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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白易寒和觅黎缓缓清醒过来，不过他们的反应却不似赫连青婉那般激烈，反而很平静。
就好像他们早已预料到这一天。
见他们的目光落在石棺上，神色复杂，秦子高率先开口打破平静。
“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白易寒依旧还是那副冰冷的表情：“没什么好说的，当年之事确实是我们欠她的，今日有机会能两清，也算不错。”
是，跟随她的那段日子，他们确实是很威风，就算被人误认为是男宠，他们也毫不介意。可随着鬼母被情爱所伤，决定血洗人间，事情就渐渐偏离了他们所认为的轨道。多年的修行不易，他们不想毁在鬼母的手上，可是那会儿鬼母一心被仇怨蒙蔽，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说。她与天地为敌，与人间为敌，就算他们不出手制止，她的下场依旧不会改变。
“你能这样想，甚好。”秦子高淡淡地说完，便准备去启动阵法。
“不过你可想清楚了，你娘重新活过来，也许不是件好事？当年她被情爱冲昏了头，可没因此犯下不少蠢事，最后才会铸成大错，涂炭生灵，以致给自己招来无法避免的杀身之祸。”
“我相信，我娘绝非是个大恶之人。”秦子高果断道。
“她确实不是，但是她早就把自己的初心忘了。”
“那我就去帮她找回来。”秦子高态度坚定。
白易寒挑眉：“那如果找不回来呢？”
秦子高耸肩，无所谓道：“那就找不回来呗。”
白易寒一愣，这才蹙紧眉头，冷声道：“我看你真是疯了，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秦子高目光一沉，道：“我是早就疯了。人生在世，无非就是为一个‘情’字，亲情、友情、爱情这三样东西，后两者我不在乎，但身为一个人如果连亲情这种最基本的情感都不能拥有，我真不知道他来到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这不是比绝望更可怕的事情吗？”
白易寒被他堵得一阵哑然，这些东西，他一样都没有想过。他所在意的事情就只有修炼，除此没有其他。
吊起来被阳光晒了一年多，哪怕只是一点点的阳光，觅黎也已经撑到了极限，身上的皮肉没能找到一处完整的，那些仿佛被扒了皮烤得不生不熟的烂肉，冒着一股刺鼻的味道，猩红异常。而刚才孙信衡的那一拳，更是把他最后的一丝力气都抽干了。白易寒见他一直趴在地上，也不说话，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声：“喂，你死了吗？没死就吭个声。”
然后，趴在地上的觅黎当真吭了一声，还是一动不动。
白易寒被气笑了，冷哼一声，不屑道：“难得本座不计过往纡尊降贵跟你说话，你居然还敢摆出这副臭样子，这是给谁看呢？”
闻言，趴在地上的觅黎才缓缓抬起头来，偏着头看他，脸色惨白如纸，像是随时会消失一样。
“……我只是没力气说话，你不要误会……从来都只有你摆脸色给我看，我什么时候敢给你摆架子了？”
他这句话说得甚是委屈，白易寒的心口就被塞上了什么东西，堵得慌。
“那还不是因为你嘴贱。”
觅黎疼得厉害，没听清楚：“什么？”
白易寒烦躁道：“不是没力气说话吗？还不赶紧闭嘴歇着！话这么多！”
觅黎从地上缓缓爬起来，靠着台阶而坐，无奈叹息一声道：“难得你愿意主动跟我说话，我真的很开心，不过你就不能稍微温柔一点吗？我记得你以前虽然性子冷，不大爱说话，但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白易寒斜睨他一眼，冷冷一笑：“温柔那也要看对谁。”
觅黎苦笑：“都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记得当年那几句玩笑话，这也太会记仇了吧？”
“几句玩笑话？”白易寒说得异常咬牙切齿，血腥味十足。
他虽不讨厌男风，却极恨被人当成这类人，被人误认为是鬼母的男宠，已经够他闹心了，偏偏当年觅黎还喜欢拿这事刺激他，有好几次还在口头上占他便宜，两人这才会因此事反目。今日觅黎居然还有脸跟他重提当年旧事？
觅黎也意识到自己又踩到蛇尾巴了，讪讪笑了两声，赶紧闭上眼睛假装休息，实则暗自运气疗伤。
白易寒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后，这才将视线移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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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一到，准备多年的仪式终于可以开始了。
秦子高将雷神鞭和神像拿出来，这两件东西一旦感应到彼此，便飞到半空自动旋转起来，迸射着耀眼的万丈光芒，所有人被吸引了注意。就连趴在地上没力气动弹的觅黎，也艰难地抬起头来，那双只有眼白而没有瞳仁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半空中纠缠在一起的两件宝贝，没人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如此重复地飞转数圈后，突地一阵白光乍现，雷神鞭和神像终于合而为一，雷神槌现世。
白易寒看得有些入神，突地，手掌被人握住，白易寒回头一看，觅黎正用那两只死白眼在看着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白易寒一阵鸡皮疙瘩立起，本想将他的手甩开，可是看到觅黎这副随时会倒的样子，想了一想，最后还是默默忍下他这个越举的行为。
雷神槌现世，秦子高喜不自禁，两眼散发着疯狂的光芒。
孙信衡也有一点紧张，做了这么多，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只要秦子高成功将鬼母复活，他们之间的契约就会消失，到时候他就可以恢复自由之身，去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孙信衡唯一要烦恼的是，重新寻找一具尸体，以及如何抑制他体内的阴气。
“娘，我们终于可以见面了。”
秦子高高举雷神槌，将毕生功力汇聚到双手，一槌用力砸下鬼棺。
登时，“砰”的一声巨响，一阵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白色的耀眼光芒从砸下去的地方瞬间爆射开来。秦子高被光芒震飞出数丈远，撞倒一根石柱，连吐了好几口血。孙信衡大惊，一个瞬移便来到他的面前，伸手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你怎样？”
秦子高张嘴连吐好几口鲜血，像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而他一头乌黑的青丝以肉眼可见的迅速突然白了一半。
孙信衡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你的头发……”
秦子高一怔，撩发一看，先是一惊，然后了然一笑，缄默不语。
就好像他早已猜到会变成这样。
银丝白发，这只不过是刚开始，当全身的灵力被他透支完，油尽灯枯，他会很快死去。 天命巫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