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为却从枪隙里钻了出来,大手一抄,两手已各卷得三两条铁枪过来,反手便送了出去,铁笼外顿时传来惨啸,其中一条铁枪竟然同时透过五个侍卫的身体,如此神力,立即震住了本打算再次扑过来攻击的几个侍卫,没有谁想拿自己的生命去开玩笑,一时之间无人向前了。
就在这个时候,燕雪飞已经坐在那把太子一直舍不得离开的金交椅上了。
狄为所料不差,死亡之塔的机关果然就装在那把金交椅上。
燕雪飞几乎没有费太多力气,他只将椅子左右各转动得三下,死亡之塔便缓缓向上升起。笼子才升得一两尺高,迫不及待的狄为已从笼里滚了出来。他很清楚,里面呆着的滋味其实一点也不好受。早在笼中时,狄为便看准了身首异处的太子犹自紧紧攥在手里的冰雪蛇形剑,他一出笼子,便就地扑过去先抢了那柄宝剑,顺手斩断了近处的两名侍卫的大腿。
受伤的燕雪飞又与十几名侍卫混战在一起了。狄为喊道:“七弟,撤。”燕雪飞一声清啸,率先杀出密室,狄为紧随其后。两个人一刀一剑,太子府中的侍卫谁挡得住他们。
尽管整个太子府都密布了大内侍卫,可是主人的惨死,弄得人心惶惶,有人怕担上干系,已经偷偷逃走了。狄为和燕雪飞这两个不要命的凶神,将是侍卫队一生中的恶梦。谁敢上前送死。两人联手杀出太子府,所遇到的阻力其实不是太大,看得出太子府中的侍卫无心恋战。这反而大出他俩的意料,实际上他俩不同程度都受了伤,狄为进宫行刺前也做好了充分准备,贴身穿着金丝软猬甲,虽然身上受了好几十枪,但仅伤及皮肉,筋骨未曾受损。倒是燕雪飞被太子连刺两剑,受伤较重。可是燕雪飞浑身数百道伤痕,早已对疼痛失去了知觉。
即便如此,他俩心里已在感谢空中过往神灵了。得脱此难,多亏菩萨保佑,上苍见怜。只要被侍卫队死命缠住,就算他俩功夫再高,又如何能有活命出来。其实狄为和燕雪飞都不知道,帮了他们大忙的不是菩萨,而是太子。若不是太子的死,那么死的必将是他俩。
出了太子府,也是深夜,阴风中红光满天,却不是月光,而是火光——冲天的火光。
紫禁城中七八百处火起,京城的夜空给火焰烧红了。所谓戒严了的紫禁城乱成一锅粥,九门提督鄂尔布已下令关闭了各处城门,御林军正在城中四处拿人,百姓纷纷抢上街头救火。
此时的京城,人声鼎沸,马蹄如雷,这样的热闹千年难遇。
是谁有这么大本事,制造了这场大混乱?
答案是天涯镖局的四当家,双腿已残的月夜追风云中林。云中林说服不了保镖的兄弟们散去,只好将他们装扮成各色人等,带到京城来了。这天傍晚,神箭部落的兄弟打探出有人闯入太子府中行刺,报给了城外京郊旅馆中的云中林。云中林寻思;可能是狄为那边已开始行动。便叫兄弟们分散到城中去到处放火。云中林下了严令,每个人至少要点燃三间房屋。二百多个保镖兄弟,制造七八百处火灾,却也并不太难,这就是紫禁城陷入火海的原因。
且说狄为趁乱找到进京时寄放行李马匹的那家小酒店,牵出黑狮子来,燕雪飞也在乱中抢得一匹好马,两人本想在混乱之中溜出城去的,可是到了城门口,才发现几乎所有城门都关闭了,守城军士比平时多出数倍,城中到处是御林军和巡城卫队。狄为和燕雪飞才杀出太子府便立即换了没染血的御林军服装。两人在城内东奔西走,转了一 夜,就是无路出城。眼看天就快要亮了,东方已经开始放白。两人心内焦躁起来,正在无可奈何之际,突听得空中一声炮响,炸开了一朵五彩烟花,燕雪飞喜道:“快看,二哥,是四哥的信号。”狄为道:“看到了,看位置他们应该在西直门外。快,往那边走。”两人调转马头,径奔西直门。行进中狄为从马鞭下取出烟花来,点燃了放到空中,半空中回了几朵五彩烟花,狄为和燕雪飞打马更急了。
到了西直门,狄为又点燃一朵烟花,这回回答他的是几十声大炮的轰响。
西直门紧闭的城门被人用大炮轰碎了,硝烟弥漫中,一队好汉持长枪大刀从暗中冲杀出来,却原来是混入城中放火的天涯镖局兄弟。还有人从城外推动那些有着无穷威力的小钢炮进城轰炸官兵,神箭部落的兄弟用洋枪和连珠箭与城楼上的守军对恃。
狄为和燕雪飞一边招唤镖队的兄弟,一边整顿队伍,伺机冲散守城士兵,出城去了。
城外,坐在轮椅上的云中林带领一百多筹好汉赶来接应,不少还是江湖中前来助拳的汉子。车辆和马匹早已准备停当。狄为和燕雪飞带队杀出重围,两处合为一处。纷纷上了车马,趁着天边的那一缕曙光往南循去。及到朝廷的追兵赶出城外来时,早没了他们的踪影。
