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大家就沉默了。阿依望着不远处的什么,阿呷则望着阿依:眼神迷茫而幽怨。突然感觉她们何处很有些相像:“是鼻子吧?”我望着两个女人雕刻般秀美挺拔的鼻梁想。
“哗啦啦、哗啦啦”这时候平地起来一阵风,风过以后,纷繁的落叶陆陆续续以极慢的速度飘落了下来,一缕阳光透过树间的缝隙照射到阿呷忧郁又美丽的脸上。“好美啊……”顺着那张脸,再顺着阳光,我开始慢慢仰望头顶上那片被树叶和枝杈分离了的蓝色天空……
“一切都是假象。”正当我们都沉浸在一种类似于“集体休眠”的状态里时,一个男人说话了,“不要相信它们、不要相信任何你看见的东西……”男人说,声音很是熟悉。
“你是谁?”我问。阿呷和阿依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我连忙转头寻觅。
“阿蛮——”那个声音唤我,“不要怀有任何的幻想、也别祈求什么,好好的抓住当下吧!‘外面’什么也没有——没有故事、没有天堂、没有梦……”他说,声音缥缈绵长。
“你是谁?你说的外面是指什么?”我用眼神继续寻觅。
“‘外面’就是那个不同于你现在身处的、这个世界以外的另外一个世界——你曾看见和遇见过的那些。”他说,“你不要相信它们,它们‘本不存在’。”他说,“至于我是谁,这个已经不再重要……”
“如果什么的没有,那会有什么?”我继续寻觅这个熟悉又亲密的声音。
“黑暗!外面只有如宇宙般无穷无尽深邃的黑暗。”男人说,“不要有任何的幻想、不要听信任何的说教……”
“那你这也算说教吗?”我问,望着被摁了暂停键一般静止了的阿依和阿呷。
“或许,”男人说,“但我已经‘来过’,我已经全部知道……”
“你知道什么?”
“外面曾经渴望的彼岸,那里什么也没有,没有希望、没有光明甚至温度都没有……”男人说。
“哪会有什么?”
“死一般的寂静和一望无际的绝望与黑暗荒原……”
“那我曾经看见过的、陪伴你的那些人和物又算什么?她们现在还和你在一起吗?吉克阿支和杜鹃。”我问,终于肯定和我讲话的是“净生”。
“没有谁和我在一起。”净生说,“一切都是假象、一切也都是场骗局……”
“这怎么可能!”我开始反抗,“难道我眼前的这些也都是假象?”我望着阿依、阿呷和周遭的树林,“——难道你也是?”我继续用眼神寻找着净生的身影。
“都是。”男人说(我开始有点怀疑他是不是净生了),“所有的所有都是我们的臆想与幻觉!空间、时间,那些美丽的脸庞以及明媚的阳光……”声音似乎转到了另外一个角度,“不要相信‘它们’,不要被它们迷惑……”
“如果所有的都不再真实,那你和我‘现在’正在经历的又算什么?”我望着声音的方向。
“它们是你‘自己’,是你的‘存在’衍生出来的幻象……”
“那她们呢——”我指着一动不动静止了的阿依、阿呷,“难道她们没有‘自己’吗?她们不是一种‘存在’?”我问。
“每个个人都是一种短暂的存在,除此以外就都是‘时间的残存’和‘图像的片段’了……”
“时间的残存……图片的片段……”我想了一下,“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说:好好把握住这些留存和片段吧,不要轻易放弃。因为除此以外我们什么都不是!唯有抓住了它们,我们才有了一点点存在的感觉和价值……”说完声音即刻消失了。
落叶以更快速的速度飘落。
“净生:你别走,我还有好多问题要问你呢!”我对着天空喊道,可没有任何的回声。
“阿蛮:你怎么啦?你在和谁讲话?”阿呷正拉扯我的手臂。
“什么?”我下意识往四周望了望:一切照旧。阿依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我。“刚刚怎么啦?净生呢?”我转脸望着阿呷。
“净生?”阿呷问,眉头都快挤到了一起,“你刚刚一直都在自言自语好不好!”她看着我。
“自言自语——”忍不住复述了一下,“那——那我说了什么?”我转头望了阿依一眼。
“你在说什么‘存在’、你在喊净生!”阿呷说,担心又幽怨的眼神。
“妹夫,”阿依喊了我一声,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你刚刚是‘看见’了什么吗?”她说。
“看见什么?”我反问道,“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吖!”我没好气的说:“是啊——我是什么也没有看见呀!我只是‘听见了’而已。”我在心里暗想。
“‘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好。嘿嘿……”阿依怪异的笑了一下。
“我们走吧!”不想再待在这里,也没有多想我站了起来。
“怎么——你这就想走?”阿呷蹙眉望着我,满脸疑虑。
“别急着走。”阿依看着我,“我还有句话没有说呢。”她说,脸色冷峻。 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