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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比起脾气古怪的林黛玉来,薛宝钗的性格要好太多了。
刘一武发自内心地这样认为。
即使这个女人披着雁翎轻甲,拿着方天画戟,腰挎双弓,背负羽箭壶,必要的时候既可以用一息双矢的速度左右开弓射出连珠箭匀速收割生命,也能挥动那杆方天戟直接给敌人来个中华大切断,无论是军功还是个人杀敌数,绝不比那个号称万夫莫敌的林黛玉逊色半分。
但就算是这样一个战功赫赫的女人全副武装拿着凶器站在你面前,并且还有个“再世鬼雄”这般吓人的外号,你也会莫名觉得她是个好女人。
一点都不高傲自矜,一点都不咄咄逼人,你感受不到她的情绪变化,想象不出她愤怒的模样,就像永远平静的湖面,脸上永远都带着笑容。
她语气中颇有些关心:“末将听说,那贼人袭营之际,先是偷袭了天策上将,幸得刘大人恰好在场,奋力一搏,才没让敌人得手……您奋勇护主,忠正诚挚,末将也钦佩不已,不知刘大人伤势如何,可不要紧么?”
她语调平和,语气真挚,没有半点讽刺之意,看来是真心实意的关心,来自绝世美人的好意,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能够拒绝的。
怪不得那个短命的侯爷看中的是薛宝钗而不是林黛玉……
——他心里这样想着。
然后他回答道:“惭愧,下官学艺不精,没能帮上什么忙……”
“武功可以再练,但性情就是难得了,刘大人苏醒之后能够立刻赶来大帐,忠心可见一斑,我也是很佩服的。”薛宝钗顿了顿,轻声道,“刚刚之事,刘大人请别介怀,我妹妹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先夫谢世之后,她就有些……哎……”
这一声低叹愁肠百转,道尽伤怀,几乎是这个女人最激烈的情绪变化,甚至能够影响到别人的心情,刘参军心中就为之一震。
一时之间,他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他被薛宝钗的悲伤感染,却不禁为她高兴,因为她口中的先夫其实并没有死,他甚至在想,如果她与那个人重逢时,那张似乎在永远微笑的脸,又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鬼使神差的,他突然道:“薛将军也不必太过伤心,有时……”
他说到这里,心中一凛,惊觉不妥,立刻住口。
就在这个时候,帐门一掀,林黛玉从里面出来,冷冷道:“她让你进去。”
刘参军觉得薛宝钗看他的眼神变得很是意味深长,他心里有些慌,此刻见林黛玉出来,自然是求之不得,匆匆向两人拱了拱手,走向大帐帐门。
但这心里一慌,就坏了——他忘了防备。
就在刘参军经过林教头身边的时候,林黛玉眼中寒光一闪,手中的丈八蛇矛若无其事地一带一拨,登时绊在了刘一武的步履之间,参军大人惊觉之时,右腿已经迈了出去,小腿骨直接踢在了坚硬的矛身上。
嘶……
他觉得小腿剧痛,身体急速失去平衡,一个趔趄撞进了大帐之中,当即摔了个魔犬恸哭破。
然后,他听到了后面小声的对话。
“颦儿!”
“不关我事,他自己绊倒的。”
……日。
他有些狼狈地爬起身来,抬头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天策帝姬,帝姬的脸色似乎有点不好——也是,自己昏的早,没看到后来的发展,他可不信北边那男人在打昏自己之后,会跟帝姬殿下聊家常。
——被怎么样了?打了吗?戏弄了吗?羞辱了吗?还是占了便宜?
刘参军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他总算是个自律的男人,一边低下头以免被看破心中所想,一边恭敬行礼道:“下官刘一武拜见殿下。”
帝姬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这个蠢猪。”
……妈的,那林黛玉不按套路出牌,我有什么办法,我也很绝望啊!
但是跟大领导顶嘴实在不是个明智的主意,虽然被骂了,但他还是要郁闷地请罪:“是下官无能,武艺低微,让殿下失望了。”
“我说的是你蠢,武功不好跟蠢有关系吗?”帝姬冷然道,“白痴,被薛宝钗随口几问就套出话来……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刘一武心中一震,猛然抬起头来,惊讶道:“什么!?”
然后他就下意识地看向帐门的方向。
“不用看了,现在她们听不到。”帝姬望着一脸懵逼的刘一武,哼道,“用你的猪脑子想想,她问了你什么问题。”
刘一武也是智谋过人之辈,只是之前先是被打了一顿脑袋有些发蒙,而薛宝钗的迷惑性又太大,所以一时不察才着了道,他现在想想刚刚的情形,总算明白过来,跌足道:“哎哟!”
