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为伸手抓起桌上长刀,心想:这几天心情相当不好,眼见这厮横行霸道,耀武扬威,为虎作伥,何不打他一顿出口恶气。当下站起身来,便要上去,一眼瞧见风翩翩在朝自己点头微笑。狄为又想:这次来黔中,多得风老板照料,打这牛半耕事小,若砸坏了她的酒楼,大家面上都不好看。算了,待会儿赶上去,途中好生招呼这些混帐东西。
风翩翩直将牛半耕一伙送到门外马路上,才返回店内。看见狄为把一大锭黄金放在柜台上,欲要出门。风翩翩道:“狄爷要去哪里?”狄为道:“这天气阴晴不定,心中鸟烦,出去散散心来。”风翩翩道:“正有些话要对狄爷说。”狄为奇道:“风老板何事?”
风翩翩把狄为拖到角落里一张桌上坐定,说道:“狄爷要找的人,我这里有些眉目了。”狄为道:“莫不是被这牛半耕之弟牛半农给抓了,送给了知县孔大人。”
风翩翩失惊道:“狄爷如何得知?”
狄为笑笑道:“碰恰听人说起。”
风翩翩道:“难怪这几年天涯镖局在武林中声威日隆,原来内中高人竟如此之多,狄爷来到黔中还不到两日,便探听出这等重大消息,这一般人怎能做到,了不得。”
狄为道:“风老板过奖了,在下不过是偶尔听人说了这事儿,正想出去探个究竟,风老板既然已知此事,愿闻其详。”风翩翩点头道:“昨日牛半耕醉后说过,是他们杀了塞外七侠,抓了绿杨小姐,逼问什么血恨刀的下落。关于这个事,他们的教主司徒追梦也出了力,可却是受人之托。”狄为问道:“谁请他们做这事?”其实心中也知是谁了。
果然,风翩翩说道:“是孔知县。孔知县给了夕月教三千两银子,只为夺那把血恨刀,还说事成之后会给更多钱,也不知一个不会武功的官老爷要那血恨刀何用。”
狄为起身道:“风老板,多谢了,在下这就去知县衙门。”
风翩翩道:“狄爷莫急,此事得从长计议。据我所知,知县衙门的秘密牢屋至少有十几处,谁知他们把绿杨小姐藏在哪里?”狄为道:“此事不难,既然官府和夕月教有勾搭,我料那牛半耕必然知道些情况。”风翩翩夸道:“狄爷真是绝顶聪明,关押绿杨小姐的地方,正好由这牛半耕看管。”狄为道:“风老板如此帮忙,狄为真不知该如何感激!”
风翩翩笑道:“狄爷见外了,感激的话不消提起,我风翩翩虽是女流之辈,却也知江湖中义字当先,再说了我一向敬重天涯镖局众家英雄,是我有心要结识你们。”狄为道:“此行若能救得绿杨小姐,必当重谢。”风翩翩道:“狄爷如此说时,是把你风姐当外人了。”
狄为突然说道:“既然这样,我就认你这个姐姐。”
他本是性情中人,别人对他有一分好,他必定要回报十分,这就是无情刀狄为。
风翩翩大喜道:“太好了,狄兄弟,其实我一直想认你做我干弟的,只是不敢对你提。真的太好了,想不到我风翩翩人到中年,却多了一个如此英雄了得的弟弟,上天待我可谓不薄啊!弟弟,你快些去吧!出门向北,晚了可就赶不上那牛半耕一伙了。”
狄为谢了,横担了长刀,出门去马槽中牵出黑狮子,上马朝北追去。
风翩翩在店外直看他策马跑远了,才感叹道:“认了名震江湖的天涯镖局二当家做了弟弟,此生不枉了。我这个弟弟做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对付牛半耕,不需要我去帮他。”
却说牛半耕一伙,离了风翩翩的春花秋月酒楼,取北边大道行走,才行得四五里地,刚好出了城门,忽听身后有马蹄声响,那群夕月教徒还来不及回头去看,一人一骑也如同风一般冲到前头,骑者调转马头,横刀勒马,把城外那条不甚宽敞的道路给挡住了。
夕月教徒中有认得的道:“这不就是风老板酒楼那个不肯让座的外乡人么!”
