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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烬，你能帮我一个忙吗？”洛壁柔突然问他。
离烬有些惊讶地抬眸：“你说。”
洛壁柔道：“帮我解脱。”
“嗯？”离烬不是很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你很爱她吧？”洛壁柔意味不明地又问了一句。
离烬俊眉微蹙，用探究的眼神端详了她片刻，总觉得今日的洛壁柔看起来怪怪的，他有点猜不透她想干嘛。
“什么意思？”
洛壁柔道：“你一直跟着我，不就是为了她？”
“所以？”离烬脸上表情虽然还是波澜不惊，但是骤然握紧拳头的手，却泄漏了他内心的紧张。
洛壁柔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道：“她还没死，她还在这里。”
离烬的心咯噔一声，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离烬激动得整颗心都在发颤，连声音都克制不住的微微哆嗦。
“你没有听错，她没死。帮我，就等于是在帮她。”洛壁柔觉得他这样子还挺好笑的，但心里又忍不住的羡慕。
离烬颤着声道：“那她……”
他话还没有说完，洛壁柔眼带杀气地扭头一瞥。
“什么人，出来！”
音落，就见她凌空一抓，一道身影登时从半空摔了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离烬惊诧地看着孙信衡，不知对方什么时候跟上他们的。
“又是你？我说过，不要偷偷摸摸跟着我。”洛壁柔说话之间，抬手挥出一掌，掌风凌厉，带着腾腾杀气。
孙信衡赶紧唤出劈天斩全力一挡，但还是被震退了一大段距离，这才勉强停了下来。地上被他拖出两道长长的印痕，孙信衡回头一看，鬼宫坚硬的壁面惊现一个可怕的手掌印。见状，饶是孙信衡这种见过大场面的，还是被惊出一身冷汗。他唯一庆幸的是自己方才没有轻敌，否则这会儿他这个身体可能就得毁了。
洛壁柔抬手，正准备第二掌打出去，这次她决定不再手下留情。
身影一闪，离烬挡在孙信衡的前面。
“等一下。”
洛壁柔似乎有些惊讶：“他是秦子高的人，你想救他？”
言下之意，这人不是你的敌人吗？
说实话，对于离烬的挺身而出，孙信衡同样惊讶。
离烬用余光瞥了孙信衡一眼，道：“暂时还不是对付他的时候，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洛壁柔万分不解地指着孙信衡：“现在？就当着他的面？你就不怕他向秦子高泄密？”
听到鬼母两次在提起她这个儿子时，都是连名带姓，似乎一点骨肉亲情都没有，离烬还是挺意外的。
“不怕，因为此时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那天他们在谈起诺诺的时候，孙信衡眼里流露出来的情感是骗不了人的，所以离烬决定还是相信他一次。
洛壁柔看着孙信衡，声音听不出情绪道：“原来这才是你呆在我们身边的原因。”
“不错。”孙信衡大步走到离烬的身边，态度已经很明确。
洛壁柔不带一丝感情道：“哦，那他会失望的。”
这里的“他”虽然没有说清楚是谁，但大家都知道指的是秦子高。
孙信衡却道：“不会，我与他早就没有契约的束缚，为何回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洛壁柔哼的一声，倨傲道：“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后代。”
离烬和孙信衡面面相觑，因为这说话口吻实在是太像许诺了。
洛壁柔却似乎毫无所觉，又将话题扯了回去。
“所以，你考虑好了吗？”
她在问离烬。
离烬握紧成拳，心情难掩激动：“你要我怎么帮你？”
洛壁柔身影一闪，下刻已经站在他的面前。离烬背脊一寒，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因为他刚才根本就没看见她动过。这样的人如果想要杀他，他根本就没机会反抗。
“很简单，净化。”洛壁柔一脸正色。“你的玄精石拥有着世间至纯的灵力，它既可以提升功力，同时也可以净化世间一切阴暗邪恶之物。如果你用这种力量念无上净化咒，连我也无法抵挡。到时候我可以继续在这个地方沉睡下去，你爱的那个人也可以重新回来。就看你敢不敢赌一把。”
她没有把话挑明，不过那日孙信衡已然将情况说得很清楚，所以离烬明白她的意思。
“为了诺诺，没有是我不敢的。”
离烬霸气的回答，让洛壁柔很满意。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不过，如今你与玄精石人石合一，一旦你将玄精石的最后一点力量用尽，你也会死的。这样你也愿意？”
离烬想也不想道：“只要诺诺没事，我怎样都无所谓。”
闻言，孙信衡大为震惊。
洛壁柔同样感到不可思议，狐疑地看着他，但是男人眼里的决然，却是一点都没有做假。洛壁柔看着看着，忽而失声惨笑，用着让人无比心酸的声音喃喃道：“你说，如果当初我遇到的那个人也能像你这样，那该多好啊。”
她不羡慕人类，也从来对这些脆弱而又矫作的生命不感兴趣，可上天却偏偏让她遇见了那个男人。
当她觉得人类也挺有意思的，也想当一个人试试，那个男人送给她的却只有满满的伤害。
