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观音有点不好意思了,漂亮的小女人一张粉脸慢慢涨红,她想起了那晚的事,事后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可以那样做。可是对于一个合格的杀手来讲,只要能完成任务,又有什么事不可以做?
燕雪飞不说话可以过几天,一开口就不打算要停。他又讲话了:“你可知道狄爷为何要锁门?”毒观音道:“不知。”
燕雪飞耐心解释:“但我却知道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因为他一看到你,他就想占有你。狄爷出门极少带钱,他那样做的目的,无非是要把那些混蛋留下来,让他们出钱。”
毒观音果然想起,那晚狄为似曾说过,要用那些人的钱要付账的。她说道:“照你这样说来,如果我再忍耐一时,将会有更好的机会刺杀狄为。但他不是去找人的吗?”
燕雪飞道:“找人难道就不可以同时做些别的事?我担心的是,如果那晚你迟些动手,你也许就再也舍不得动手了。”毒观音奇怪道:“我什么会舍不得动手?”
燕雪飞慢腾腾地说:“因为你会爱上狄爷。”
毒观音大笑,笑得前倾后仰,花枝乱颤,漂亮的小女人抚着自己的胸,格格笑道:“不会,不会,我要爱,也只会爱燕爷这种温柔文雅的男人,怎会爱上他那种强横霸道的莽夫。”
话后她仿佛联想到了什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又红了。
燕雪飞无意中注意到毒观音目光灼灼,抿着嘴偷看自己。不仅心中一荡,觉得好生奇怪,这女人怎么了,那天晚上跳得那样来劲,在数百双眼睛之下,甚至还光着个屁[股]都不脸红,现在才讲完几句话,脸就红了两次,真是不可思议。
聪明的燕雪飞转移了话题,问道:“尊主何故要那么多盐?”
毒观音道:“那是尊主的事,我又怎么知道。”接着她又说:“我在尊主面前,从来没有见过你,但尊主他老人家老是把你夸个没完,说你有多么多么的了不得,我不相信。对了,有件事要向你证实,我听人家说,尊主救过你的命,你是他养大的,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燕雪飞听了这话,脸色蓦然一变。那双有神的眸子里顿时蓄满泪水。
毒观音慌道:“你怎么啦?莫非怪我说错了话。”
半晌后,燕雪飞才平静下来,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你的问话,使我想起我全家的惨死。”毒观音愧疚地道:“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过问的。实在对不起。如果燕爷你不当我是外人,我希望你能把你的事告诉我。说出来后或许你会好受一些。”
燕雪飞目光又落到窗外,凄然说道:“其实已经很久了,那年才我八岁。有一天夜里,我父亲的仇家——黄龙七子来寻仇。我一家老小,连同仆人,共是三十九条人命,全丧身在他们的魔瓜下。父亲临死前把我扔进家中一个大酒坛里,我才逃过一劫,后来我流落街头,差点饿死,是尊主他老人家救了我,并收养了我。”他的话很短,但很清楚。
毒观音同情道:“真对不住,我不知道,怪我不好。”燕雪飞伸手紧紧抓住桌上鬼头刀柄,牙齿咬得咯咯响。毒观音看着他的眼,接着说道:“其实我们都是伤心人,我从小便是孤儿,连自己生身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你可以告诉我吗。你父亲怎么会惹上黄龙七子?”
燕雪飞沉默有倾,说道:“我父亲生前乃是一名职业刀客。某一天,他从邵阳回家,半路上碰到一畜生正在奸污一名蚕妇,家父一怒之下,拔刀把他那玩艺儿给割了……。”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毒观音毕竟是女人,有些话不方便说,于是住口不言了。
毒观音不在乎,笑道:“没有关系,你接着讲。”
燕雪飞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让家父始料未及的是,那家伙竟是黄龙七子的老四,名叫关海涛。我父亲回家没几天,关海涛约了他的六个兄弟,一同前来报仇。这七个人,全是江湖中一流的好手,他们联手打我父亲。家父拼尽全力,仍然不是他们对手,最终我的父母,爷爷奶奶和两个哥哥,一个妹妹,都丧生在他们的屠刀下。那年我的妹妹才三岁。更无辜的还是那些无缘无故被牵连的仆人。”
任何人听了这样的故事,心里肯定都不会好受。毒观音难过道:“这黄龙七子真是太没天理。尊主救了你,教了你一套很厉害的刀法,你为什么不去报仇?”
燕雪飞道:“不,你不了解尊主,尊主他老人家不会武功,他一直是个慈祥的人,不喜欢成天使刀弄剑。我的武功是自己练的。”毒观音道:“难怪没人看到过尊主出手。你也真不简单,没有师父,不用人教,居然靠自己练出这样一柄快刀来,了不得。”
燕雪飞道:“如果一个人心怀血海深仇,二十年如一日,没有一天不练刀,一天拔刀数千回,风雨无阻,那么他的刀想要不快,恐怕都不行。”毒观音道:“没人教你,你是如果去练刀的?”燕雪飞道:“我练刀全凭灵感,想劈哪里就劈哪里,从来没什么招势,随心所欲,初练时确实很辛苦,但是现在好多了,我的刀出鞘,基本上可以做到我想要的速度,也基本上可以达到我想要达到的效果。”
毒观音道:“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你吃的苦太多了,你一直是靠一种顽强的意志去生存,去练刀。那么你快刀练成以后,你就没去找过黄龙七子?”燕雪飞道:“前些年去过,可惜那时出刀不够快,前后去过五次,五次都惨败而归。近两年来觉得出刀够快了,去找他们,想不到那些混蛋已失踪了。但我从未放弃过复仇的念头。”
毒观音悄悄地抓起燕雪飞一只手,说道:“燕爷,如果你愿意,从今往后,你的仇便是我的仇,你的仇也有我的份,你报仇时招呼我一声,我要和你一道并肩迎战。”
燕雪飞不解道:“这是为什么?感激我救命之情么!”
