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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七章 兄长

我的大宝剑 佚名 9880 2021-04-06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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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似道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梦到他回到了从前,他从长达数年的禁足生活中解脱出来,带着父亲的许可与家族的期望北上参军。

  他见到了那位久未蒙面的堂兄,上一次见面已经是很久之前。

  那时候大家都是小孩子,如今彼此都没了印象,时间过去了太久太久,如今他们已经长大,出身宁国府的兄长,更是成为了威震六军的名将。

  那时候的他,对于这位堂兄有着很复杂的情绪,有好奇,有不满,还有一点点佩服。他听过有关堂兄的事迹,晓得他在几年前还是个令荣国府无比头疼的混世魔王,想不到短短几年之后,就脱胎换骨,有了这么大的出息。

  他不满对方数年前的离家出走,这胆大包天的行动让宁国府也成了惊弓之鸟,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为了防止他照葫芦画瓢地模仿,府中对他实行了最严厉的禁足,这一切都是拜堂兄所赐,他这几年不晓得骂了堂兄几回。

  但除了好奇与不满之外,他果然还是佩服着这位堂兄,不管怎么说,既然是在战场上立下功勋、名扬军中,定然有不凡之处。

  但佩服归佩服,却不意味着他要对兄长卑躬屈膝、谄媚讨好,他贾似道北上投军,可不是为了沾亲戚的光。

  既然荣国府的混世魔王能在战场上做下一番大事业,那宁国府的混世魔王也能……当时的他早已经憋足了一口气。

  而堂兄虽然对他不冷不淡的,浑然没有一丝族内兄弟的热情,也没有对他在军中的前途大包大揽,但还是尽了身为兄长的本分。

  他从堂兄那里学到了很多东西,无论是战阵上的技巧还是运筹帷幄的谋划……毕竟兵书与战场之间,隔着血与火的距离。

  时间过得很快,战场上的雏鸟丰满了羽翼,他终于崭露头角,立下了辉煌的功勋,传扬了自己的姓名。

  而他与兄长的关系也改善了很多很多,两人不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尴尬和疏远,而是慢慢变得亲密起来,他们先是成了好朋友,然后成了真正的兄弟,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渐渐被兄长的人格魅力所折服,尊敬他,佩服他。

  他觉得兄长是个很厉害的人,兄长身上似乎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特质,他坚信那是伟大之人所具有的资质。

  显然,兄长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王佐奇才,是顺应天元乱世而生的英雄,天魔祸乱神州的灾祸必然会在他手中终结,新的时代会在他的脚下向未来延续……贾似道是这样认为的,兄长周围的人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他梦想着有一天,大家会在兄长的率领下彻底击溃天魔,朝廷论功行赏,兄长入朝拜相立阁,他一如既往地辅佐着兄长,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新的战场变成了朝堂,兄弟二人齐心协力,扫除帝国的积弊与冗杂,正如兄长所说的那样,战争之后,就该为万民立命,开万世之太平了。

  他期待着这一切,也期待着兄长所描述的那个美好的盛世,可这一天竟然没有到来,一个轰然而来的消息碾碎了一切。

  大荒山之战的消息传来之后,举国沸腾,天下震惊,绵延数十载、战火燃遍天下的天魔之乱就此终结,可怕的强敌终于亡在了帝国手中,这是何等的荣耀,何等的赫赫武功,这样的喜悦,帝国芸芸众生理应一同分享。

  但贾似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欣喜。

  因为兄长没有回来。

  无法感到喜悦,无法感到欣喜,无法感到释然。

  活到战争结束,这对于每一个军人来说都是最美好的愿望,天元大战结束了,就像是一场梦,这意味着大家终于可以结束喋血沙场的岁月,回到家乡,与亲人重逢,这意味着朝廷将论功行赏,所有人都会得到足够的回报,可贾似道一点都不开心,一点也不。

