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当年的事就一阵心惊，这些年她总是避免想起这件事，也是为了求得一个心理上的自我安慰，原以为会就此尘封下去，却不想会如此。

　　“当年太后年幼，私自出府游玩，却不想认识了一个年轻的贵公子，珠胎暗结，家里晓得时候她的肚子已经大了，国公大人虽然恼怒，但也舍不得让她去死，只能称病让她生下腹中胎儿。”

　　方氏想起来，那年知道这件事的家仆无一例外都死了，就连接生的稳婆都自尽了，她的眼底满是哀愁恐惧，手不由自主地颤抖。

　　“那那个孩子呢？”慕容煜也清楚，纳兰家舍不得抛弃一个培养了多年的女儿，可是这个婴孩却是绝对留不得的。

　　方氏被他嗜血的眼神吓到，颤抖着说不出话来，纳兰惠儿按住她的手，一双眸子淡淡地盯着她，方氏才明白过来，他们早就猜到了结果。

　　“太后晕过去的时候，那个女婴被抱到了国公大人面前，老夫人心有不忍，想留在府中自己抚养，可老爷他却是不同意，他怕太后为了孩子不愿意进宫。”

　　“纳兰雄霸？”慕容煜提起这个名字，心里狂喜，他几乎能想象到母后知道她的女儿差点死在兄长手中，她会不会疯狂地报复纳兰家。

　　方氏点点头，那时她嫁到纳兰家还不久，也是第一次看到世家的肮脏，第一次知道她的夫君是多么残忍的一个人。

　　“孩子被丢到了后山，几乎是没有活路的。”她每每念及，就心痛不已，所以从不踏足后山。

　　慕容煜并不在乎那个女孩的生死，也不关心先帝是不是受了蒙蔽，他只知道太后和纳兰家的关系到此为止了。

　　“夫人，朕派人送你出宫，今日之事，不得对任何人提起。”

　　“臣妇知道的。”这种杀身之祸，方氏又怎会不懂，她一直生活地如履薄冰，却还是活着，就是因为她懂得隐忍，审时度势。

　　“娘，我让秋儿送你出去。”这是纳兰惠儿要支开她，她也懂，朝着皇上行了个礼，便径自往门外走去。

　　纳兰惠儿观察了一下慕容煜的神情，他的欣喜都藏在眼底，与之前的狂怒完全不一样，“你想利用太后娘娘对付纳兰家？”

　　她倒是很聪明，慕容煜挑了下眉，如若她不是纳兰家的女子，也不用被囚禁于这冷宫中，“朕只希望母后不要妨碍朕，其他的都不需要。”

　　纳兰惠儿还是淡淡的，似乎他说的这些都与她无关似的，慕容煜很讨厌她这个样子，他想要撕破她的那张面皮，“不只是朕，连你的珏哥哥也在对付纳兰家。”

　　“那臣妾就祝愿你们早点达成心愿。”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纳兰家的存亡与她一个小女子有何关系呢，不过是到时她把这条命还给他们罢了。

　　慕容煜见她这不死不活的样子就生气，他看不透她的心，可是他不信，她会真的无动于衷，“等真的到了那一天，朕会亲自来告诉你。”

　　他抛下这句话就走了，纳兰惠儿冷冷一笑，他是等不及要去太后那告密了吧，父亲他既然做了坏事，自然是要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娘娘，皇上来了。”纳兰轻舞躺在榻上，一般人不敢惊扰，可皇上来了，桂嬷嬷怎么想都需要进来通报一声的。

　　她睁开眼眸，里面都是冷意，这个儿子她依旧心寒了，“他来干什么？”

　　“奴婢不敢问。”慕容煜的脾气，哪是一个嬷嬷能问的，能乖乖站在外面等着通传已经是很了不得的事了。

　　“让他进来吧。”纳兰轻舞挣扎着起来，这天气慢慢凉了，身子骨也没那么硬朗了，她的脸上都有皱纹了，不服老也是不行的。

　　“儿臣见过母后。”慕容煜似乎忘记了之前的争吵，一如从前，可纳兰轻舞却是再也忘不掉，只是表面上他们都一如从前，她浅浅地笑了笑，“皇儿来这边坐。”

　　慕容煜也不客气，他在纳兰轻舞身侧坐下，屏退了左右，连桂嬷嬷都没有留下，看来是有私密的话要说，纳兰轻舞也不急，等着他开口。

　　“母后，刚才儿臣见了惠儿的娘，相谈甚欢。”