薛宝钗在套他的话。
她知道在帝姬遇袭之前,他就在中军帐中,刚刚又趁机确认了一下,那时天色已晚,帝姬又是女子之身,他一个兵曹参军事若是没有要事,或者不是心腹之类,这么晚了,是不能随意去中军大帐参见的。
他是除了帝姬之外第一个直面袭击者的人。
他在苏醒之后立刻往这边跑——刚刚也确认过了。
而且他的神态表情也很有问题……明明被武功极高的贼人打昏,营中也遭遇了这种袭击,但他脸上却没有什么茫然、震惊和恐惧的神色,而是表现得非常平静,这就说明,他对这次袭击并不是一无所知。
然后就是最要命的操作……
她表现得很悲伤,点明了自己寡妇的身份,愁肠百转,哀婉叹息,看起来非常可怜,就差嘤嘤嘤地哭了。
然后他就脑袋一蒙,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靠。
她……她怎么能这样啊 !
帝姬看着他的蠢模样,脸上闪过了一丝不屑,冷笑道:“你以为薛宝钗是个省油的灯吗?她是太聪明了,聪明地已经把一切都看透了,所以才不争,你要是觉得她就是个老好人,那就大错特错了。否则,你以为我那傻表哥,怎么会直接落了个满门死绝的下场?他确实惹上了不该惹的人,有些人一旦动了杀机,不把所有的后患一鼓而消,是不会罢手的。”
刘一武的后背已经冒出了冷汗。
那位可怜的侯爵觊觎薛宝钗,结果满门死绝,彻彻底底死得干干净净。
他的父亲也就是当朝国舅,也跟着承受了满朝文武的小半愤怒,不知有多少人趁机落井下石,弄得他现在还缩在封地,甚至不敢出门。
皇后的威信与影响力一落千丈,与朝臣的关系僵化到不可挽回。
连带着其他外戚都被殃及。
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得到了教训,有了共识——有两个人不能去碰。
从此安如泰山,无论是她个人,还是身后的家族。
确实……好像确实是这样。
虽然那件事情是天元旧将的齐齐发难,但规模未免太浩大了,各个山头的名将老帅短时间内被串联在一起,乃至牵动全国,舆论不断发酵……
如果这背后没有人在推动,他是不信的……
我靠……
他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薛宝钗刚才的柔声轻语,让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他还有些无法接受:“这……这……她怎么知道我清楚那件事的?”
帝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头猪:“她只是怀疑,随口问你一问,难道还会有什么损失不成?”
刘参军用力地拍了拍脑袋,他直接被孙朗当头来了一拳,此时又有些隐隐作痛,他用力地又想了想,觉得更慌了:“那……那岂不是说,她已经知道了她的丈夫还在人世?”
帝姬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良久,她轻声道:“倒不如说,一直都相信吧……就算没有什么证据也这么相信着,纯粹是作为妻子的本能,这个世界,除非亲眼见到完整的尸体,哪个妻子愿意相信丈夫已经死了呢?”
刘参军从这话中听出了一点伤感……或许是错觉。
不过此时他应该关心的,显然不是这个问题,刘参军皱眉道:“不管怎么说,薛宝钗心中已经大大起疑了,殿下要怎么办?”
“怎么办?”帝姬发出了一阵冷笑,“你虽然愚蠢地暴露了这件事情,但也省了余一番功夫,我正愁怎么将这个消息不动声色地透露给她们呢,毕竟就算是余,为了一个可恨的男人跟那两个女人抱头痛哭,也觉得非常恶心呢。”
刘一武一怔:“您是说……”
帝姬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冷笑:“那个可恨的男人,真以为我拿他没有办法了吗?我杀不了你,你也不敢杀我啊!我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呢,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吗?你以为你已经赢了吗!”
刘参军似乎领会了帝姬的意思,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您是说,要让林黛玉与薛宝钗……”
看来修罗场是广大人民群众所喜闻乐见的东西啊。
不过很快,刘一武就觉得不对劲了,他弱弱道:“等等,殿下……我们不是已经说好,要跟那个人进行谈判,甚至结盟吗……”
帝姬眼神一冷,将之前的话全都吃进了嘴里,断然道:“谈判!打完了才能谈判!我可不想灰溜溜地坐在谈判桌上!你不是自诩智谋百出吗!张先生不是派你来帮我吗!给我想个办法把他钓出来!”
“……”
——然后再让他把我打一顿吗!? 我的大宝剑