  没有兄长,一切都没有意义。

  浑浑噩噩了两天,他才勉强振作起来,他是兄长在军中唯一的亲人,他要履行身为血亲的义务,可就在那时,他发现了巨大的违和。

  他无法迎回兄长的尸骨,因为朝廷说,大荒山毁于一场巨大的爆炸,什么东西都没有剩下,换言之,兄长竟然尸骨无存。

  他不甘心地想要追问大荒山之战的内情,但朝廷的特使却说,这事关帝国绝密,暂时不能向任何人透露。

  一切似乎都笼罩在巨大而神秘的疑团中,一切的疑问都得不到答复,并不甘心的他暗自追查,但却惊讶地发现,所有的线索都被一只看不见的黑手所层层掩盖,将有关大荒山的一切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他想要继续深入这团黑暗,朝廷的使者再度到来,那使者不仅带来了父亲的手书,还带了模糊而危险的转告,使者引用了堂兄生前的一句话——有时候无知才是最大的幸福。

  这隐含威胁的话语无法动摇他的决心,可他毕竟是无法追查下去了,就像是潜水,你潜得越深,周围就越黑暗,来自黑暗中的压力也越大,那力量挤压着你,将你向上推,你如果执意继续,那力量只会越来越大,直至将你压伤,甚至将你压成肉饼,你潜得越深,周围就越黑暗,阻力就越大。

  可这黑暗,这黑暗之中的压力,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了。

  兄长的死,并没有这么简单。

  这对于他而言,又是一道晴天霹雳。

  他读过很多史书,能臣不得善终,帝王心术杀人……类似的事情,史书上有着太多太多的榜样了。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急着下手。

  而且,做的如此天衣无缝。

  他的心情大起大落,从悲伤到疑惑,从疑惑到震惊,从震惊到愤怒,从愤怒到憎恨,他猜到了真相,却无能为力,他怒火充盈胸口,却没有任何办法,凶手是皇帝,半个朝廷都在替他遮掩。

  这样的世界,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君王。

  然后,他装作万念俱灰的模样,挂印而去,辞官还乡。

  所谓忍辱负重、寻觅良机,是不成立的,他在朝中不会有任何机会,因为他是那个人的弟弟,所谓帝王心术,首要就是猜忌。

  他必须远离朝堂,带着永远无法忘怀的恨,收敛尚未锋利的爪牙,甚至出家为道,躲在深山之中,默默地谋划和准备着一些事情。

  他不怕,他还年轻,他还能等很久很久。

  于是他出家做了道士,他装作看淡红尘、寄情山水,却从来没有松懈分毫,他拼命地回忆着有关兄长的一切,兄长的教导,兄长闲暇时对他所说的那些话,兄长的思想……他将那些东西汇聚,从中寻找着颠覆这个国家的力量,他坚信自己能够找到,因为兄长之前提到过类似的东西。

  他相信,迟早有一天,他会为兄长讨还公道。

  但,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有一天,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跌跌撞撞地冲进了道观,那是父亲的心腹,他心中骤然生出了不妙的预感,拆开信之后,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信使因伤势过重而死去,父亲的笔迹非常潦草,爹让他快逃,逃到帝都,叩金殿,拜陛前,向朝廷求救,因为……

  ——信中的事情如此荒谬,他完全不可置信。

  他连夜赶回了家,曾经富丽堂皇、气派无比的宁国府已经变成了废墟,他看到了父母的尸体,看到了叔伯的尸体,看到了丫鬟与仆役们的尸体,宁国府阖府尽没,竟然没有一个幸存者。

  被轰塌的一面墙壁上赫然写着,杀人者,域外天魔孙朗。

  他的心被仇恨所充溢,他双目流血,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但孙朗这个名字竟然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让他感到极度的不安,鬼使神差的,他产生了极为莫名而恐怖的联想,于是,他又向着荣国府进发。

