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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元双头痛欲裂。
他此刻从昏迷中醒来,整个人都是懵的,然后慢慢记起了之前的事情。
贼人……营中进了贼人……
他那时候正在瞭望台上巡视四周,突然就听到喊杀声起,仔细一看,一个穿着一身夜行衣、几乎将“我是可疑人等”几个大字写在脸上的家伙正在风骚地逃跑,身后跟着一大群喊打喊杀的暴怒将士,而那家伙居然没有半点惊慌,一边跑,一边调皮地向后面招手,发出一声声铜铃般的大笑。
军营里进了贼人,那肯定是要抓住打死的,钱元双二话不说,跳下瞭望台,喊亲兵拿来他的两个大锤,带着马仔们抄近道去堵人。
本着“本将锤下不收无名之鬼,速速报上名来”的强者原则,他先自报家门,然后要让来将通名,谁知对面是个不讲究的,竟然……
等等……他好像说了什么话……
对,他说,李元奉卖腚安天下……
下一句是,刘剑越死爹又死妈。
这是他爹钱缪大将整天喜欢挂在嘴边没事讲两句的话,以至于他们兄弟几个从小就被烙下了仇恨的印记。
李元奉,一个靠卖屁股起家的契弟,以臀事人,丢人玩意儿。
刘剑越,好大喜功、不恤将士,经常哄着友军去做填旋,在天元诸将之中,此人十八代亲眷长辈被问候的次数应是魁首。
可问题是……他怎么知道这两句切口?
钱小将军还没来得及问出这话,就被对方三下五除二放翻,他想起了刚刚那莫名其妙的落败,觉得自己在对方手中简直像个三岁小孩子,一身气力全都落在空处,恐怕那人武功之强,不知比自己高到哪里去了。
他正在恍惚间,突然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了两下,一脸懵逼地睁开眼睛,发现了熟悉的天花板……哦不对,是帐顶。
视线下移。
——看到的不是如释重负的军医和惊喜交加的亲兵将士。
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一个校官。
他此刻迷迷瞪瞪,眨着铜铃般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问道:“你是谁?”
对方温和地笑道:“大侄子,我是你家老叔。”
咦,爹几时有这么年轻的兄弟了?
他仔细地想了想,发现并没有,随即脑袋又清醒了一点,这王八蛋,怕不是在消遣老子——他怒从心中起,伸手抓向对方的头发:“你好大的胆……”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对方的手搭在自己的手腕上。
然后天旋地转。
转眼间,他就翻了个身,被按在塌上,孙朗桀桀笑道:“哈,你很勇哦?”
这熟悉的感觉,这毫无反抗之力的绝望,钱元双脑子又清醒了一下,惊怒交迸,叫道:“原来是你!”
他立刻大叫道:“来……”
还没说完,就被按着脑袋往床上一磕,“人”这个字登时咽进了肚子里,孙朗慢条斯理道:“你爹这两年还在射潮练功吗?他的内伤好了?”
钱元双刚想破口大骂,闻言心中一震,失声道:“你怎么知道?”
只有他们几个嫡亲的儿子才知道父亲这个秘密。
海龙王钱缪,他那一身惊天动地的浑厚内力与如海啸般无坚不摧的箭术,是在海潮之中练就的。
他在加冠成人那年,见过父亲射潮的场面,那时的父亲宛如天神一般,张弓搭箭,面对狂暴涌来的怒涛大潮,一箭既出,锋利的气芒包裹着箭矢咆哮怒射,剖开汹涌的浪潮,将其震成漫天飘扬的碎玉,宛如瓢泼的大雨。
一箭接着一箭,一潮接着一潮,以一己之力抗衡天地奇景。
一人一弓,只有岿然不动的高大身影,还有一次次无功而返的海潮。
加冠之后,就是成年人了,要有自己的担当,可以正式追逐自己的梦想,正是少年渴求强大、渴望建功立业的时候,初次见到这举世无双的力量,他兴奋到颤抖,因为拥有这种力量的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的武学,自然迟早都是儿子的。
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吓得手足冰冷。
父亲回过头来,哇的吐了一口鲜血,他慌忙上前搀扶,发现父亲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爹的声音非常低沉,说,这就是代价。
如此霸道、进境极快的武学,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但天魔之祸肆虐天下,但黎民百姓的性命得不到保全,但家族的老弱需要保护,但钱家的名声需要保全,所以必须付出这种代价。
带他来这边看潮,不是为了显示父亲的力量与威严,而是告诉他父亲的付出与伤痛,这是一个长大的男人需要知道的事情。
所以他们兄弟几个都在拼命地习武打拼,想要尽快接过父亲的担子,好让老父的撼海弓不需要再有开弦的机会,但似乎是老天有眼,这两年父子团聚的时候,他们惊喜地发现,父亲的脉象与气色都比以前好了太多。
似乎内伤在慢慢好转和痊愈。
他们惊喜地问父亲是否有什么灵丹妙药或者高人相助,父亲犹豫了很长时间,终于严肃地告诉他们,是一位军中故人帮他参详出了改进功法、化解内伤的关键,终于让他不至于死得太早。
