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还是想办法先离开这里再说。”我想,“可又怎样离开呢?”望着“无缝”连接在一起的灰蒙蒙的白色四壁,我开始发愁了。这该从哪里下手呢?没有出口不说,而且如果没有净生的背影作为参照物,那这里何以为上下左右都分不出来的!
“但总该做点什么吧?”不愿意坐以待毙,我再次四处打量——什么也没有!“哪怕有一个洞也好啊。”心想。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没辙了。
原地转了几圈,我索性一屁股坐了下来:“妈的——”嘀咕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骂谁。
怔怔的望了一会儿净生那“永恒”的背影,心里倍感无助和凄凉,“这下好:我是出不去了,秋子又在外边不知道死活。我说净生:你就不能转过来看看我?就算给点啥暗示也行吖。”我对着净生的背影无奈的絮叨,“真TNN不够朋友。”望着他恼人的影像,最后我抱怨道。
四周静得出奇,除了我的声音,什么也没有。声音的余音嗡嗡嗡在屋子里盘旋回荡,抬头望去——屋顶似乎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边。
余音已尽,空气中只剩下苍白的寂静。
时间和空间似乎在这里停止了,又或是它们已被什么捣碎?有一会儿,感觉自己似乎成了一张透明的薄膜,空气以及所有的什么都可以畅通无阻的在我躯体里穿梭,周围所有的一切仿佛被缠裹进了一首古老的琴曲里边,正被谁演奏着飘向某个黑暗潮湿的角落……
眼前开始漂浮出一些人和事件的影像,起初还是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再后来这些图像就越发的清晰起来,也越来越连贯,它们“放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和蔼英俊的父亲背着我行进在冬日无人的山涧,溪流叮咚,一簇簇冰凌结在一根根枯草干上,它们晶莹透明,我趴在爸爸厚实而温暖的双肩上观望外面的世界;妈妈却是意外的年轻又漂亮,她正严厉的呵斥着自己的孩子,叫他们不要去给别人制造麻烦;姐姐们穿着各色鲜艳的毛衣,她们叫着我的名字欢笑着向我跑来;穿着开裆裤的儿时伙伴怎么一下都到齐了!他们笑着排起长队挨个走过我眼前……
大院的小门被邻居老奶奶打开了,耀眼的阳光随即照射进来……突然,天空降下一朵厚重的祥云,云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我幼小的身躯赤\裸着瞬间被吸了进去!我飞了起来,越飞越高,最后被发光的隧道完全吞没。
身体情不自禁的旋转起来,感觉组成身体的分子在一个个被抽离,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干净……飞着飞着,在孔洞的极远处,头的正前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圆圆的光斑,光斑越变越大——原来是一个出口!轰隆轰隆,我快速旋转着随澎湃的气流往出口奔涌,“嘭”的一声——我一头钻出了洞穴——一片耀眼的光芒温暖的洒在脸上!
世界寂静而安详……
“喔,我知道了——原来我是死了!”突然闪现的念头让我大吃一惊的同时,心里也如释重负了——这下可以一了百了了!
“肯定是这样了。”心想。先前所有的疑惑也都迎刃而解了,“嘿嘿,NN的,死亡也不过如此!不用受罪还省去了害怕死亡的过程——‘叭’一下,就这样不知不觉嗝屁了——干净利索!其实这样也蛮好的,大家不都得死吗,老子像这样不知不觉就走了,还免去了患得患失、纠结来纠结去的过程!嘿嘿……
“可这一切又是怎么发生的呢?难不成“死亡”都像我这样莫名其妙就来了?这好像又太随便、太简单了一点吧!难道上帝老二有这么不负责任?
“——我看不像!”
尽力回想来龙去脉,想从其中理出点什么又用的头绪来,但大脑像在什么地方给卡住了——一动就生疼生疼。
“唉——只是可惜再也见不到秋子了……”这样一想,心马上被什么给紧紧地揪住了……“格老子——要咋咋地!”事已至此,多想也于事无补,我突然吼了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小孩模样的光头从墙缝里探了进来,他先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了我一下,随后整个身子也钻了进来。
是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男孩。小孩胖胖的的可爱,光脚穿了件对襟的宝蓝色牡丹花纹丝绸长衫,圆圆的的光头上只是长了一双大大的眼睛,没有眉毛、鼻子和耳朵,嘴巴处似有一道小裂缝。站定以后,小孩重新打量了我一眼。看情形似他对我没有恶意。
我也好奇的看着他。
“你是谁?”小孩眨巴着大眼睛问道,声音稚嫩尖细,应该是从他脸上那道小裂缝里发出来的。
“我……”还没有缓过神来,我怔怔的望着他。
“你是谁?我怎么没有看见过你?外边那个女人和你是一起的?”小孩看着我面无表情的说。“女人”两个字出自他口,怎么听怎么别扭。
“都老大不小两个人了还到处乱跑。你以为这儿是你们可以随便来逛耍的地方?”未等我回答小孩接着说,“唉,这段时间也是怪了:先前来的这个男人赖着不走了,这下好——又来两个冒失鬼!”说到这儿小孩望了净生一眼,净生则继续着他那永无止境的沉思。 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