狄为等人逃离京城之后,径往南走。沿途不断有人供应马匹粮草。这却是云中林上京时发起的‘江湖救急令’在发生作用。有山西赖家堡少堡主赖何天、太极门掌门人李洛能、八卦门董氏昆仲,金陵的江克,长安的鲁一方等一干人负责提供马匹,路上每隔两百里便有人送上五十匹换乘的骏马,还有清水和食物,兄弟们一路不需要担搁,跑不动的马匹随时可以换掉。
月夜追风云四爷做事向来仔细,早把退路布置好了。伤残的、疲劳的兄弟乘车,体力还好的便骑马,车上准备了各类疗伤灵药,还可以在轻便的马车中四平八稳躺下休息。
一行人路上狂奔了三天两夜,这日到了陈商地界,天色将晚,离京已有一千余里,朝廷的追兵被远远抛在身后,大家都走得疲惫不堪了,来到一个还算宽阔的村店中打尖歇宿。
当晚狄为把云中林和燕雪飞叫来说话,狄为问道:“四弟,你们哪里弄来的大炮?”云中林道:“二哥所指,莫不是炸毁西直门的那几门小钢炮?这些东西原属裴仲人所有,江淮血战打过长江以后,咱们夺得几十门这样的小钢炮,当时大哥嫌这种家伙笨重,不方便携带,咱们走镖用它不着,本要扔弃的,底下的兄弟们却多了一个心眼,赵小黑带着一些人,偷偷将二十几门小钢炮搬回天涯断肠园,他们有人是打算将它收藏,也有人是想拿去卖钱打酒喝。这回上京,我琢磨这些钢炮可能会派上用场,于是带来了十二门,没想到果然是大有用处。”
狄为惭愧道:“真是谢天谢地,得脱此难,难不成是大哥英灵暗中相助么?此次上京行刺,我原也抱定必死之心,本欲追随大哥尘下,以报答他知遇之恩。没想到此时咱们兄弟还能相见,恍若梦中。此次行动,多亏了七弟和四弟,没有你们,我肯定也不能活着出来。特别是七弟,如此义薄云天,能不计较个人恩怨,冒死赶来救急,愚兄这心里,感激不尽啦!”
狄为问起燕雪飞怎会出现在太子府中。燕雪飞把蜀中火锅店里相遇闵文中、得知李天雄遇害之事说了一遍。狄为道:“七弟及时援手,咱们总算是为大哥报了仇。只是不知这日后的路该当如何去走,还有陷于各地大牢里的分局的兄弟们。这回咱们犯下如此大案,也不知能不能够将他们救出来?”云中林道:“那日二哥走后,我回了趟天涯断肠园,将镖队的资财全部散尽,托惊马马爷到各处去联络江湖上朋友,要尽可能设法将关押在各地牢房里的分局的兄弟救出来。马爷就为这个才没跟大伙一块上京。还有一事:白莲教主木一清曾派人来过,想请咱们加入白莲教,共谋大业,我没给他什么承诺。我想知道二哥对此是什么意见?”
听了云中林这话,狄为颇感安慰,说道:“有马横空这样的高人愿意出面帮忙营救兄弟们,我就放心一些了。惊马本事通天,处处人熟,来软的不行,他还可以来硬的。再说如今这个朝廷,已经腐败到了骨髓,灭亡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只要有钱贿赂,被关押在各地的兄弟们性命暂时可保无忧。咱们现在总算是逃脱出来了。接下来却有些紧急之事要做;依咱们目前的处境,还不具备与朝廷对抗之能力,在今后的很长一短时间,咱们必须要隐藏起来,保存实力。同时还得配合惊马那边,全力营救被困的兄弟。至于白莲教请咱们入伙,这我看就不必了。那个木一清,其实是个无德无能之人,他有个外号叫东瓜木,为人混帐得很,又没什么过人的本事,江湖上一点名气都没有。他之所以能做到教主尊位,据我所知,原因是他娶了前任教主的哑巴女儿,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特殊能耐。当然了,有一点不可否认,白莲教也有能人,像黑白护法兄弟之类的人就不简单,但这样的高手在白莲教中毕竟不多。虽然木一清前阵子收编了西门一剑的部下,队伍变得更有战斗力了,但他那种人终究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干的多是一些鬼鬼祟祟,装神弄鬼的勾当,咱们与其投到他的麾下。还不如回天涯断肠园去,把咱们保镖的事业从头做起。不过咱们目前显然是回不去了,这回真是把天给捅破了。” 保镖英雄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