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醒醒!”有谁在推搡摇晃我的身体。我睁开眼。
“他醒咯!他醒咯!”一个黑瘦壮年男子正望着我喊道。
“小伙子:骑车慢点嘛!看把自己摔成这样。”他的旁边,另外一位农夫打扮的中年男人望着我责备道。
全身散了架般疼痛,我努力支撑起身体来。四处打望——哪来什么蓝天彩虹嘛?细雨若有若无飘着,厚厚的愁云低垂着压在天边,我则满身稀泥躺在一片肮脏的草地上。
摩托车如死马一般歪斜着龙头躺在草地的另外一边,地上有许多散落的镜子碎片。
“小伙子,你没事吧?快用你的手机给120打电话。”先前责备我的那个男子把手机塞入我手里:“你这个我们弄不来。”他说。
“谢谢你们!我没有事。”努力想站起来,但一个趔趄又坐了下去。我望着膝盖处破裂出一个大洞的牛仔裤,裸露的膝关节血肉模糊,有冷风从裆部源源不断灌进来。
我努力回忆,努力寻找着什么头绪,但脑袋迷迷瞪瞪地总是使不上劲,“怎么就这样子了?”抬眼向四周望了望,试着想站起来,脚却不听使唤。但总在人面前这样坐着终不是办法,也很掉面子。再次试着改变现状,但双脚仍然没有太大反应。看情形一时半会儿自己是无能为力了……
“给——我们帮你捡起来的——你数数。”壮年男人把一大把凌乱且沾满污泥的百元大钞塞到我手里,“可要装好了!”他说。我道谢着接过来塞入了裤袋。
又试着站起来,却是不能够了。沮丧的叹息一声,感觉嘴唇和半边脸开始快速肿胀起来。迅速“肥胖”起来的面颊已经有些遮挡视线了——这TNN怎么得了,还叫咱见不见人了?心想。
“麻烦你们帮我站起来。”我努力用双手支撑住地面说。两人忙俯身拽住双臂把我拉了起来——这下好歹是可以颤巍巍站住了。试了试褪劲——骨头应该没有问题,“我躺了多久了?”我边问边努力往摩托车方向挪动。
“大概有四五分钟吧。”他们跟在我后面,“你可是摔晕过去了哦!小伙子。”刚才责备我的那位中年男子笑着回答到。“才四五分钟……这怎么可能?”我没有说话,头脑里闪过阿俄、阿呷和彩虹桥的场景。巡视四周——公路远在七八米开外,“NND!飞了这么远。”心里嘀咕道。
“小伙子,还是快打120吧!”黑瘦壮年男子关切的看着我,我“嗯”了一声想回他一个微笑,但迅速肿胀的面孔已然不再听从我的指挥了。这时候另外那个男人已跑过去帮我把摩托车扶了起来——摩托车把手已经严重变形,两支漂亮的后视镜镜片不见去向,支架扭曲着只剩下银光闪闪的不锈钢框架,“看来是骑不成了。”我低头望了血肉模糊的膝盖一眼,拿起手机开始拨号——通了。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声,我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她让我通报发生事故的具体地点,望望四周,犹豫了一下,我把手机递给了壮年男子:“麻烦你帮我告诉他们这里叫什么地方。”我说。男人小心接过手机结结巴巴描绘起来,大概说了有几分钟,他们似终于达成了共识。男人脸现轻松,他用手臂擦了擦汗把手机递还给我:“他们马上就来!”男人黑黑的脸膛第一次挂上了朴实的笑容。
我从裤兜里掏出钱,从中抽出五六张递给他:“真的很感谢你们!如果不是你们呵呵……”我各自望了他们一眼,却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更好表达心里的感激,肿胀的面部也阻止了我希望进一步表达感谢的意愿,脸上新多出来的那部分肥肉总让我不适、总感觉自己无论说什么都饱含不严肃和滑稽的成分。
他们拒绝了我。犹豫一下,我从裤兜里翻出一盒变形的香烟,从中找出两只没有断裂的香烟递了过去。
忍住疼痛,我们攀谈起来:他俩是附近的农民,家就在公路边上,平时务农,农闲进月城打打临时工。
我递上名片,简单介绍了一下我公司的情况,邀请他们如果愿意可以去我公司帮忙。他两欣然同意连连道谢……
大约半小时后,一辆闪着警报灯的120急救车由远而近开了过来,车上跳下穿着白大褂的一男一女。白大褂男人见面第一句话:“小伙子,你运气好!从今天开始,月城所有120出车将不再收钱了!”他满脸灿烂的笑容。
“运气好?”心里嘀咕,我望着他哭笑不得。
大家帮忙搀扶着把我弄上了救护车。
离开前我拜托两农人帮我找辆农用车或者拖\拉\机把摩托车运到我公司去,最后将600元钱硬塞进了他们的手里。
救护车鸣着刺耳的声响疾驰在湿漉漉的公路上,车窗外:忧伤的乌云黑压压停滞在远山顶上。
低头望自己残破的衣衫:心里飘起冰凉的雨丝…… 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