云堂怎么会跟白莲教牵扯到了一块。”
云中林道:“莫爷难道不知道吗?现在的天地风云堂已经是大吴国了,正和当今朝廷对着干。他们的都城就在涿州,九方尊也不再是什么堂主,而是九方大帝。白莲教教主木一清与九方尊之间的交情,听说是极不错的,他们走到一起,这并不是什么好奇怪的事。”
莫言败道:“大吴国?可笑之极。什么九方大帝,还不是他自个封的,有谁承认?”惊马道:“我说莫老怪,你就不要妒忌人家了,你有本事,为何不自己去弄个皇帝来当当?”
狄为见李天雄一脸怒色,不由问道:“太兴县被攻下,这是多好的事呀!大哥理当高兴才对,何故反而闷闷不乐?”经狄为这样一说,大家方才注意到李天雄脸上的怒容,莫言败不客气地道:“你这个人可真奇怪,不知是谁又得罪了你?你生啥子鸟气呐!”
李天雄道:“各位有所不知,据江湖传言,倭寇入侵江淮,九方尊有洗脱不掉的干系,我这几天心里一直在想,等赶走倭寇之后,非得去查证查证,如果传言属实,我管他妈什么狗屁九方大帝,他引狼入室,就是国贼,老子绝不放过他。”惊马道:“李爷是因为这个才不高兴?我也曾闻人说过,九方尊答应木一清和裴仲人共同举事,成事后三分天下,这样算起来,倭寇入侵江淮,九方尊自然是有责任的。”张云冲道:“话可不能这样说,如果九方尊与倭寇入侵江淮之事有关,我想他就不会派燕雪飞前来帮助咱们。大家都知道,最近当朝太子亲自提兵攻打涿州,在这种非常时期,燕雪飞能来,就证明倭寇之事与他们没有关系。”云中林插话道:“关于这件事,我也略知一二。倭寇入侵江淮,九方尊确实有洗脱不掉的干系。燕雪飞这个时候出现在江淮,可能是响应了咱们的武林血柬,此事多半还瞒着九方尊。”
李天雄道:“老四你现在马上骑马回去,把燕雪飞轰走,我可不想见到他。”
狄为和颜悦色道:“大哥!你这又何必呢!难道你还不了解他么?燕雪飞是什么人,其实我们心中都有数,此去江淮,有他帮助,只能说是如虎添翼,往日的恩恩怨怨,你为何不把它抛到一边?大家同仇敌忾,共同对付外敌。兄弟希望大哥以大局为重。”李天雄道:“你说的话,我岂能不知。其实我并没有记挂往日的恩仇,也没有讨厌燕雪飞的意思,恨我的确很恨,我恨他是九方尊的人,九方尊既然与倭寇之事有干联,我可不想承他的情。”
惊马道:“李爷,请恕我多言。当初在京城,我有幸与燕雪飞有过一面之缘,说实话,我对这年轻人的人品武功都很钦佩。武林血柬可是李爷你发出的,燕雪飞若真以武林中人身份,响应了武林血柬才来的江淮,如果李爷就这样赶走了他,只怕会让武林同道寒心。”
李天雄道:“这也正是我担心的。不过九方尊的人情,我李天雄绝不会领。”莫言败道:“我看不如这样吧!等到了太兴县,问问那燕雪飞,如果他确实是九方尊派来的,就让他走。如果他是响应武林血柬前来相助咱们的,那可得将他留下,这毕竟是用人之际。”
众人都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两全其美。”李天雄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就等到了太兴县,大伙一同去问问燕雪飞,看他有何话说。九方尊引贼为害,这一点已是事实。如果燕雪飞此行别有用心,大家可别怪我不念及往日情义,我这人还知道恩怨分明。”
一行人在争执之中往前又走了一程,突见前方尘土遮天蔽日,大路上一彪军马急驰过来,李天雄回头吩咐旁边的云中林:“四弟,你去看看哪里冒出来的队伍?”云中林道:“不用去看,多半是燕雪飞带人来接大哥了。”李天雄道:“他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马?”
云中林道:“刚才忘记对大哥说了,是这么回事;燕雪飞不是一个人来的江淮,他带兵来了,他和他的妻子带来了五百幽州精兵,黑白护法也带来了三百名白莲教的兄弟。”
说话间,燕雪飞等人也驰到了眼前平旷之处,远远地都下了马,把队伍摆开在路旁。燕雪飞领着妻子香香,还有白莲教的黑白护法兄弟,直迎到李天雄马前,跟众家英雄都见礼了。
李天雄跳下马背,喝令大队停止前进,然后冷冷地对燕雪飞说道:“闻说涿州正忙着战事,九方尊自顾不暇,燕爷怎会有闲心跑到这江淮来?”燕雪飞听了这话有些伤心,脸上的微笑顿时僵了,半晌后勉强答道:“好叫李爷得知,雪飞前些日子接到了天涯镖局发出的武林血柬,便从本部挑选出五百兄弟,骑快马星夜赶往江淮来。黑白护法却是在路上遇到的。”
李天雄一张脸拖得很长,说道:“照这样说来,在下是要感激你了。只不知燕爷此行,九方大帝他老人家意下如何?”燕雪飞道:“雪飞此次前来江淮,陛下并不知情。”李天雄冷笑道:“你身为‘大吴国’的将军,私自带兵外出,你难道就不怕你那皇帝怪罪?”
燕雪飞苦笑道:“国家受了外辱,燕雪飞焉敢苟且偷安。雪飞此行,只是为尽一个中国人的责任。我想,陛下他应该会理解我的。”李天雄道:“可是有人对我说,这所谓外辱,乃是你们九方尊皇帝陛下的意思,我想知道人家有没有对我说谎。你能告诉我吗?” 保镖英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