从那时候她就一直在想，不过就是想做一回人而已，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也不一定，有的时候就是命。”不知不觉，离烬已经开始同情眼前这个受尽情伤的女子。
“命？”洛壁柔嗤之以鼻。“可我不信命的。”
“或许你可以说是劫数，命里注定让你碰上谁，这是老天早就安排好的，你唯一可做的，就是尽量让事情按照你的意愿上演，不要留给自己太多的遗憾罢了。”
“如此说来，他还真是我这万万年来唯一躲不过去的劫数。”洛壁柔侧首，不想让人看到她眼底难以掩饰的悲意。因为她向来是强者，不习惯在人前示弱，更不喜欢别人看到她伤心受过的样子。
不管她是许诺，还是洛壁柔，此时离烬真的很想把人拥进怀里安慰。
好在洛壁柔很快就将情绪平复下来，她闭目片刻，再睁开眼睛，已然一片清明。
“能告诉我，你们的故事吗？”
没想到她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问题， 离烬怔了下后才反应过来。
“我和诺诺的事吗？你想听什么？”
洛壁柔好奇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回想起以往，离烬凝视着前方的目光瞬间温柔了许多：“她让徒弟来我王府捣乱，吓得大家人心惶惶，以为是闹鬼，她再以驱邪师的身份上门驱邪收妖，名利双收。”
“她还有个徒弟？”洛壁柔有些吃惊，没想到许诺竟然是这么一个人。
“一只小狐狸精。”
洛壁柔颇为意外：“哦，难怪我这段时间经常在梦里见到一只雪白色的小狐狸跑来跟我说话，原来它是许诺的徒弟。那它现在在哪？”
“死了。”离烬目光阴沉了下来。
不用问，从离烬脸上的表情，洛壁柔已经能猜到这是谁干的好事。
“最后一件事。”
离烬忍不住紧张起来：“你说。”
“放过秦子高，他已经得到他应有的惩罚。就算你们不动手，按他现在的情况，他也是撑不了太久。”洛壁柔道。
离烬微讶：“我以为，你会无视他的生死。”
“……他终究还是我的儿子。”洛壁柔叹息一声。“其实说起来，他也挺可怜的，带着一身罪孽设计降临到这个世上，没有爹疼，没有娘爱，如今他只不过是想争回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实并不过份。”
她不是人，没有人的七情六欲，唯一的一点感情，她已经给了那个男人。秦子高虽然是她的儿子，但是在她眼里，却是与旁人无异。区别只是在于，这个人身上流着她与那个男人共同的血，证明她也曾经傻过罢了。
离烬思索了片刻，才道：“好，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答应你。”语毕，他转身交代孙信衡。“等我死后，你告诉诺诺，不要再追究以前的事了。”
孙信衡脸上浮现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离烬反问他：“你当真要我考虑？”
孙信衡：“……”
离烬重重按了他肩膀一下，郑重其事道：“帮我好好照顾她。”
孙信衡沉着声道：“不用你交待，我也会这样做。”
离烬这才放心地望向洛壁柔：“我们开始吧。”
“好。”洛壁柔颌首，随即出言提醒孙信衡。“你最好出去外面等。”
孙信衡目光深深地看了离烬最后一眼，这才隐去身影。
……
秦子高赶到骆益峰的山脚下时，孙信衡正站在一块歪歪斜斜断了一角的石碑旁边，上面的字经过岁月的洗刷，已经变得不大清楚，只剩下最后一个“峰”字还算完整。
彼时他手上还端着一碗热乎乎的血。
“她呢？”
问这话时，秦子高声音都是抖的，原本属于骆益峰的地方，从地底下射出强烈的白色光芒。而孙信衡哪也不去，偏偏就守在这里，这让秦子高忍不住心生不好的预感。
孙信衡淡淡看了他一眼，只是抬起下巴，朝那片白光一顶：“你来迟了，他们已经开始了，无上净化咒可以洗净人间一切罪恶。……你娘和离烬都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
这五个字在秦子高脑海里“叮”的一声，突然间炸开来。
秦子高狠狠将碗砸在地上，转身朝孙信衡扑过去，扯着他衣裳张口就想追问，孙信衡残忍的话却抢先一步响了起来。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不能尊重一下她的选择吗？”
一句话，把秦子高所有歇斯底里的暴怒斩杀在萌芽之中。
他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孙信衡，就这么瞪了许久。
久到孙信衡忍不住在猜测他下一步行动，秦子高却松手放开他，转身慢慢走进前面那一片被白光罩住的土地，原本挺直的腰杆，已经变得有点弯。
“你去哪？”
闻言，秦子高停下步伐，用他布满沧桑的声音回道：“我这一生就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让我母亲复活，把世人欠她的东西统统还给她，可她不稀罕——或许，我应该尊重她的选择。”
说到后面，秦子高的声音隐隐夹带着一声不明的哽咽。
如今的他是万念俱灰，无上净化咒的白光虽然能穿透他的身体，却照不亮他心里深处那片最黑暗的地方。
至于他——
秦子高想到小狐狸，现在也是他该还债的时候。 天命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