牛半耕道:“他是风翩翩兄弟,从外地来的,我看不太像。”
一个夕月教徒道:“这两天在风老板那里玩得开心,他若真是风老板兄弟,老大,你看是不是把他放了?”牛半耕摇头道:“你不见是他在挡路么?去,给老子把他轰走。”说话的教徒从怀里取出把解腕牛耳尖刀来,摇摇摆摆走向狄为,看样子他的酒并未完全醒。
狄为脸上没一点表情,冷冷地看着那手持尖刀的夕月教徒来到自己马前。
不幸被派出来的这名教徒似乎有慑于狄为这种目空一切的气势,他在狄为马前站稳了,有意选了个狄为刀劈不到的位置,口吃地说:“我、我们老大、老大叫我来、赶你走。”
狄为瞅着他,发笑道:“如若我不走呢?”那教徒道:“那么、我砍断你的马腿。”
这厮还真不是说着玩,只见他猫腰扑上去要砍黑狮子前脚,狄为反倒吃一惊,慌忙一刀劈出。那夕月教徒尚未接近马身,却已吃大亏了。要知道黑狮子乃是千里神驹,颇具灵性,当它预感到危险到来,早也斜过身去,后脚侧里弹出,那一脚刚好弹在这不知好歹的夕月教徒脸上,活该这厮倒霉,一扑上去便碰到马脚,被弹得向后便倒,狄为出手的刀锋恰在此刻赶到,他那暴露出来的脖子顿时吃了一刀,狄为手中长刀极其锋利,加之手上使了力,这夕月教徒脖子又不是铁铸的,如何经受得了,一颗长着乱毛的三角头被斩得滚落一边。
狄为本来无心杀他的,那一刀原是斩向他握刀的手,没想到黑狮子却不打算要放过他。
一旁的七八名夕月教众大惊之余,全都拼了命往后便退。
牛半耕腰间拔出弯刀来,大喝道:“你们都给老子上,上、上、上。往死里打,乱刀将他分尸、分尸。”狄为冷笑道:“我看谁有这个本事?如若想活命的,自断一条手指,发誓从此不再作恶,我便饶他不死。”牛半耕哇哇大叫,咆哮道:“气死我也!气死我也!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匹夫,仗着你姐姐风翩翩名声,便要无理闹事,你也不去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我告诉你吧!小子,是夕月教的。你杀了我教中兄弟,你得拿命要偿。懂事的,快快自行了断,免得爷爷动手。”眼见老大如此大动肝火,那帮教徒不敢再退了,全亮出了兵器,一个个拿着七长八短的刀丫剑戟,畏畏缩缩地围上前来,团团把狄为围在中央。
狄为漠然说道:“我还是那句话,自断一指从此不再作恶的,可以不杀。”
牛半耕远远站在一边,叫骂着指挥:“兄弟们,给我砍,砍为肉泥。”
那帮教徒挺起一件件怪模怪样兵器,动手了。
狄为纵身下了马背,随手在黑狮子屁股上轻拍一掌,黑狮子长嘶一声,从这伙人的头顶上跃了过去,跑走了。原来狄为心爱宝马,担心混战中会伤及它,才把它弄走。
一名精壮的夕月教徒扑得最近,是他最先一刀劈向狄为胸口,狄为后退半步,侧身一闪,避过对方刀锋。长刀随之出手,从头劈落,是招江河日下,那名教徒如何躲得过,幸好狄为无意杀人,这一刀只是斩下他持刀的那条手臂。中刀的夕月教徒一声惨呼,痛得倒在地上翻滚。其它教徒缩手缩脚,不太敢上前。狄为趁这一刀之威,放弃无情刀法,换上杀伤力最强的无情斩,刀光闪烁中,只听惨叫连连,转眼间七八条握着兵器的手臂掉落地上。
围攻他的夕月教徒全部倒地打滚,狼哭鬼嚎,这些人的战斗力比狄为想象中要差劲得多,狄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其全部摆平,现在站着的只剩他们的头儿牛半耕了。
牛半耕脸色惨白,目瞪口呆。狄为提着带血的刀缓缓走向他。到此地步,牛半耕横不起来了,惨然说道:“我虽然平时作威作福,为非作歹,但有些事情,我还是清楚的。依阁下武艺,若要杀我,易如反掌。不过阁下有言在先,只要自断一指,从此不再作恶的,可饶他不死,不知是不是这样。”狄为站在牛半耕面前七步处,没好气地道:“不错。”
牛半耕握刀的右手慢慢地抬起,突地一挥弯刀,左手食指竟被连根削去。
这厮竟然借此保命,可谓心狠手辣,老谋深算。只见他随手从灰衣下摆割了块布角,把伤口包扎了,问道:“这位大爷,在下已经按你说的办了。我可以走了吗?”
狄为提着带血的刀,冷笑道:“不行,你必须带我去见绿杨小姐。”
牛半耕道:“谁是绿杨,我不知道。”狄为不耐烦道:“被牛半农抓了送给孔知县的那位女孩,你不知道?”牛半耕道:“原来阁下说的是那个来黔中找刀的外地姑娘?”
狄为道:“正是。”牛半耕道:“可惜阁下晚了一步,她昨天下午已被知县大人从我的分堂提走了。”狄为道:“此话当真。”牛半耕道:“而今我的命在你手上,我没有理由说谎。”狄为道:“你这厮昨天一整天呆在春花秋月酒楼,你如何知道这事?”牛半耕道:“是我的手下告诉我的。”狄为道:“权且信你一次,你可以带上你的人滚了。如果让我知道你骗了我,后果我想你比我更清楚。”牛半耕道:“不敢。希望阁下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多玩些日子,不要急着走。”狄为哈哈大笑,道:“想报复就明说,在下从未怕过谁。” 保镖英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