毒观音含笑看着燕雪飞,就像一个母亲看着她的孩子,又或者像一个花季少女看着她的情、郎,她眼中的感情很复杂、很丰富。燕雪飞只觉得自己心跳得很厉害,脸有点发烫,正不知所措间,听到毒观音幽幽叹道:“是啊,你救了我的命,我又怎么能忘记。”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时间已是午后。如烟的丝雨把天空洗得格外的蓝,被称为‘魔鬼的诅咒’的风声在山下那些怪石堆中响了起来,风吹着天空中几朵稀薄的白云飘动。神来客栈在风中显得是那样的美,仿佛一下子变得不再寂寞了。
店家早也进入梦乡。
爬在柜台后一心想听人家说私事儿的店家,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燕雪飞和毒观音只顾着讲话,忘记了先吃东西,桌上的食物早已冰凉。看着那可笑的相同的食物,俩人相视一笑,觉得肚里是有点饿了。
燕雪飞叫道:“店家。”店家梦中惊醒,揉揉眼睛,慌慌张张站起来,说道:“这位爷,你有什么吩咐啊?”燕雪飞指着桌上盘子,说道:“你把这些东西通通给我撤下去,换一桌上好酒菜来,爷饿了,好吃的多送些来。”店家走出柜台,大声答应:“好嘞!”
燕雪飞对毒观音说:“等会儿吃过饭,咱们先去山神庙看看那些盐,不知被狄为他们找到了没有。”毒观音道:“经过燕爷你妙手加工,我想他们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找到。”
燕雪飞需要的酒菜还未送到,小楼里却来了不少食客,粗俗的食客们大声叫嚷,要这要那,客栈突然之间热闹了起来。
二楼只剩最后一张空桌子了,还在有人上来,最后那张桌子被三个身材短小,长得奇丑,一个比一个更瘦的中年男人霸占了。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那汉扯开嗓子喊道:“掌柜的,掌柜的,快给老爷这桌来六斤牛肉,六斤好酒,六十个大馒头,快一点,老爷哥三个吃了还要急着赶路呢!”听他说话声音像敲破锣,引得人们都侧目去张看。
燕雪飞扫了说话的汉子一眼,轻声说道:“看这模样,想必是眉州三杰到了,这三兄弟很有意思,功夫不行,但极重情义,他们大老远从蜀国腹地来到这里,不知有何贵干?”
毒观音也留意到了那三个丑男人,说道:“他们就是眉州三杰?真有意思。快!燕爷你看,他们在鬼鬼祟祟的说话,一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且先听听,他们在搞什么鬼。”看她那认真的样子,燕雪飞点点头,俩人竖起了耳朵。
眉州三杰:老大刘紧,老二杨环,老三张兴红。
三人仿三国时刘关张,也有个桃园结义,只听张兴红说道:“我说两位哥哥,这回咱们可千万千万不能再失手了。”杨环轻轻说:“这么贵重的东西,如果再放跑了,还真他[妈]的有点可惜。咱们千里追踪,跑到这里来,图个甚?还不是为要弄一生富贵。”
张兴红压低声音道:“是啊!听人家说,那宝石鸡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哩!皇帝老儿是属鸡的,今年恰好又是鸡年,两广总督秋冬奎不知花掉多少心血,浪费多少时间,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么一只宝石鸡,江湖传言是从倭寇手中买来的,是海外仙岛上出产的绝世珍品,听说是要送给皇帝老儿的六十大寿礼物。但不知这宝石鸡是不是像传闻中那样珍贵?”杨环道:“三弟你说的什么屁话,不是千金难购的宝物,他敢献给皇帝吗?你说是不是,大哥。”
刘紧沙哑着嗓门问张兴红:“我说老三,你打听的消息可靠么?”张兴红道:“大哥你请放心好了,消息绝对可靠,就一小队官兵在押送,这早晚怕要到一线天了。”刘紧欢喜道:“这下老子可放心了,一小队官兵嘛!哈哈,容易收拾,容易收拾,没有什么大问题。”
眉州三杰这番话尽管说得很小声,但燕雪飞和毒观音仍听得一字不漏。这时他们要的酒菜上桌了,毒观音胡乱吃了一点,拖着燕雪飞走下楼去,燕雪飞埋怨道:“慌什么呀?我还没吃饱呢!”毒观音边走边说:“有一桩大买卖摆在眼前,亏你还有心思吃饭。”
燕雪飞道:“你是说宝石鸡的事?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你也不想想,在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四处盗贼生发,天下没有一方净土,那么贵重的东西,岂是几个官兵就敢押送上京的?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头,这里边一定有文章,咱们还是别打主意的好。”
毒观音笑道:“这有什么好怕的,燕爷你那么快的刀,难道连眉州来的那三个丑汉都不如?再说了还有我呢!我就不信他们不吃我的五更鸡鸣散魂香和无毒火焰针,这两样东西够他们受的了。我说燕爷,咱俩联手,有什么事做不成?如果我们夺得宝石鸡,敬献给尊主,你猜他老人家会有多开心!尊主不是正缺钱吗,这只鸡一定能卖一个好价钱,你说是不是?燕爷。”燕雪飞不置可否地摇摇头,他还在想着该不该为一只宝石鸡去冒险的事。 保镖英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