  他星夜兼程,不眠不休地赶路,周围的一切光怪陆离,路人望着策马狂奔的他,有人面露同情,有人面露讥笑,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的事情,所有的人都认识了他,他们的表情不断变幻,宛如地狱的鬼面,无论是同情也好,嘲笑也罢,一切的一切,最终化作了疯狂的枭笑。

  沿途出现了越来越多的人,甚至列成了两排人墙,人头密密麻麻,都在看着他,一张张麻木的人脸机械地变化着表情,先是同情,又在嘲笑,要么就是在叹息,他们似乎洞悉了一切,似乎已经知道了结果。

  所以他们都在笑。

  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形成了两道人墙,堵住了两边,围观着,注视着,低笑着,两道人墙夹出了一条路,而他在这条路上狂奔。

  而他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他只是想要一个结果,一个答案。

  在路的尽头,他找到了。

  他看到了烈火熊熊的荣国府,看到了在火焰中哀嚎的人们,那些熟悉的面孔,他不久之前才见过。

  在兄长死后,他来到府中,他看到了强忍悲伤、指挥若定的史老太君,他看到了哭成一团的女人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极度的震惊、惶然和悲伤,就像是天塌了一般……因为荣国府已经没有男丁了。

  他那时觉得,荣国府撑不了太久了,因为唯一的希望已经消散,唯一的立柱已经倒塌,强自支撑的屋子只能在风雨中飘摇,也许下一刻,就倒了。

  现在,果然倒了。

  他看到烈焰吞噬着脆弱的身体,无辜的人们在火中挣扎和哀求,他看到四处燃烧和蔓延的火焰,却震惊地发现,令火焰燃烧的,是血。

  他在火焰中奔行,他大声地呼喊着,怒骂着,因为他知道,凶手没有走远,那个人叫孙朗,他大喊着,痛骂着,要凶手出来。

  如他所愿。

  凶手真的出现了。

  猛烈燃烧的火焰自动散开,堂皇的楼宇与精致的屋舍化作了飞灰。

  看到了火焰之后的情景,他整个人都冻结了。

  因为他看到了最可怕的,宛如噩梦般的景象。

  他看到了史老太君的头颅,那慈祥的面容,那苍苍的白发,贾府老祖宗的脑袋被人提在手中,老太君死前的表情凝固在脸上,震惊,恐惧,绝望。

  他知道老太君为什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因为这样的情感,也是此时此刻他的感受。

  因为提着老太君脑袋的人,是他的,堂兄。

  是他早已经死去的堂兄。

  老太君的脑袋,被她最疼爱的孙儿,提在手中。

  他的堂兄,将最敬爱、最亲近的祖母的脑袋,提在手中。

  堂兄在笑,但那笑容却无比陌生,宛如最黑暗的深渊,吞吐着无尽的黑暗,他的声音是如此熟悉,却无比陌生。

  堂兄对他说:“来了啊。”

  他疯狂地冲上前去,撕咬着,攻击着,咆哮着,一切都毫无作用,但他却不知疲倦地重复着,他质问着,他哭喊着,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他无法理解死而复生的堂兄为什么会对自己的家族下此毒手。

  然后这个恶魔,就冷笑着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讲了他的故事,一个阴差阳错的故事,他不是自己的堂兄,他叫孙朗,他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而来的,他本来是一个无忧无虑的普通人。