但问及名字的时候,父亲却沉吟良久,犹豫了很长时间,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说那个名字现在已经不适合说出来了,因为很多人不希望他被铭记。
但钱家人必须世世代代记住那个人的名字,还有他的功绩。
终有一日,英灵被隐去的名字,被隐去的功绩,能够得以重见天日。
于是父亲将儿子们带到府中戒备森严的一处秘密地室,里面有一个人的牌位,他让他们跪下,然后给他们讲了一个人的故事。
功盖一代的绝世名将,天下无双的再世圣人。
陨落得悄无声息。
——想到这件往事,钱元双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厉害。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不敢相信。
简直……这简直……太……
他又想起,之前被征调前往天策上将帐下听令之前,大哥前来探亲,向他转述的来自父亲的,意味深长的话。
“一定要知恩图报,好生在天策上将麾下办事。”
知恩图报。
知恩图报。
这是父亲经常训诫他们的话,也是那日在密室中的嘱咐。
他的名字已经不适合说出去了,这段恩情也没有公之于众的意义,钱家要将这段恩情铭记在心中,永远地流传下去,等待着机会。
一定要知恩图报。
天策上将,对钱家没有恩情。
父亲说过,那位大元帅的事情,跟帝姬甚至皇帝脱不了关系。
——功盖一代,所以为君王所疑。
至于天策上将将他调到帐下,更是不怀好意。
那么这个知恩图报,一定指的是别人……一定指的是……
父亲肯定是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才让他知恩图报……
钱元双心脏砰砰乱跳,一时之间手脚发软,他慢慢地,试探性地,缓缓地,甚至语气有些谄媚地问道。
“敢问这位……老叔,林教头和薛班主,是您的什么人啊?”
他的后脑勺又挨了一巴掌:“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乱问!”
钱元双吃痛,心中越发惊疑,又说道:“贾……”
又是一巴掌:“免贵姓孙!”
他心中一震,谨慎地再次确认:“我们镇武营是……”
“四等马润!”
钱元双的心脏跳得更快了,他咽了一口口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在海潮中练功的除了我爹,还有一个人,他叫……”
“杨过。”
“这杨过是……”
“二手龙骑兵。”
一个字不差。
虽然不知道四等马润是什么,虽然不知道杨过是谁,虽然不知道二手龙骑兵是什么意思,但是一个字不差,都是父亲转述的原话。
除了父亲之外,只有一个人会知道。
他深吸了口气,低声道:“大元帅。”
孙朗“嗯”了一声,放开了手:“但现在不是了。”
钱元双双手用力,翻滚下榻,拜倒在地:“末将钱元双拜见恩公。”
孙朗看着他,半晌,淡淡道:“难得你父亲还记得我,难得他有心告诉你,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起来吧。”
钱元双感觉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他顺势站了起来,垂手恭敬道:“一定还有很多人记得您的,还有很多人像父亲那样盼您回来。”
盼我回来……回来干什么?
孙朗突然想到了钱缪,那个因时势而生的英雄,乱世与战争总会涌现出一些英雄,他们热忱而正直,有赤子的心肠,这样的人在太平盛世会被世俗与权贵打压得抬不起头,默默无闻一生,但在战乱之中,却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与抱负,因为这是一场关乎守护的,正义之战。
正义的战争,才能催生出真正的英雄。
他是这样,老胡是这样。
还有很多人也是这样。
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
但是现在,钱缪他们的,真的盼望自己回去吗?
如果只是夺回自己应得的荣誉和名声,回去与他们一起开创一个曾经约定的盛世,那他们肯定会俯首听命,甘受驱策吧。
但……不是这样的。
看着钱元双如此恭敬的模样,孙朗犹豫了。
对方脸上的崇敬不是假的。
可以想象在对方心中,在钱缪的教诲里,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形象。
这样的犹豫只持续了一瞬,就被孙朗强行按下。
他突然问道:“我要你现在就点上兵马,跟我一起杀进天策帝姬的大帐之中,斩了她的狗头,你敢吗?”
钱元双浑身一震,脸上浮现出了惊讶之色。
孙朗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问道:“敢吗?”
这位大侄子犹豫了片刻,脸上浮现了果决之色,掷地有声地回答道。
“只要林薛二将军敢,我也敢!”
“……”孙朗又是一巴掌糊过去,“你他妈很勇啊!” 我的大宝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