　　“方氏进宫了。”她倒是不相信方氏那样胆怯的性格能和他相谈甚欢，想来是从她那探听到了什么，不过她也不急，既然他主动上门，自然是急着要告诉她的。

　　“母后难道不好奇我们都谈了些什么？”慕容煜暗中观察着，这女人在后宫浸润久了果然是难对付，也难怪惠儿的性格也越来越奇怪。

　　纳兰轻舞冷眼笑着，抿了口茶，“皇儿来不就是来告诉母后的吗？”她眼眸清澈，能看到他的倒影，慕容煜心里默默道，姜果然是老的辣。

　　“夫人倒是提到了母后当年那段韵事。”

　　想来不是方氏提到的，而是被他逼问的吧，纳兰轻舞可算是明白了他的来意，“把事情真相告诉哀家，哀家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母后果然干脆，只是这真相往往都是肮脏的，儿臣怕母后承受不住。”

　　“哀家虽然老了，倒也没那么弱不禁风，否则皇上何必跑这一趟。”

　　慕容煜被她憋得说不出话来，的确他要不是惧怕她的势力，又何必来同她谈条件。“母后说的是，儿臣糊涂了。”

　　纳兰轻舞静静地等着，其实她大概也能猜到些，只是一直不敢相信罢了，如若从方氏嘴里出来的，那便是真实的了。

　　“儿臣倒是没想到，国丈大人如此心狠，就连妹妹的亲骨肉都忍心杀害，还好灵儿福大命大，才能与母后团聚。”他说的轻描淡写，可在纳兰轻舞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猜测和亲耳听到还是不一样的，她捂着心口，那里疼的厉害。

　　慕容煜扶住她，眼里辨不出喜恶，这是他的亲娘，从小相依为命的人。“母后，儿臣知道你把纳兰家看的很重，可是他们的所作所为真的对得起你吗？为了能让你死心进宫，竟然杀害了你的亲生女儿，那可是你的父母和兄长。”

　　他说的话句句戳进了纳兰轻舞的心窝，她是家里的宝贝，自小就是在父母和兄长的疼爱下长大的，可他们在背后竟然做出了那么残忍的事情，也让她恨了那个男人一辈子。

　　“说吧，你想要哀家答应你什么条件。”

　　“儿臣希望母后能在别庄颐养天年。”这是要变相软禁她了，纳兰轻舞转眸看着她的儿子，也算是英俊魁梧，可眼底总是透着暗影，他的心从来都不是正常的，所以才会一步步走到异途。

　　“哀家答应你。”慕容煜喜极，没想到不费唇舌她就答应了，如此看来她的心里还是有他这个儿子的，不免有些愧疚。“母后，儿臣会让惠儿去陪您，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接灵儿去小住。”

　　这是他对母后的一点补偿吧，因为他后面要做的可能会让她心寒也不一定，这纳兰家终究是她的娘家。

　　“好。”纳兰轻舞拉起他的手拍了拍，眼里有着看透他的光芒，慕容煜别开眼，不敢看她。

　　“那儿臣派人去准备。”他落荒而逃，纳兰轻舞眼睛微微眯起，心里却是有别的盘算，她知道他和慕容珏在联手对付纳兰家，可她心寒之际也不打算插手，如今她只想好好补偿轩辕灵，报仇的事就让他代劳吧。

　　“娘娘，这皇上下了旨意，让我们收拾行囊准备去别院。”桂嬷嬷支支吾吾，她也明白这太后搬离了慈宁宫，说的好听是养病，其实就是被夺了权。

　　“桂儿，这皇上长大了，他需要有独立的皇权了，哀家也老了，管不了了。”其实她保养的很好，可苍老的又何止是容颜，她的心早就千疮百孔。

　　永清殿中，也收到了同样的旨意，秋儿有些不明白，茫然地望着纳兰惠儿，“小姐，这皇上是何意？”

　　纳兰惠儿淡笑着，眼眸里倒是也漾着笑意，“傻丫头，太后去休养生息，我这做媳妇的去伺候也是正常事啊。”

　　“可是奴婢总觉得怪怪的。”她倒也不傻，纳兰惠儿想起适才的事，这次恐怕就连太后也对纳兰家冷了心，才会放弃了所有的权力，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的手里肯定还握着一些隐藏的势力，否则如何来保护自己，还有灵姐姐。

　　秋儿看着她沉思，总觉得小姐越来越高深莫测，不过对于她来说，别院或许比这宫中要舒坦的许多，至少没有了那么多的规矩，而小姐在太后身边，也不会如此孤独。

　　“秋儿，去收拾一下吧，晚点我们去慈宁宫。”

　　“喏。”秋儿依言出去忙起来，纳兰惠儿环顾四周，看着熟悉的布置，倒是比离开椒房殿时还要舍不得。

　　珏哥哥，惠儿不能再为你守护这个宫殿了，太后如今和皇上母子嫌隙，珍妃娘娘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等纳兰家被拔除，皇上的势力被削弱，她会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他，这些年她一个人憋得好辛苦。 残王盛宠，痴情王妃要下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