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为，怎么样？”牛大朋小心翼翼的问道。昨天的新伤痕迹还比较明显，他脸上横七竖八的分布着一些淤伤痕迹，嘴角肿起还没消退。

　　周有为知道他应该是想问有没有搞定，但是不敢直接问。虽然看到他满身伤痕的样子有些不忍，还是强迫自己冷起脸，瞪了他一眼，“什么怎么样？”

　　“就是，就是债的事。昨天晚上那帮人冲到家里来把我打了一顿，说我不老实，找人去上面告状，让我老实点，不然今天还来。大家知根知底，我也不敢走，在家里担惊受怕一整天了也没见他们。是不是你们已经？”牛大朋摸着脸上的伤痕有些委屈。

　　“你还有脸委屈？就算他们不打你，我也会打你一顿，你看看你干的是什么事。这两年连累我姐和孩子们还不够嘛，上次我过来你怎么保证的，说自己洗心革面、再也不赌了。这才三个月，你就把家底输了个底朝天！连男人最基本的担当你都没有！”一说起这事，周有为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牛大朋只是低着头不言语，这种窝囊的样子反而更惹人生气！

　　“这次的事情我帮你解决了，也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以后好自为之吧。”周有为撂下这句话就准备走。

　　牛大朋重重吁了一口气，能看出来他的心理压力也很大。“有为，你跟有男说一声，看看明天能不能带孩子们过来，我有点想孩子了。”

　　周有为猛的回头，“过来？你做什么梦呢。你觉得在你做了这些事情之后我还会让大姐跟你过、让孩子们跟着你受苦吗。这次回去我就会让大姐离婚，以后你爱怎么潇洒、怎么潇洒！”

　　“有为，有为！”牛大朋慌了，急忙冲上来要拉周有为。

　　“你敢碰我信不信我揍你！”周有为一句话就让他站住了。

　　看着周有为和乌鸦在夕阳下走远，牛大朋突然蹲下呜呜的哭了起来。清冷的秋、破败的家、凄苦的人。可惜，这一切都是自作孽。

　　“有为，你刚刚是不是有点太”

　　“太不近人情？”周有为打断乌鸦，“哥，如果你知道牛大朋以前的做的事，说不定比我做的还不近人情。”

　　反正两人一路走着也是无事，周有为把牛大朋过去做的事情跟乌鸦讲了一遍。乌鸦沉吟半天，憋出一句，“让他长点教训也是应该。但是，有为，你让大姐离婚是不是太急切了，毕竟还有两个孩子。”

　　“就是因为两个孩子，我才觉得要及早离婚，这牛大朋我算是看透了，以后不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哪怕当个恶人，我也得逼大姐离婚，孩子我帮她养。”周有为语气很坚决，这件事办妥了他才能安心回海州。

　　回到家之后，母亲埋怨他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在家多待着。他知道母亲舍不得他，笑着说自己接下来哪也不去，就在家里待着，等二老看腻了再回海州。

　　大姐有几次悄悄给他使眼色，想出来单独说话，他都装在没看到。一直等到晚饭吃完，小仔仔睡着了，他给囡囡拿几颗糖，让乌鸦哄着出去玩。就把大家都拉到父母卧室，然后当着父母的面把这次牛大朋出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这个鳖孙！”母亲气的嘴角都在哆嗦。

　　父亲虽然一句话没说，但是粗重的喘息声已足以说明他的心绪此刻绝对不平静。

　　大姐第一次放下了心防、不用对父母再做任何隐藏、也不用怕吵到孩子，放声大哭起来。母亲怜惜的把大姐拥在怀中，一直说着委屈你了、委屈你了。

　　周有为和父母很有默契的让大姐大哭了一场，然后他就说出了离婚的建议。第一个支持他的竟然是父亲，“我赞成，当初为了给我治病，让有男嫁给牛大朋却一直没过好，我这些年一直觉得对不起你。跟他过了几年、还生了两个娃娃，咱也不欠他了。主要是他这种脾性的人我见多了，到死都不会改，离了吧。我就不信俺家这么好的姑娘找不到好男人。”

　　母亲没说话，把目光投向大姐。周有男揉着红肿的双眼，“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大朋除了好赌，对我们娘仨其实还算不错。”