  可他被强制召唤到这个世界,承受着无法承受的命运,他的人生被摧毁,他的命运被改写,他的一切都被改变了。

  讲了很多很多的故事,讲了他所承受的痛苦,讲他心境发生的变化,将他一度认命,决定在这个世界重新开始,准备作为一个全新的人而活着。

  将他再度被剥夺希望,六年的一切全都被否定和践踏,讲他在六年之后再度失去一切,他的希望被同一批人第二次剥夺和践踏。

  所以他决定复仇。

  不仅仅是帝国,不仅仅是天策府。

  还有荣国府,还有贾家,还有这个世界。

  ——眼前的复仇者在咆哮着,在憎恨着,在狂笑着。

  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复仇者,让身上的火焰灼烧着整个世界。

  伴随着复仇的宣言,周围的一切都骤然变化,天空变得灰暗,大地轰然开裂,和平宁静的帝国燃起永不熄灭的火焰,天空的铅色漩涡中冲出了无数可怕的恶魔,而地府的恶鬼也从裂开的大地中爬出,一座座壮美的城池沦陷,大批大批无辜的人惨死,毁灭在不断地延续。

  他望着这地狱般的景象,发出了绝望的哭嚎,他无力阻止这一切,他只能徒劳地哭嚎,他望着曾经的兄长,呼喊着他的名字,哭泣着,让他住手。

  他乞求着,哀求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冲向了自己的兄长,求他住手,但对方却冷笑着按着他的脸,他手舞足蹈,不断挣扎,感觉到窒息,就像溺水一般,意识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然后,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入眼阳光明亮,周身温暖,地狱般的场景已经不复存在。

  梦中那杀人如麻的恶魔近在咫尺,他坐在床边,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手收回——很显然,这是之前他感到窒息的元凶。

  贾似道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百感交集,说不出任何话来。

  孙朗冷冷道:“你几岁了,还说梦话。”

  贾似道想起了之前那个可怕的噩梦,心虚之下,不由缩了缩脑袋,他这才发现这是一场梦,而外面阳光明亮,他应该睡了一整晚。

  他有些不敢看眼前的人,因为觉得心虚,他小声道:“我……我说什么了?”

  孙朗淡淡道:“你脸色潮红,呼吸加速,手舞足蹈,腰部用力,似乎想用力岔开自己的双腿,并且发出兴奋的梦呓,说什么用力,用力,两根一起来也没问题,然后用力张大嘴巴,似乎在进行某种糟糕的暗示,好像想要吃点什么——看不出来啊,两年不见居然有了这种兴趣。”

  贾似道一开始还在心惊胆战地听,后来越发觉得不对劲,这么严肃的情况下,又在讲这种疯话,简直跟以前一样。

  所以他下意识地怒道:“兄长,我们在说正事呢!”

  说完之后,他就感到不妥。

  因为这个人……不是他的兄长。

  他没有资格称其为兄了……而自己这个弟弟,也做得太不称职了。

  他不敢去看孙朗,就像是个被欺负了小孩子一样,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眼睛望着被单,低声道:“……对不起。”

  预想中的讥讽或冷漠并没有发生。

  “……真恶心。”

  贾似道惊讶地抬头:“啊?”

  眼前的男人一副嫌弃的模样:“你人格分裂了吗?被夺舍了吗?怎么睡了一晚上就变成小受了?难道在你那糟糕的梦里觉醒了?”

  贾似道懵懵地摇头:“……没有。”

  “那就赶紧起来!他妈的,给里给气,令人作呕。”孙朗站起身来,用力地踢着床脚,“如今白家一团糟糕,你既然来了,那就给老子干活去!”

  贾似道一个激灵,连忙爬起身来,就像往常一样,他手忙脚乱,兄长骂骂咧咧,只是今时与往日还是有些不同。

  兄长似乎还是原来那个兄长,但他,已经不敢像之前那样随意了。

  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头。

  他觉得很是不自在。

  跟着兄长出门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低声道:“还能叫你兄长吗?”

  走在前面、已经推开门的身影一停,在白日的晨光中,记忆中的那个人回头,横眉吊眼,模样像个凶狠的流氓,粗声粗气道:“嗯?你说什么?”

  贾似道脑袋一缩,低声道:“没什么……”

  “他妈的,二百五。”

  前面的那个人大摇大摆地继续前行:“跟上!”

  贾似道哦了一声,连忙跟上。

  不知为何,他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我的大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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