　　“好什么好，姐，你别再被他那点小恩小惠迷惑了，想想孩子们的未来！”周有为以为大姐要拒绝，急忙出口。

　　“有为，你听我说完，我现在是看开了。什么别人的眼光、邻里的言语都不重要，日子是自己过的，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才最真实。我对大朋也确实是失望死心了，至于以后能不能嫁出去也无所谓，反正有两个孩子就够了。只是离了婚我们娘仨怎么办，仔仔还没断奶，我没法出去打工，总不能让孩子喝西北风。还有，我听说离婚之后孩子判给父亲的机会大，我可不能失去孩子们。”

　　周有为心里一喜，只要大姐肯离婚就好说。“姐，经济上你不用担心了，我在海州越混越好，咱家这边消费低，家里我来养，绝对让你们娘仨白白胖胖的。牛大朋那边我去说，大不了给他点钱，不用走法院那一步，协议离婚把孩子留给你就行。只要你答应离婚，其他的就别操心了。”

　　母亲终于开口了，“有为，如果你能帮你姐撑几年，我就支持她离婚。唉，当父母的哪有舍得孩子受苦的，之前都怪我们没用，让你姐受苦了。还有你也是，家里没钱供你复读、不然你。”说到动情处，母亲也哭了起来。

　　母亲一哭，大姐跟着又哭。周有为眼睛红红的，看到父亲眼角也有泪珠滴下。一家人今晚是哭了又哭，不过哭完之后心情都舒畅了很多。

　　大家约定明天周有为去找牛大朋谈谈，尽快把他们离婚的事情办下来。

　　乌鸦很有眼色，知道他们在商谈家事，一直带着囡囡在外面没回来。周有为出去把两人叫出来，然后就是收拾床铺。

　　家里只有两张床，父母一张，大姐带着两个孩子一张，周有为和乌鸦只能在正门打地铺。他母亲一直给乌鸦道歉，说家里条件太简陋，乌鸦哈哈笑着说自己很多年没睡过地铺了，正好感受下生活。

　　周有为半夜睡不着，悄悄起来坐在院子里看星星。秋高气爽，他们这里的海拔又比较高，一眼望去，无垠星空、漫天星海闪烁，让人不由自主的生出宁静之心。

　　忽然他听到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有为，你小子不地道，自己偷偷出来看星星，这么好的景色不叫我。”

　　“哈哈，哥，你怎么也睡不着。”

　　“想你了呗。”

　　“切，我看你是想小雯姐了吧。”

　　“难道你就不想姚姐？嘿嘿。不过说真的，以后咱们大家再来你家看星星，肯定很好玩。”

　　两个人插科打诨，看着星空，周有为觉得一种久违的平静和放松感散布全身。

　　“哥，你知不知道我以前想读什么专业？我想学天体物理，想研究这浩瀚的宇宙。你说咱们地球在这片星空中都这么渺小了，为什么地球上的人类还要互相倾轧呢。唉，大家和和气气的过日子不好吗？我有时候挺羡慕那些宇航员的，他们可以进入太空去感受另一种生命维度，而我呢，在地上还想个小蚂蚁一样为了一日三餐挣扎。”

　　“行了，行了，大思想家，别感叹了。我这个小蚂蚁冷了，快进屋睡觉吧。我有时候就是搞不懂你们这些读书的人，脑子里哪来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乌鸦踢了他一脚，当先进屋睡觉了。

　　后半夜了，星星也开始稀疏起来。周有为打个冷战，蜷缩着进屋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他就和乌鸦去了牛家村。

　　去的时候，周有为打定主意，哪怕牛大朋狮子大开口多要点钱，他也愿意给，只要他别纠缠大姐和孩子。

　　出乎意料的，牛大朋竟然很痛快的答应了周有为的要求。说自己这几年确实很混蛋，伤透了有男的心，也配不上她。至于孩子，还是跟妈好一点，他会每个月都给她们母子生活费。最后那句话让周有为对牛大朋的感觉好了一些，他还算有点人性。至于到时候他能不能真的给，周有为也不关心了。

　　既然牛大朋答应了，周有为直接拉着他翻出家里的结婚证就往山下赶。往村长家打了个电话，让大姐去山脚车站等他们。

　　然后四人一起去县民政局办了离婚手续，整个过程都很顺利。牛大朋最后只提了一个要求，以后每个月都能让孩子们过来家里待两天，大姐答应了，毕竟离婚是大人的事，他还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周有为给了牛大朋一千块钱，让他把医药费还上，再给自己养养身子。这些钱就算是为了外甥吧，他觉得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回家的路上，看到大姐如释重负的表情，周有为充满了浓浓的满足感。 娱乐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